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不纳鞋底了,改卖凉皮了,你知道的吧,现在卖凉皮很赚的。”段泽取得阶段性胜利,很是舒爽地打开霍廷轩送给他的礼物盒,和霍廷轩手腕上一个款式的手链,他为白对方为黑。
送情侣手链了这个死闷骚,我要是戴上他肯定要美死了。段泽这么想着,默默地把手链扣在左手腕上,果不其然,霍廷轩一双眼睫掀起垂落,却挡不出眸中雀跃的、怎么也抑不下去的笑意。
“预祝你新年快乐。”他道。
“那我预祝你妇女节快乐。”
“……”
*
当晚,段漾哔哔哔哔地发来视频邀请,“小老弟,我输了,即便我撒泼耍赖延迟了这么多个月还是输了。”他开头就是这么痛心疾首的一句,“霍廷轩他,真的真的真的,啥都不是。”
段泽有些不爽段漾这么说霍廷轩,下意识反驳道:“没有,他在语言上真的很有天赋。”
“能和鸟虫鱼兽对话吗?”
“……不能。”
“那算什么特殊身份啊。”段漾兴致缺缺,“我明儿让白鹰把别墅钥匙送给你,也顺便叫他和你道个别。”
段泽在床上翻个身,“他走了我还真有点舍不得,叫他常来A大玩。”
“……休想。”
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便各自洗洗睡了,但令段泽始料未及的是隔天,程白鹰来告别时带来了一个消息,被他称之为语言天才的霍廷轩U语期末翻译作业被老师打回零分了。
“什么情况?”段泽迷迷糊糊地顶着已经晒到屁股的午日起床,他一边刷着牙吐泡沫一边和程白鹰说话,而后者站得笔直,穿着一丝不苟,“今天早上的事情,貌似是两个人对那本书中心句的翻译理念截然不同,中心句在全文内又出现了不下十五次。”
“我是想问他什么时候又修了U语……”
“……”程白鹰用无声表达了他怎么会知道。
“怎么不去问原作者他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十年前就去世了。”
“那U国那边广为流传的是哪种说法?”
“殿下……”
段泽终于意识到他提出的问题早就已经超出了程白鹰的业务范围,“知道了,白鹰这些天辛苦你了,有空来找我玩。”
“谢谢殿下。”程白鹰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完成使命光荣离开,留下段泽头疼不已,他在晚上霍廷轩来画室自习的时候头一回关心起了他的作业。
“快期末了,复习得怎么样?”
霍廷轩递给段泽一杯烫手的热可可,“很顺利,不出意外还能续写奖学金的神话。”
屁咯,选修课老师都要给你打零分了。
段泽挑挑眉,“是吗?给我看看呢。”
第32章 绝望
“想看什么随便看啊。”霍廷轩大大方方地把手上正在做的以外的书本往段泽的方向一推,笃定这位学渣渣半个字也看不懂。
段渣岂甘受此侮辱,他打开习题册浏览了一遍标准答案之后,又打开了霍廷轩整理得整整齐齐的考试卷子。
“……”他到底从哪里抠来的时间学习?段泽又一想霍廷轩这人平日里没有任何的兴趣爱好,一旦闲下来除了看书就是看书,成绩不好才更奇怪。
他又迂回得翻遍了所有的课程书籍,终于在倒数第二本的时候找到了霍廷轩U语的课本,几乎每一页中间都夹满了便利贴,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注释。
再后面是一本U语名著,段泽直觉自己找对了东西,后面还附着一本笔记,里面也写满了字——段泽能认识的字,他感动得差点哭出声。
《绝望》,作者:米农夫艾巴费莱本·赛诺厄尼佛
看着这本名著作者的名字,段泽也很绝望,他觉得仅凭自己的小脑袋,可能转头就忘得干干净净,他快速通读一遍,记下关键的情节。
为了加深记忆,段泽把这堆乱七八糟的汉字组合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但等和霍廷轩吃完夜宵回去,面对段漾纯良无辜的脸庞,他思忖许久,问道:“能不能帮我查一下有关U国名著《绝望的农夫》的相关信息?”
“你自己手断了不能查啊,”虽然嘴里这样说着,段漾手上还是老老实实地打开了电脑,“……没有这本书,你确定是绝望的农夫,不是疯狂的主妇?”
段泽皱起眉,他确实无法肯定自己记得对不对,“那就是绝望的农场?”
“没有。”
“失望的农夫?”
“没有!”
“失落的农夫。”
段漾癫狂了,“……压根就没有农夫!!!”
