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狗情人 (我饲养的小动物/魏丛良)

　　孟郊雪没吭声，抱臂环顾，找了半圈，没看到可以挂瓶移动架子。
　　陆喻见他不动，便说：“还是叫我哥哥来吧，我……”
　　孟郊雪打断了他的话，“走，我扶着你。”
　　卫生间的门虚掩，陆喻进去，留着一条缝隙。孟郊雪板着脸，拿着吊水瓶子，等在外面。
　　他是很不耐烦的，右手高举着吊瓶，左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等待了片刻，陆喻还没出来。他皱了皱眉，语气不善， “还没尿？要我帮你一把吗？”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里面抽水声。
　　陆喻推开门，从里面出来，仰起头看了看孟郊雪。
　　孟郊雪举着吊瓶转身，往床头去。陆喻重新躺在床上，孟郊雪扯过被子丢在他身上，陆喻抓住被角。孟郊雪见他躺下，便要走，却听陆喻又说：“我要喝水。”
　　孟郊雪一愣，扭头费解地看着他。四目相对，是他先妥协，板着脸，走去拿了纸杯，从壶中倒入温水，递到了陆喻手边。
　　陆喻喝了两口，喉咙没那么疼了。他把杯子往空中一递，孟郊雪下意识接过，陆喻说：“还要。”
　　孟郊雪咕哝了声“小鬼”，捏着杯子又去倒了杯水。
　　陆喻靠着，头微微扬起，看着孟郊雪高高大大的背影。
　　“你帮我和你哥说几句好话吧，他昨天晚上和我说话没超过十句。”
　　“说什么？”
　　孟郊雪转身，把杯子给他，陆喻摇头，“不渴了，你就放这吧。”
　　孟郊雪把纸杯搁在床头小桌上，“就放这，别碰到了。”
　　陆喻的目光顺着纸杯往上，视线终于是不遮不掩了，他又重复了遍，“你要我对我哥帮你说什么？”
　　孟郊雪没他那么认真，想了想说：“夸我几句，说点好听的。”
　　陆喻说：“你有什么可夸的？”
　　孟郊雪脸上的表情顿时垮了下来，憋着一口气，要出不出。
　　他生着一肚子闷气，坐在沙发里。
　　陆喻见他坐下，便说：“我要一个垫子。”
　　孟郊雪不语，从沙发上直接拿起一个靠垫丢了过去。陆喻用没扎针的那只手把垫子塞到自己腰后，人坐起来了些。
　　孟郊雪重新坐下，右腿搁在坐左膝上，半侧着身，衬衫松松垮垮塞了一点在裤子里，低着头看手机。
　　从他坐下拿出手机看了几眼，间隔不过两分钟。陆喻又道：“有水果吗？。”
　　孟郊雪头也没抬，陆喻叹了一声，“我哥在就好了。”
　　孟郊雪站了起来，一声不吭往外走，十来分钟后，他带着一身热气，拎着不知道从哪里买的水果，走到陆喻跟前。
　　还没等陆喻开口，孟郊雪就说：“我知道，给你去洗。”
　　水果是医院外买的，买了一袋子，都是这的特产，木瓜、芒果、红牡丹、莲雾都有。
　　他打开龙头，哗啦啦的水声。孟郊雪不常做这些事，把买的水果都倒了进去，冲了两遍后捞出来放进袋子里。
　　他揣着一袋子湿哒哒地水果走到外面，陆喻瞥了一眼说：“放着吧。”
　　“不吃？”
　　“不想吃了。”
　　“你……”孟郊雪咬牙切齿吐出一个字，恰好病房门被推开，陆昭走了进来。
　　“哥。”陆喻喊了一声。
　　孟郊雪表情变了变，一看到陆昭就露出笑来。
　　陆昭神色带着倦意，没打理的头发有些乱，但整张脸还是很好看，他见孟郊雪拿着一袋子，走过去低头看了看，“这里是什么？”
　　“你弟要吃水果，出去给他买的。”
　　陆喻面无表情看着孟郊雪，觉得他要是只狗的话，这会儿肯定是翘着尾巴不停摇晃的。
　　他突然抽掉了背后的靠枕，丢在一边。陆昭看向他，他拉起被子把自己埋了进去。
　　陆昭伸手碰了碰他的额头，“好像没那么烫了。”
　　陆喻缩了缩脖子，撇开脸。陆昭收回手，问他：“怎么了？“
　　陆喻半张脸掩在被子里，闷闷道：“我累了。”
　　“那你睡，我和孟郊雪去外边。”
　　陆喻没说话，他把自己藏在被子里，正在输液的手臂露在外，苍白细瘦。
　　“那这水果我就放在这了。”孟郊雪的声音突然靠近，好像就在他耳边。塑料袋摩擦，窸窸窣窣琐碎作响，几秒后，脚步响起，“咔”一声，门开了。
　　陆喻吞咽唾沫，喉咙干疼，他抓着被子一点点往下拖，透过缝隙看到了孟郊雪离开的背影。
