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辞远仿佛失聪一般,有点听不清楚医生在说些什么,他僵硬的由着温简领着,一间一间的科室跑。
世界突然变的很安静,他连使劲呼吸都不太敢。
这到底算是什么,要是他的肾脏完蛋了,或者他整个人都完了,那简简怎么办?他的Omega还很年轻,以后每个月一次的发·情期是不是他再也不能帮忙了,难道要让他的后半生全靠抑制剂熬着吗......
顾辞远原以为自己是从山穷水复之地,带着简简走向了春光和暖的春天,可突然间才发现,那哪里是春天,分明是下着冰雹的寒冷冬夜。
即便是温简之前的日子过的艰难,却也不至于前途渺茫,现在仿佛是一片死寂。
他或许应该放手,让简简洗掉标记,重新找一个健康的Alpha,这太艰难,那是他的Omega,是他放在心上的所有物,现在竟然要拱手他人了吗?
“顾辞远过来一下,拍个片子。”
“顾辞远的血液化验结果出来了,来拿一下。”
温简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安抚着:“你先去拍片子,我去拿验血的结果。”
僵硬的几乎丧失思考能力的人,听话的进了病房里,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该怎么处理和温简的关系。
那个他想揉进血肉里的小鹌鹑......
强烈的灯光照在肺腑上的时候,顾辞远头一次意识到他离死亡原来这么近,即便是他看上去还很年轻,可明天和意外,谁也说不准哪一个会先来。
一切都很突然,让人半点准备都没有,排完片子,坐在走廊的公共座椅上等待结果。
顾辞远很优秀,无论是从能力上还是外貌上,只单单这样坐着,就有不少路过的人偷偷向他这边瞄过来,伸手掩住嘴角上满足的笑。
他一直知道自己有一张很招人喜欢的脸,无论是表面上多不以为意,但内心深处还是有那么一定为自己的容貌骄傲的东西,只是现在这些或喜欢或艳羡的眼神,都变得这样的讽刺。
没人会想象得到这么一个年轻的Alpha肾功能已经开始衰竭了,又或者得了什么癌症晚期,整个人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即便现在的医疗技术成熟了,Omega洗掉标记也是一个极大的手术,严重的会要半条命下去,状况好的也会伴随着轻微的后遗症。
顾辞远头一次觉着这样无助,他究竟是干了多缺德的事?为了自己的一点私心,毁了简简的一辈子。
温简似乎在医生那里坐了很久,出来的时候,顾辞远分明看见了他脸上的愁容,在他看见他之后又强行挤出了笑脸。
他快步向他走来,把手里的单子折了起来,挨着顾辞远坐下。
“医生说问题不大,以后戒烟戒酒忌口,清心寡欲配合治疗,会控制住病情的。”
顾辞远脸色一片惨白,他贪婪的望着眼前他的Omega,用了极大的力气挤出一个笑来,“清心寡欲是什么意思?”
温简似乎很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可他问的紧了,他也不得不答。
“就...就是......以后都禁......禁欲。”
苍白的脸上立马布满了一层灰色,顾辞远长而密的睫毛不住的发颤。
“我...我明白了。”
两个人从医院挪步到车里,半晌没说话的人,没有发动车子,呆坐在驾驶座上思虑了良久才开了口。
“简简,我认识个很优秀的医生,他是专门帮Omega洗去印记的,我...等周五你回来之后,我带你去做一下吧。”
温简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手上刚刚戳好了吸管的纸盒装的柠檬茶还没来得及喝,就被放置在了一边。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要我了?”
顾辞远眼睛红的厉害,隐约可见一层水光,他本能的想把温简抱在怀里,可手都已经伸过来了,却在要触碰到温简肩膀的时候,缩了回去。
无论是站在多高的顶峰的男人,曾经有过多少骄傲,都能刚被肾坏了这件事打击的一点尊严都不剩。
“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我......简简,我不能,不能把你捆在我这样一个废人的身边。”
温简正色看他,“先洗掉标记,下一步你是想先跟我离婚,还是先帮我找下家呢?”