“……啧。”段泽抓抓头发,“皇家翰林院那帮老学究里哪一位是专门研究U语的?我还是直接问他吧。”
“哦,这个简单。”段漾深呼吸一口气,转过上半身朝门外嘶吼道:“白鹰!你听到了吧!这事你赶紧解决,把联系方式发给段泽!!”他紧接着又回头唧唧歪歪道:“……就这么点小事还用着麻烦我?”
“最终麻烦的不还是程白鹰?”段泽笑笑,“初一你带上他一起到我家来玩啊。”
“大年初一我不走外公那边的啊?还有程白鹰不得回家走亲戚的啊,再快我也得初二,等着,到时候堂哥给你包个大大大大红包。”
……
天还没聊完,行动力顶级的程白鹰直接敲来了人员的简历,不仅是联系方式,老先生的生平信息都挖得一干二净,何时何地在哪个医院被哪位护士接生竟然都有。段泽连忙三言两语应付过段漾,趁着时间还不算太晚,他想赶紧拨过去了却这件事。
但还未等他键完全部的数字,焦柏忽然接连发过来几条信息,段泽眉尾一扬,饶有兴趣地点开。
焦柏:霍廷轩U语课选修老师卡霍廷轩的期末成绩,给他打了零分
焦柏:他收了苏安材家里的礼
焦柏:我听说就算霍廷轩按照选修老师的意思改了译文,也会因为一审不合格,只能得60的基础分
焦柏:五殿下,本来这招是要用您头上的,苏安材前天醉酒的时候说他关系都快打通了,结果您在艺术节那天展出的画实在太优秀了,没办法,只能退而求其次搞霍廷轩
有这么一个一言不合就能出卖自己最亲密好友的男人在身边,段泽真是说不出来的——爽。前两句还只是普通的告密提醒,最后这句说苏安材本来是要整段泽才是真正不见血的杀招,焦柏这次是被惹毛了,要借段泽这把刀将苏安材往死里搞。
段泽:嗯,知道了,辛苦
他也不介意与焦柏互利互惠。段泽退出微信界面重新拨号,他看到老先生名字的时候就觉得熟悉,等待通话被接通的时间内,段泽一点一点仔仔细细回忆着,然后他倏地想起来,这不是父亲那边林祖父的发小么?两人十多年同学,年轻时便经常混在一块,退休后又成天在一起下棋,俩臭棋篓子臭得其他围观群众苦不堪言。
嘟——“喂?”
“徐老师您好,我是林丛的孙子段泽。”
“啊!”徐老先生年过耳顺,做了一辈子的学问,身强体健,头脑灵光得不得了,“五殿下!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不敢当徐老师,这次是有事情要麻烦您。”段泽毕恭毕敬地说道,发小孙子开门见山求帮助,徐老自然拍着胸脯说没问题。
“事情是这样的,A大期末有一个翻译作业,是U国作品《绝望的屠夫》,其中主人公有一句重复了十次之多,可以说是贯穿全文始终的话:明天我想去看……嗯,就是这个词又可以翻译成他青梅竹马的恋人种的红蕊花,又可以翻译成来自地狱中的彼岸花,所以对这本书我和我的指导老师就产生了两种不同的意见……”
“等一下林家小子,明天我想去看红蕊花……”徐老一时都开始怀疑这还是不是自己的研究领域,“你说的是米农夫艾巴费莱本·赛诺厄尼佛写的《绝望》吗?”
段泽:“……”
段泽:“咳,没错,这名字太难记了,老师您的记忆力真好。”
“没有没有,因为这本书我经常给自己学生拿去做翻译练习,你刚才说%*&?(在段泽心目中徐老就是发出了类似这样完全无法模仿的、刁钻的音)这个词还可以译作彼岸花?”
“是的。”
“这是谁告诉你的?我在U国生活过五年,和无数当地人交流过,红蕊花是他们爱情的象征,遍地皆是,生活中经常提及,我可以负责任地说并没有这样的含义。”
“……”难道霍廷轩真的错了?段泽一瞬间产生了怀疑,但他回忆起那本写满了字的笔记,以及霍廷轩宁愿得零分也不肯修改自己译稿的决心,他不想这样简单地放弃,“对不起老师,但我的确曾经在某本书上见过,可以请您帮我留意一下吗?”
“殿下,您可以说具体一些吗?在哪本书上看到的?”
“实在不好意思,我记不清楚了。”更重要的是我实在编不出来了。
“好吧,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大概率上是错误的……”
“没关系的,谢谢徐老师。新年快乐,祖父很想念您,希望您常来家里与他聊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