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东西的时候才发现,沈琛家里是真的空空荡荡, 虽然面积不大,但竟然没放什么东西, 就好像只是临时寄居, 随时就能走人。
这样的想法让他莫名觉得心慌,忍不住给沈琛把能买的都买了,置办了全套, 沈琛家里布局简单,一卧室一书房一客厅, 他以前都是躺沙发的, 后来仅有一次, 因为在外面蹲了一夜被扶到琛哥床上睡了一夜。
——并且在醒来的时候妄图偷亲琛哥, 结果当然差了一点。
坦白说,客厅里的沙发相比起他一米八的身高来说有些小了,而且硬邦邦的,娇生惯养的陶小少爷其实睡的很不舒服,所以他占据了书房。
书房只比主卧小上一点,里面也空旷,书架上放的大概是沈琛在国外念大学时候读过的一些书,用锋利的笔触写下过一些批注。
他没敢多翻,只是简单整理了一下,坐在床上忍不住拍了几张照片。
他突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然后想到了一个词——登堂入室。
实话说,琛哥去相亲这事儿对他确实刺激挺大的,他当时都烦的恨不得冲过去就把那女的一把甩开,不让别人靠近他琛哥,但这时候他才发现,他根本没有那样做的资格。
但再多的心烦意乱被那把钥匙安抚下来了。
准备出门的时候接到了许四电话,假模假样的关心他瘸没瘸。
他昨天跟琛哥在外面吹了多久冷风许四就在不远处围观了多久,这会儿估摸着沈琛不在才敢打电话过来,叮嘱陶恂记得嘴巴把门,别跟别人把他供出去 。
互损了两句后才真开始问他,和沈琛怎么样了。
看昨天那样子,沈琛分明就是去相亲,看陶恂今天能被哄好了,他说不好奇才是假的。
陶恂靠在门边上,落锁,食指无意识的绕过钥匙,把门钥匙和沈琛送他的宾利车钥匙放在了一起,漫不经心的往电梯里走:“我暂时住琛哥这儿了,琛哥给了我钥匙,他睡不好,我以后就不跟你们半夜出去玩了,得九点前回来,怕吵着他。”
许四卡壳了一下,半天没反应过来。
沈琛其实是个领地意识非常强烈的人,一般人根本不会允许涉足他的地方,别说借宿就是礼貌性的进来坐坐其实都不大可能。
平时就是在外边都疏离着不让人靠近 ,他像是自成一个结界,外界的热闹喧嚣都只是冷眼旁观,他跟所有人的界限都明明白白,能让陶恂住进他家本来就十分不可思议。
许四脑子绕了一个弯,想到一个词——同居。
当下啧了一声,笑骂:“得了,有家室的人果然不一样了,还九点前必须回去,别嘚瑟了,瘆得慌。”
——以前总觉得是陶恂一厢情愿,沈琛那么聪明一个人不至于就没看出来陶恂那点心思,就是糊弄着他好借陶家的势,现在看来好像才有了那么点意思。
许四挂了电话,冲身边面无表情的人露出一个讨好的笑:“陶哥,你听吧,陶恂没瘸没醉没露宿街头,你就安心吧。”
——他告诉陶恂沈琛相亲,害陶恂从围墙上摔下来,电话刚打了一半陶家大哥就过来了。
电话被迫外放,许四挂了电话回过头的时候发现陶器依然绷紧的嘴唇,倒是奇怪了一下。
陶器比他们大几岁,小时候就是他们这一辈的大哥,跟这个搞笑的名字不一样,陶器待人做事成熟稳重跟他们跳脱不经事的性格完全不同,现在在陶家科研部门里面做事,没管公司的心思,看起来像是大学老师一样文质彬彬。
——陶家的通病就是都宠着陶恂,连陶器也不例外。
陶恂因为性向的问题不知道跟家里闹过多少次,大学了还差点被他爸揍一顿,但到最后也只能是无能为力。
以前除了他和林朝没人知道陶恂是什么心思,就是他们也是因为些意外才清楚,这回跑了几千里就为了陪着沈琛才让陶家终于把这个儿子的心思摸清了。
许四送着陶器出去,到门口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开口:“陶哥,你别怪我话多,我就说两句,陶恂这些年也不容易,沈少这些年不在他过的什么日子什么样你也清楚,现在人好不容易回来了,反正陶恂这性向也掰不回来了,你们要不就别拦着了,让他自己去,到时候有沈少看着,你们也能省不少心。”
——除了沈琛大概也没人管得住这混世魔王了。
陶器没不置可否,半响才动了动嘴,叹了口气:“再看看吧 。”
许四笑了笑,做了个请的姿势:“行,过两天就是小姑娘的满月酒了,我到时候喊陶恂一起过去。”
陶恂刚刚从家里跑出来,现在可能还在僵持,跟他一起回去也免了不少麻烦。
陶瓷满月酒的时候陶恂果然跟着回去了,沈家当然也是递了请帖过去的,过了年节沈昌民开始忙碌起来,没那个时间过去,所以来的是刘思丽,带着从外地赶回来的沈丛。
——沈琛没来。
外人看着就有点不对劲了,沈琛自从回国后就一直很受陶家照拂,他公司里陶小公子占了不少股份,跟陶家关系一直不错,没道理不来 。
陶恂自小受宠,回来就被陶夫人敲了敲脑袋都没上手打一巴掌,陶之行看着他欲言又止,嘴唇翕动了几下,也没说出什么话来,最后凝重的气氛终结在小孩子哇一声大哭里。
陶之行手里事情繁多,嫂子和陶夫人得赶着去照顾小宝宝,老爷子作息规律已经睡下了,所以满月酒结束的时候他大哥拉着他在园子里散步。
“还是回来住吧 ,总住人家家里也不像样子,回来多陪陪爷爷,老人家挺想你的。”
“嗯,”陶恂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有点摸不清楚家里人的意思,“今天看见范医生上楼,爷爷最近身体不好?”