顾辞远此刻正在承受剜心之痛,他没有什么心潮澎湃的青春期,真正意义上人生的第一次恋爱的来的很晚,那一腔热忱全给了眼前的少年。
这些话听着刺耳,可事实上他正打算这样做。
哪怕跟温简离婚像是夺去他半条命,也不能拽着自己放在心尖子上的人,一起堕入到无尽的深渊里。
他是半点也放心不过温家的父母的,温家上下,只有那么一个小姑娘还看得过眼去,可也不过是个孩子而已,即便是自己活不久了,他也该拼尽全力把温简的后半生安排的好好的。
忽的,坐在副驾驶上的人越过手刹,在狭小的空间里骑在了他身上。
带着淡淡肥皂香气的两只手搭在他的脖子上,勾着他的脖颈,吮了一下他的嘴唇。
温简从来没有这么主动过,他贴他贴的极近了,甚至有意的用自己包裹在裤子里面的屁股去蹭他。
一向害羞又腼腆的少年扬了扬眉,露出一点明媚又调皮的笑。
“不是要给我洗掉标记找下家吗?你现在算怎么回事。”
顾辞远的确处在悲伤的情绪里,但身体跟主人的意志似乎很不相符,温简一招呼,立马竖起了标杆,准备就绪。
“我...我......”
显然,这时候的言语是苍白无力的。
调皮了半天的乖孩子,实在装不下去了,整个软到在顾辞远身上,很依赖的抵住他的额头轻笑。
“医生说你红色火龙果色素不吸收。”
第64章 别丢下我
是什么,让原本一个可可爱爱乖乖巧巧的小鹌鹑,竟然敢弄这么个恶作剧,顾辞远面沉似水的仔细认真的想了想,最后归结于自己的宠爱见了起色。
他捏住脸上带着调皮的笑的小肉脸蛋,不由分说的强硬的亲了上去。
温简几乎被勒的生疼,他觉着自己刚才有点过分,任由顾辞远动作着,直至被扒裤子的时候,才觉着实在太超过了。
现在正在医院外头,他们虽然是在车里,但这也太羞耻了。
顾辞远不是没有分寸的人,要是换了平日,当然不会饥渴到这种当街车·震的想法,他没说什么,可也实实在在是被逼迫的狠了。
在温简推拒的时候,抱着怀里的人啃了两口,才把人放在副驾驶座上,强行给他扣上安全带,一言不发的把车开到了偏僻无人的地方。
顾辞远自打知道真相之后,一个字都没说,脸上不是严肃,不是生气,完全是没有表情。
表面看着是冷静自持,但同时又腾升出一股疏离感,让温简有点怕。
副驾驶的做错了事的孩子,原本觉着顾辞远疼他,这样做没什么,可现在越发觉着自己刚才实在是太过分了,明知道他害怕,怎么能用那样的事情去开玩笑?
他本能的往靠背里缩,肩膀也紧缩在一起。
温简一直是个乖孩子,从来没有调皮捣蛋过,因为他很清楚,没有人能容忍他的不乖。
他很慌张,手越发的绞紧了起来,车子还在开,温简的心慌的厉害,他试探性的跟顾辞远说话。
“辞远.....对不起。”
驾驶座上的人不言不语,依旧专心的开着他的车,就好像副驾驶上根本没有人似的。
车子越走越荒凉,从慌张到害怕的少年甚至开始想,顾辞远是不是要把他带到荒无人烟的地方扔掉。
温简怕极了,心里不停的后悔,连手脚都开始轻微的哆嗦,他开始想哭,不敢吱声,只要一张嘴肯定都是哭音。
直至行驶到郊外,车子骤然停止,驾驶座上的人依旧一言不发,解开了温简的安全带,就那么静静看他。
小鹌鹑眼睛红红的,只要碰一下,指定是要哭出声的。
顾辞远伸手过去,拖着他的宝贝放在自己腿上,还没等他动作,立马被人手脚并用的缠了上来。
“呜呜呜,我错了,别丢下我!”
豆大的泪珠子顺着砸在顾辞远的颈窝里,小鹌鹑哭的悲切,一抖一抖的,可怜人的紧。
他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生动又粘人的宝贝,心里欢喜,抱着软乎乎的简简顺毛。
“那小坏蛋要怎么怎么赔偿我呢?”
温简见这事还有的商量,抽抽搭搭的蹭着顾辞远的颈窝不撒手。
“都...我都听你...听你的。”
顾辞远忍住嘴角要浮上来的笑意,拍着温简的脊背尽量冷声说:“不,这次你要自己想,我不给你出主意。”
小鹌鹑抽抽搭搭的把脸从顾辞远颈窝里移开,战战兢兢的去看他的脸色,未果。
他的小脑袋瓜偏生的这时候迟钝了起来,也是因为自卑,他思前想后,自己实在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
他什么都没有,只有他自己而已,而且自己也呆呆笨笨的帮不上辞远的忙,越想越觉着难过,哭的更厉害了,他根本就没有什么能赔礼道歉的东西。
“我...我什么...什么也没有。”
顾辞远心疼极了,伸手抹了抹温简脸上哭花了的眼泪,亲吻着一下他的嘴唇说:“简简本身就是最好,最珍贵的礼物。好了好了,不吓你了,刚才我只是怕失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