　　对方站在他哥身后，明明被拒绝了，却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在关上门的时候，他听到孟郊雪对他哥说：“你弟真奇怪。”
　　轻飘飘的一句话，没什么感情，像是走在街头，枯树上落下一片叶子，他随手拨开。
　　输液管里的液体一滴滴落，流进他的身体，血管能感觉到冰冷，整只手臂都酸酸胀胀，他觉得难受，可这种难受比起心里的酸涩根本不算什么。他不是那种会被人随便伤害的性格，他也想过，没什么大不了的，喜欢上一个人不难，放弃一个人又不会难到哪里去。
　　可真的等到站在悬崖上，跳下去还是像只狗一样爬过去，他就犹豫了。
　　究竟喜欢孟郊雪什么？
　　他闭上眼，绵密的往下压的黑暗中，浮现出一张脸。
　　带着笑意，带着满满的爱慕深情，只看着他，叫他陆昭。
　　如果……如果他是陆昭就好了。


第13章 一顿饭
　　到底还是年轻人，受了凉生病发烧休息一天就差不多好了。陆喻从医院出来，陆昭租了辆车，当地的司机送他们去附近的酒店。
　　陆昭坐在副驾驶，孟郊雪坐在后面。陆喻靠着窗，余光能够看到他双腿蜷缩着，后背微微拱起，头埋在臂弯里。
　　陆昭回头，瞥了眼孟郊雪，对陆喻说：“他一夜没睡。”
　　陆喻把头转向窗外，这的街道空旷，楼层低矮，整个沿街都被晚霞覆盖。他把脸慢慢靠车窗玻璃上，闭上眼，嘴唇动了动，轻声说：“我知道。”
　　到了酒店，车子停下。陆喻拉开门下车，他故意不去看孟郊雪，却听陆昭说：“小喻，你叫一下他。”
　　陆喻深吸一口气，关上车门绕到另外一边。他垂眸看着车窗内的孟郊雪，是睡沉了，脑袋靠在玻璃上，皱着眉，好像睡得不是非常舒服。
　　就不该在车里睡。
　　陆喻沉着脸，一声不吭，直接拉开了车门。
　　靠在车窗上的孟郊雪一头往外栽，陆喻上前一步，抓住孟郊雪的胳膊。
　　孟郊雪昏昏沉沉睡着，只觉得一股冲力，身体往后倒。他一惊，展开双臂不知道抱住了什么，皱着眉睁开眼，看到了陆喻的脸。
　　愣了几秒，孟郊雪反应过来，立刻推开了陆喻。
　　陆喻往后退了两步，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孟郊雪抿着嘴，下颌绷紧，一脸烦躁，用手掌按着酸痛的脖子从车里出来。
　　车门“嘭”一声，陆喻睫毛轻颤。
　　孟郊雪从陆喻身边走过，喊着陆昭等等。
　　陆喻默默转头，晚霞太美了，他看到孟郊雪脸上扬起来的笑，竟然比这片暮云更漂亮。
　　“小喻，愣着做什么，快过来。”
　　陆昭站在酒店外，朝呆愣着的陆喻招了招手。
　　孟郊雪回头，陆喻收回视线，低着头，从孟郊雪身边小跑过，到了他哥那。
　　酒店是陆昭的助理订的，小助理不知道还有孟郊雪在，只以为是他们兄弟要住，就定了两间。
　　陆昭搬了入住手续，下午的时候，他们的行李已经都从小岛上被送了过来。
　　陆昭和陆喻住一间，他把房卡递给孟郊雪。
　　“你房间就在我们隔壁，待会我来找你，下去吃晚饭。”陆昭指了指自己那边的门。
　　孟郊雪没吭声，看着不太情愿，嘀咕道：“这酒店房间好不好，我出来只睡五星级的，得大床房。”
　　陆喻侧目，陆昭笑了笑，按着陆喻的肩膀，“你可别学他，孟郊雪就是个豌豆公主。”
　　陆喻摇摇头，推开门走了进去。
　　陆昭把行李放好，陆喻看着他哥里里外外收拾，想要去帮忙，却被陆昭给拉开了。
　　“你好好休息，我把东西理一下，我们就去吃饭。”
　　陆喻“嗯”了一声，在沙发上坐下，拿过边上的软枕抱在怀里，下巴压在上面，软绵绵的陷进去一小截，闷闷道：“为什么叫他豌豆公主？”
　　陆昭从包里拿出一瓶水，递给他。陆喻小口喝，陆昭在他身边坐下，回忆道：“读书的时候，有一回一起出去玩，大家租了个民宿，在里头睡了一晚，都挺好的，就他第二天起来黑着脸说这民宿的床不舒服，晚上睡觉总觉得床里有东西。”
　　陆喻好奇道：“是有什么吗？”
　　“我们就一起去了他的房间，床被都是干干净净的，可他躺上去就是说不舒服。”
　　“啊，为什么啊？”
　　“后来也不知是谁把床垫子给掀开了。”陆昭顿了顿，侧头看向陆喻问：“你猜，垫子下面是什么？”
　　陆喻睁大眼，忍不住屏住呼吸，“什么？”
　　“一颗小螺帽，大概是床板上松下来的。”
　　陆喻惊讶，“他这都能感觉到，那床垫子很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