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用了一步,他就从冰雪封藏的荒原踏入了现代大都会。同时,他身后的冰原消失了,不再有返回的路。
他置身于人群之中,身上的风雪也随之冰消雪融,蒸发得一干二净,但谁都没有注意到他这个刚从冰天雪地里来的不速之客。
行人匆匆忙忙经过他的身边,裴原从人群中抬起头,打量着这个城市的面目。一眼看过去,街道的建筑鳞次栉比,越往中心越发挺拔,高度节节攀升,气势陡增,直到一座被诸多建筑簇拥着的巨型大厦忽然杀出来,挡住了所有的视线。
那座大厦的形状看起来是一座山,它站立在城市中央,高高耸立,直入云霄,仿佛是天外来的庞然大物。
整个城市就以它为中心,整齐地铺排出去。
这就是新一轮的“游乐园”。
*
“喂,还没有结束吗?”
巨型大厦最高层的一个大型会议室里,正在召开紧急的山顶会议。之所以称之为山顶会议,是因为这座大厦被称之为奥斯匹林山,传说中众神的所在地,而它的最高层也理所当然地被称之为了“山顶”。
准确来说,应该是城主会议,一共有八个城主支配着这座城市,他们都生活在奥斯匹林山上,高高地俯瞰人间。
不过,这次的山顶会议只出席了五个人,还有一个刚刚从臂弯中抬起头,昏昏欲睡地说:“请赶快结束,我要睡觉。”
角色为审判官的刑土趴在一堆散开的塔罗牌上,眼皮无精打采地耷拉着,一脸没睡醒的样子。
这个审判官属性为惰怠,也是失眠症患者,一直饱受缺乏睡眠的折磨,虽然刑土无时无刻不在睡觉,但他的睡意总是无穷无尽,就算睡再久,他的脸上也总是笼罩着一层黑气。
“你现在的状态难道和睡着有区别?”他对面的情报贩子微笑着说,“根据我的观察,你一天有24小时都没清醒过,这样下去还不如直接入土为安,你想睡多久就睡多久。”
“嗯?勾木,你这是在诅咒我?”刑土顶着两个浓郁的黑眼圈,凶狠地瞪着对面的人。
情报贩子勾木笑吟吟地看着他:“别误会,我只是在请你去死。”
他拿出随身携带的折刀,灵活地在手中玩着,举止间满怀恶意。
刑土很快被激怒了,他随手从塔罗牌里抽出了一张牌,怒气冲冲地对他说:“该死的人是你,勾木,我判你有罪!”
他抽出的是一张死神牌,上面披黑袍的死神骷髅正拿着镰刀在收割死人,死神,象征着结束。
勾木不以为然:“城主可不受你的审判,不过,如果你改改光说不做的毛病,从行动的侏儒变成巨人,或许我真的会死哦。”
勾木脸上挂着欠揍的笑容,气得刑土大动肝火。
“我一定要杀了你,让你下地狱!”
“真可惜,就算我想按照你说的下地狱,地狱也不肯收留我呢。”勾木微笑着,手中的折刀在空中翻了一个花样,钉在了桌面上。
刑土一把捏皱了手里的死神牌,正要发怒,主持会议的风月开口道:“都不要吵了,回到正题上来。”
风月站起来,按下一个按钮,圆桌的上空立即出现了特殊的立体投影,上面有一行字:全城通缉!提供疑犯信息者重赏!
这原来是一张通缉令,字下面是疑犯的素描画像,却只完成了一半,画出的只有半张脸,而且连嫌疑犯的名字都没有。
“这就是本次的目标。”风月说。
“这只老鼠又是谁?”
刑土暴躁地盯着空中的通缉令,十分不耐烦。
勾木仔细地盯着只画了一半脸的疑犯画像:“这好像是执日的手笔。”
“没错,这是执日提供的线索。”风月回答。
“那这条线索可是缺了不少东西呢。”勾木意有所指地说。
“哼,这幅画都只完成了一半,连名字都没有的老鼠,要怎么揪出来?”刑土气冲冲地说。
第51章 他的游乐园
“执日正在完善内容,很快就会有完整的线索。”
“就算是这样,我们真的能相信他?他缺席会议已经有大半年,一直藏在东边的森林里不出来,好像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勾木不怀好意地说。
风月眼神一变:“所以,你怀疑他背叛了我们?”
