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有病的是你啊。”路醒已然陷入四下无人的境界,他只是一点一点的将这些年受的委屈一一吐出来,再也顾不了其他的了。
“你有病!还有你。唐思清,你们都有病,你们是顾垣之的什么人啊?是生养他的爹妈吗?怎么连叔叔阿姨都不反对的情况下你们却要来擅自的指责我,辱骂我,轻视我啊?
于鼎,你有什么病啊?你说我对不起,顾垣之,哦,对,顾垣之,你认识吧?你的表哥,我的,我的前男友,你不是成天见不惯我在他身边吗?恭喜你啊,我和他分手了,从今往后我都不会再缠着他了,如你所愿。”
说到这儿,路醒的眼睛一下就红了,鼻子一酸,他看了看四周,努力地把眼泪憋了回去,二十八岁的人了,在厕所里对着几个恶心鬼哭出来的话,算什么事呢?他什么都没有了,这点自尊心要好好守护住。
他不可避免地又想到顾垣之了,从他16岁开始,穿着校服清清爽爽的顾垣之,上大学后生人勿进的顾垣之,洗完澡后诱人的顾垣之,还有平平淡淡,不属于谁的顾垣之。
这可是他前半生的全部啊,这样生生把他从骨肉里分离出来,路醒痛到难以自持,皱着眉,闭着眼,和心中酸涩情意斗争,总算恢复了些许冷静,可一想起于鼎那句‘他对不起顾垣之’就又快忍不住了,这一次,是夹带着哀怒的控诉:
“你说说看?这么多年!我什么时候对不起过他顾垣之?他不喜欢别人靠近他,我就只敢偷偷跟在他身后跟着,他喜静,不喜欢接电话,也不喜欢打电话,那我就发短信,微信。
就算到了必须打电话的时候也掐着他休息的点争分夺秒的打过去。哦,垣之嘛,你知道的,十点半之后必须要上床睡觉,那你问问他,这么多年,我有没有过一次在他睡熟之后打扰过他?就算是那天晚上也———”
不可避免地想要令他奔溃的回忆,路醒整理了一下呼吸,用无悲无喜的眸子看着眼前的于鼎众人:
“哦,你说我用卑鄙手段哄他和我谈一年的恋爱,是,我不要脸,大冬天翘课跑到他家附近不眠不休找了三天,差点被人当成坏人报警抓起来,钻进灌木丛里找猫,什么都没找到,还被刺了一身伤,好不容易找到了,还要和猫贩子斗智斗勇,废了死劲把猫抢回来了。
顾老师问我要什么补偿,我应该要什么呢?我怎么这么不要脸啊,我怎么敢,和他提这种卑鄙的要求呢?是吧?于少爷,你就是这么想的吗?我是一个多么卑鄙的人啊。用这样下作的手段逼得人和我在一起。所以我活该,活该被你们嘲讽,我都认了,谁叫我一开始就错了呢?可你千错万错,于鼎,你不该说这句话——”
他和于鼎对视,也望见他眸子里那个几近癫狂的自己:“你不该说,我对不起顾垣之。”
“我路醒,没什么本事,比不上你们,不是什么大人物,和顾老师云泥之别,家世,相貌,品格,没一样比的上他。
但这么多年,凡是他喜欢的我比谁都渴望去满足他,凡是他真心厌恶的,我没有做过一件,我比谁都渴望他,了解他,真心的爱慕他,珍视他,你可以说我千般错,万般错,卑鄙无耻下流,但我路醒这辈子,从来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顾垣之的事。”
说完这句,他像是终于完成了人生中一件了不起的大事,失了所有力气,也松开了于鼎的衣领;
“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如你所见,我和他分手了,我放弃了,总算如你们所愿,至于你们对这个结果满意与否我一点也不好奇,但有一点,于鼎,我告诉你——”
“我路醒,虽然最终还是输了,但我不是输给了你们,而是输给了顾垣之,所以听好,你没有任何权利继续来评价我,批判我,再让我听到一次,我一定,一定不会放过你。”
这是路醒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他跌跌撞撞地,一步一步走出了卫生间,留剩下几个人面面相觑。
第40章
“好酷啊。”许久, 唐思清突然笑着感叹了一句,拍了拍像是被吼懵了的于鼎, 说:“听见没, 以后你别再嘴贱了。”
于鼎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尴尬地咳了一声,看了看时间:“几点了?咱们差不多也该去医院了, 也不知道垣之怎么样了。”
另一个人说:“别急, 有人已经守在那儿了。”
于鼎说“你是说宋宁?说来这几天他都守在垣之身边, 他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唐思清似笑不笑,说:“所以你啊,该关注的不该关注,这么多年净揪着个路醒来开刀。”
s市人民医院,于美娴和宋宁交接了一些事宜后,离开,临走前又忍不住对宋宁说:“他要是醒过来记得给我打电话,我有事要和垣之说。”
宋宁乖巧地应了下来,往阳台上搬来了几盆绿植, 装饰着单调的病房。
顾垣之醒过来的时候是在晚上,病房里灯光灰暗,宋宁坐在床边, 安静地削着苹果,看着他,递过来一块苹果:“您要吃一点吗?”
