程深有些心虚的挪开眼,取下架上的毛巾给郁言擦身体。干燥的毛巾吸干水分,碰到腰上的青紫力道放的很轻。
“青的好厉害,疼不疼?”程深问。
郁言说:“还好,我吃了止疼药。”
程深心里堵的慌,烦躁的情绪来的突然,饭桌上不知所谓的争执被氤氲的水汽蒸发。他把毛巾盖在郁言头上,轻轻揉了揉:“待会帮你吹头发?”
郁言抬起乌洞洞被水泡过的眼睛,缓而慢的眨了两下,他和程深对视,米色的毛巾裹住脸部轮廓,像极了可口的奶油布丁。
来不及等郁言的回应,程深被这样的眼神看的心头又酸又软,他在某一刻甚至觉得郁言有些说不出口的委屈,只有自己才能抚慰。
他低下头,触碰那双温热的嘴唇。
未散尽热度的浴室,分开半个月的一双人,吻一开始,便有一发不可收拾的劲头。
郁言背靠住微凉的瓷砖,身上泛起细小的颤栗。他顺从的回应,那是连意识都无法阻挡的本能。
“言言……”
程深偏头亲吻郁言白皙的脖颈,手掌不受控制的下移,落到腰上,换来一声低低的抽气。
不是情动的声音,程深太熟悉了。
蓦地停住,额头抵着对方的,气息交缠在一起,程深说:“对不起,弄疼你了。”他这么说着,并没有放开郁言:“我们去屋里?”
郁言垂下眼,薄薄的胸膛上下起伏。可他摇了摇头:“我的手……不方便。”
程深嗓音低沉:“我小心点,碰不到。”
郁言却推了他一下。
疼痛唤醒人的理智,腰上手上,郁言觉得医生开的止疼药可能是假的。
“不要了。”他冷淡的很快,情潮退去,剩下并不明显的疏离:“我不舒服。”
郁言的拒绝让程深本就堵着的一口气更是噎在喉咙里,旖旎戛然而止,这么一会儿热气飞窜奔逃,对方的每个神情都无比清晰。
程深的手还搂在郁言腰上,指腹无意识发力:“半个月不见,你不想我吗?”
郁言蹙起眉,觉出疼便把程深的手拂开。从男人的禁锢中转身,踩着渐冷的水渍,在洁白的瓷砖上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
“郁言!”程深冲那张冷淡的后背喊道。
“我不舒服。”郁言重复道,揭掉石膏上的保鲜膜,摸了摸,还是沾了水。他把头顶上的毛巾拽掉,随手扔进了洗衣篓,拿来浴袍披在身上。
浴室的门被打开,郁言头也不回的走出去。
夏天的风雨总是突然的来,又很快的走。
郁言说不清自己怎么了,楼梯上的意外不仅摔折了他的胳膊,似乎还将他完整的一颗心也摔出了裂缝。烦闷,躁郁,他很很久没像今天这样没头没脑的发脾气了。
傻子也看得出来,程深进浴室找他是来求和的。
刚谈恋爱那会儿他们就爱拌嘴,那是真的吵,火气上来谁也不让谁,占着自己的理儿,说着难听的话,闹到最后连吵架的由头都忘了,就是要争个输赢,以至于分手挂在嘴边,却没哪一回是认真要散伙。
后来是怎么和好的,年轻人嘛,怒火转着转着就成了□□,翻个身滚上床,折腾完什么都忘了。
郁言无数次赞同,上床是一种非常好的解决问题的方式。但直到今天,他才恍然发觉,那些争执敲打出的裂痕,并不会因为一场酣畅淋漓的□□而复原。它们不动声色的停在那里,日积月累,终于在某一天一发不可收拾。
如同倾倒的大厦,一旦崩塌就是毁灭性的。
程深最后也没有来帮郁言吹头发,他不是个爱贴冷屁股的人,退让两次已是极限。
郁言吊着胳膊在空调风口下吹的后脑勺发寒,抱着电脑坐在毛绒地毯上艰难的回复邮件。
他不是个善于交际的人,小时候的梦想是当个作家,学生时代大大小小参加了不少的作文竞赛,奖状奖杯占了老屋的一堵墙。郁言始终觉得自己应该是靠笔杆子吃饭的,却被家里两位机关干部认为是不切实际、异想天开。
但也不算遗憾。
程深的网络公司越做越大,从初出茅庐无人问津,不得不请郁言这个金融学高材生来救场,到如今再不缺什么稀罕人才。
郁言的办事能力毋庸置疑,可以说程深能有今天一多半都是他拉起来的。但他不爱交际,除了程深,对每个人都是冷冷淡淡,似乎总和这个团队脱节,游离于社会之外。
每每交际应酬,程深在桌上游刃有余的推杯换盏,他却闷头坐着,从不主动与客户攀谈,也不会拒绝别人递来的酒杯。
程深知道他不喜欢这些,也见不得别人灌自己似的给郁言灌酒,渐渐的就不带他出去了。