勾木摊开手:“只是说出这种可能性而已,鉴于近期的事件,我们不得不提防这种可能性。”
会议的气氛瞬间变了,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我明白了。”风月说着,转头望向了刑土,“刑土,请你审判执日。如果他不再忠诚于这座城市,你的牌就会告诉我们。”
“这是当然,我的审判从来不会出错。”
刑土自得地说。他一抬手,手指轻轻一点,桌上的塔罗牌听到了他的召唤,自动排成了一列。
他像指挥家一样挥舞着右手,塔罗牌随着他的动作迅速改变排列,相互堆叠,化整为零,然后塔罗牌又从一侧冲出来,以优美的姿势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圆形。一阵眼花缭乱的洗牌过后,分开的塔罗牌再次汇合成一叠。
刑土的手悬在它的上方,五指像抓着无数根看不见的傀儡丝线,操纵着他的塔罗牌。在他的指挥下,塔罗牌朝四个不同方向铺开,形成一个悬空的十字架。
忽然,他手势一松,十字架轰然垮塌,纷纷跌到了桌上。
刑土随手从中抽出了一张:“这就是审判结果。”
他翻开那张塔罗牌,是隐者。
The Hermit,象征着寻求与洞察。
“看来他没有叛变,住进森林里大概就是为了过上隐居的生活。”刑土说。
勾木露出了无趣的表情,显然这个结果不是他所想的。
“你们有什么意见吗?”风月又看向始终没有说话的其他两人。
“我没意见。”印水冷淡地说。他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通缉令,那表情似乎是在说“这种事怎么都无所谓”。他是处刑人,对于会议和政治议题都提不起兴趣。
“那炎火呢?”
风月转向了角落里的最后一个人,也是属性为愤怒的炎火,他的职责是清除者,所有潜入者都会遭到他的清除。
一头红发的炎火慵懒地躺在转椅里,脚搁在桌面上,正在闭目养神,估计连他们说了什么都不知道。
刑土投去了羡慕又嫉妒的眼神,这个人就像一头沉睡的狮子,就连睡姿都带着只属于他的桀骜,而且从来没有缺乏睡眠的困扰。
造物主真是不公平。
刑土有些不甘地想着。
这时,一张塔罗牌忽然朝他飞去,这架势似是要切开他的脖子。
炎火瞬间睁开眼,指间精准地夹住了那张塔罗牌。
他醒了过来,冰冷的视线找到了袭击他的人。
勾木抬起双手做投降状:“玩笑玩笑,只是开个玩笑。”
然而他的眼神却是十分遗憾。
刑土瞪着他:“不准动我的牌!”
他又和勾木较起了劲。
炎火手指一弹,塔罗牌在他指尖旋转起来。
他看向了圆桌上方投影的通缉令:“这是什么?”
“如你所见,这是本次的目标。”风月解释道。
“目标?”炎火眯起眼,“我还以为你们商量了这么久,是为了抓住那个叛徒。”
“我们当然会抓住他,而这个人就是线索,找到他,就能知道叛徒的所在地。”
“我没意见,别让我感觉到无聊就行。”
炎火一扬手,塔罗牌如刀片一样划出去,正中投影的画像,通缉令上的素描被切成了两半,然而塔罗牌穿过去后,它又合二为一,毫发无损。然而,那张牌在穿过影像后,又接着飞向了坐在对面的印水。
“你现在的举动就十分无聊。”
印水接下了塔罗牌,随手一捏,那张塔罗牌就在他手中化为灰烬。
“啊!我的‘皇帝’!”
刑土看着那落下的灰烬大叫起来,被烧掉的牌正是象征“支配”的皇帝。
勾木高兴地笑了,不只是他想在狮子头上拔毛,这头狮子也想征服食物链的顶端。
“勾木,我一定会杀了你!”刑土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不用这么生气吧?你的塔罗牌反正可以再生。”勾木若无其事地说,狮子毛只能偶尔拔上一次,这个一点就炸的白毛犬正好可以当消遣。
刑土果然是气到不停,一头凌乱的白毛暴躁地炸了起来。
“安静,新线索又出现了。”风月提醒他们。
所有人都看向了一眼通缉令,只见那张通缉令上的画像逐渐完善,最终拼成了一张完整的脸。
虽然只是黑白色的铅笔素描,画中人的惊艳却丝毫不减,他的五官像是精心打造过一样完美,每一处的神情都恰到好处。一分海妖般不经意的诱惑,一分风吹散残花的惘然,一分暗流汹涌的执着,一分宋朝瓷器的精致,恰到好处地糅合在一起,跃然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