“没什么大事,就是老了关节不舒服,你回来多陪陪他,老人家就高兴了——刚刚过完年,爸最近也忙,你没事别去烦他,你这事儿他气还没消下去。”
陶恂默然点头,他爸其实也就骂的狠而已,不会过分,毕竟他还有老爷子和他妈护着,总不可能打死他。
停了停,陶器转开这个不太舒心的话题:“你公司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琛哥不放心我,平时帮着我一起,最近饭局去了不少,也签了些人,已经开始慢慢运作起来了。”
提起这个他刚刚还闷闷不乐的语气就轻松起来了,不知道是因为头一次事业自己做成一件事,事业起来,还是因为不经意间提到的那个人。
陶器眉眼有松动的迹象:“嗯,别太靠着人家,你一个大男人有点出息,自己的事业认认真真做,自己要有主张,如果有事儿来找我,我帮你也是一样的。”
“找你干什么......”陶恂下意识的撇了撇嘴,然后愣了一下:“哥,你准备进公司?”
他哥学历高,一生四平八稳的,不喜欢商场沉浮所以在公司里搞技术研发,家里也没勉强他,现在三十多了突然说进公司他难免有点不可置信。
“嗯,”陶家大哥点了根烟,半开玩笑似的笑了笑,“谁让你不争气不是个姑娘,招不来一个上门女婿,我不得赶鸭子上架啊。”
陶恂嘴角抽搐了一下,差点气笑了:“这事儿还能怪我啊?你有本事去怪爸妈怎么不给我们生个妹妹。”
陶器嘴角跟着一抽,没好气的笑骂:“臭小子。”
又零零碎碎聊了一会儿,陶器才摸了摸他的头,语重心长:“以后多长点心眼,你年纪不小了,家里毕竟不能护着你一辈子,你要懂点事了,别老惹爸妈生气。”
他絮絮叨叨念叨个没完,陶恂也就勉强听两句,小花园褪去白天的的喧嚣热闹,冷的可怕,正是冰雪消融的季节,夜风吹的冷的让他有点哆嗦。
“行了行了,大哥你怎么有了女儿就跟老了几十岁一样,以后小瓷得嫌弃死你。”
——听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听完回去给沈琛打电话,过年后他提防着相亲的事儿一直黏着沈琛,好在公司的事情确实不懂,有正当理由,后来黏久了就越来越分不开,今天回来就一天忍不住心里痒了。
电话响了两声才接通,那边声音有点沙哑,低沉暗哑带着点醇厚且诱人的鼻音:“陶恂?”
沈琛的声音惯常都是冷静锋利的,从来没有这样舒缓低哑的时候,陶恂被撩的心尖都颤了一下,握着手机的手都忍不住紧了紧,半响才听出不对:“琛哥,你喝酒了?”
沈琛按了按眉心,他喝酒容易头疼,只是模糊应了一声。
“你在哪儿?身边有人没有?”陶恂不自觉皱眉,因为沈琛不太喜欢喝酒,平时他和沈琛一起出去都是他挡酒,商场上难免应付,但沈琛向来极有分寸,很少喝醉过。
“没事,小郭开车,”沈琛闭着眼,微微抬起头,小郭马上把车窗放了下来,外面冷风吹上湿热的额头,终于好受了一点。
把头往后稍微靠了靠,声音也带上两分隐约的上扬:“我刚刚要到了十四隐居的地址。”
于是陶恂的心情跟着一块明朗起来。
十四是个作家,以前不叫这个名,笔名取的诗情画意,十四年不为人知,受尽了各种心酸苦辣,后来突然因为一个漏子被送去评奖,然后就跟老天爷突然看见他一样,两年内不断斩获国际大奖,于是广为人知功成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