他开始鼓励郁言去做自己想做的事,那些搁浅在岁月中不被赞同的少年梦想。现在他们已经自由,就像没有人能阻止他们在一起一样,也不会再有人往怀揣着希望的心扉上浇一盆冷水。
郁言是开心的,从网络公司离开的那天艳阳高照,他穿着简单的白T和牛仔裤,干净的像十七岁课桌上未经演算的草稿纸。
他圆了爱人的理想,放弃了曾经的专业,如同抛弃了过去的自己,慢半拍的开始追逐自己的梦。
郁言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个句号,终于把堆了半天的工作处理完毕。
从头开始并没有那么难,不过两年时间,郁言已经从金融业跳出,就职于一家业内有名的杂志社。他有能力,有文笔,短短时间已经坐上某版面的责编,工作环境非常自由,更没有那些恼人的饭局。趁着闲暇,郁言还在网站上写了两本小说,配合程深公司的营销,其中一本已经出版,卖的相当好。
不过现在右手骨折,石膏要一个月后才能拆除,肯定得耽误不少事儿。郁言抱歉的向总编说明情况,对方是个三十多岁的单身女性,属于职场小白最怕的那种说一不二的铁血上司。但她欣赏郁言的才华,对这个专业不对口的跨界新人青睐有加,听说他受伤,反而出口慰问,让郁言安心养病,先放了他一周的假,并提议可以在家办公。
郁言道了谢,又在网上选定一款女士方巾寄到总编办公室。方巾价格适中,不会让人感觉廉价,也不至于理解为巴结。郁言把握着恰到好处的分寸,表达自己的感激。
关上电脑,郁言伸展了一下发酸的肩颈,眸光瞥见书房紧闭的门缝下透着一层浅浅的光。他从地上爬起来倒了两杯柠檬水,把其中一杯留在了厨房的吧台上。
临睡前,郁言又吃了两片止疼药,打着石膏的手臂又疼又沉,无论哪个姿势都不舒服。最后还是抗不过药劲儿才沉沉睡去,连程深什么时候上床的都不知道。
八月末的这场暴雨来的并不匆忙,气象台早几天前就发布预警信号,乌云在头顶堆了一天。闪电明明灭灭,轰雷阵阵,噼里啪啦的雨声砸在玻璃窗上。
郁言在深眠中皱紧眉头,似是不安,额前渗出一层细密的汗水。
他做了一个梦。
阴沉的天空,呼啸的风,稀稀落落的小雨湿透衣衫。
郁言出现在悬崖顶端,满面彷徨的望着不见底的深渊。
“砰”地一下,一股大力把郁言推了下去。
郁言陡地睁开眼,入目是一片黑暗的房间。
他剧烈的喘息着,静谧的夜里,心脏咚咚作响。
程深同样皱着眉,声音里的困意与不悦被闪电映照的淋漓尽致。他闭着眼又推了郁言一把,烦躁的转过身:“电话,吵死了!”
郁言这才惊觉自己的手机一直在响。
他连忙坐起来按了静音,屏幕上的光衬的郁言的脸色又冷又白。待看清来电人,尚未平复的心绪再次翻搅起来。
——郁文。
第3章
3.
郁言的父母是那个年代的大学生,毕业后直接进了机关工作,一辈子正经又体面,看方是方,见圆是圆,女孩子留短发就是叛逆,男孩子穿花衬衫就是不入流。
索性他们的一双儿女自小乖巧听话,哥哥郁言从没穿过带花色的衣服,妹妹郁文更是从未将头发剪短至肩膀。兄妹俩按照父母的期望按部就班的长大,沿着一早画好的人生轨道匀速行驶。
兴许是这路太顺太平,他们成了赛道上的领跑人,偏偏一个弯道不留神,多踩了一点油门,往偏道上一骑绝尘,再想追的时候,竟已经走的太远太远了。
郁言从小到大就没忤逆过父母的意思,他是男孩子,是哥哥,是品学兼优的优等生,是最让人省心放心的好儿子。二十二岁那年,当头一棒,郁言毫无征兆的向家里出了柜。老两口都是知识分子,不会打不会骂,教养比天还高。那是郁言第一次被他爸指着鼻子骂“不要脸”,也是第一次被他妈狠狠打了一耳光。
女人尖利的指甲在脸上划了道血痕,郁言眼中停留着父母悲愤交加的模样,顶要面子的两个人,那瞬间竟毫无形象可言。他们把郁言赶出家门,说只要他一日不改,就一日别再回来。
早前儿那两年郁言满心愧疚,逢年过节总提着大包小包的补品回家,却无一例外的吃了闭门羹。之后再上门,开门看见一张陌生的面孔,郁言才知道老两口已经悄没声地搬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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