顾垣之摇头,说:“谢谢。”
宋宁把苹果收了, 又走到一边洗干净手,回头问他,轻轻地说:“那您要和我谈恋爱吗?”
顾垣之有了点反应,漆黑的眸子看着他:“为什么?”
宋宁说:“您觉得呢?”
顾垣之想了想,说:“因为我和你发生了性-关系吗?”
宋宁楞了下,错开顾垣之平静的双眸,说:“因为我喜欢您啊。”
见顾垣之没说话,宋宁抱着一盆即将枯萎的绿植往厕所的方向走,走到门边,想到什么,他又对顾垣之说:“对了,顾老师,阿姨说您要是醒了就回个电话过去。”
“喂,是垣之吗?”
“是”顾垣之的声音因为刚醒来,有点喑哑。
于美娴在那边松了口气:“你醒了就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会吃错东西?对了,小路这两天怎么没来医院陪你,你和他说说,要是明天没事的话来医院一趟,妈妈有点东西要交给他。”
顾垣之想到了路醒,和他那一句好,很奇怪地,莫名生出了一点烦躁,略微思考了下,他说:“您要送什么东西?”
“就是一点小东西,我想着小路可能会需要。”于美娴说:“怎么了?是小路在问吗?他在你旁边吗?”
“不在,”顾垣之想了想,说:“我想以后也不会来了。”
“怎么?”于美娴在电话那头很是诧异:“你有把人家赶走了吗?”
顾垣之想起那天路醒决绝的表情,然后说“是他自己说的。”
于美娴很久没说话,然后叹了声气,把电话挂了,喃喃:“真是可惜了....”
当晚,路醒发着烧,躺床上稀里糊涂地睡着觉,微信提示音响起的很突兀,他瞬间睁开眼,把手机解开。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给他发了信息,是宋宁,短短的一行字。
“路师兄,成语词典我翻完了,终于想到了一个最好的成语来描写您。”
“顾此失彼”
“您觉得呢?”
路醒看着那排字觉得眼睛刺的慌,连带着心里也像被针扎过一样,在点完删除好友后,他又重重躺回床上,咳嗽了几下,顿觉四周寒冷了不少,忍不住往被子里再缩一缩,缩一缩。
不知道睡了多久,上了锁的门突然被重重的推开,路醒免不了被这大动静惊醒,却没有半点力气爬起来一探究竟。
是小偷?那还好,他家里一穷二白,估计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可拿。他懒得起床去看,就闭着眼继续迷迷糊糊地睡,直到卧室的门也沦陷,被推开。
进来的人见到床上躺着的人松口气,可再一看路醒红彤彤的脸和烧的滚烫的身体,又发了火,把路醒从被子里抓起来,摇晃了一下:“好几天不出门,我还以为你要死在屋子里了!快起来跟我去医院!”
见路醒一副浑浑噩噩的样子,路心又叹声气:“算了,你要是想去医院早就去了,那等着,我去楼下药店买点退烧药。”
她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走,不一会儿提着药又上了楼,端着半碗温水和退烧药往路醒肚子里灌,药吃了,路心也不急着追问他,只是帮路醒把被子掖紧了,在他耳边温柔地说:“睡吧阿醒,姐姐回来了。”
路醒脑子有些模糊,听了路心的话没睁开眼,等她轻手轻脚出去把门带上后,一滴泪沿着面颊滑下来,烫的吓人。
路醒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他记得路心中途进来给自己喂过药,所以醒来时脑子清醒了不少,额头温度也没那么吓人了。
路心坐在床边,不吭一声地看着他,两人目光对上了,她这才拿出长辈的威严来,细细数落着他:
“长能耐了你?生病了也不知道去医院?幸亏我这时候回来了。要不然你想烧死在床上?”
路醒嗓子干的不行,挣扎着下床给自己到了半杯温水下肚,看着路心这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才”路心见他还有起床的力气,也不骂人了。路醒又问:“追到了你们团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