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金毛。
古伊弗宁那双蓝眸子水光颤动,一看见牛可清笑他就不行了,口干舌燥,脸烫脖子热,全身每个毛孔都在兴奋。
“古医生,你脸很红。”
“有点热。”
这大冬天的,恰好一阵冷风刮来,牛可清被冻得裹了裹身上的大衣,疑惑:“热?”
“嗯……”古伊弗宁缓缓点头,他还跟个傻子似的,用白大褂的衣领给自己扇了扇风。
好好的一个混血帅哥,硬是给自己扇出一股憨气来。
他还惦记着刚才的问题:“那,吃饭的事……”
“这个,”牛可清想了想,婉拒道,“我刚回来,还有挺多事情要处理的,可能暂时没有这个时间。”
虽然他的理由很充分,但那语气太过客气了,总给对方一种很生疏的感觉。
古医生有点落寞。
他以为对方会跟他一样,期待相聚的这一刻,因为重逢的意义不仅是两个人见上一面,还是两颗心再次相贴。
可如今,好像就只有他一个人在期待,牛可清似乎很淡然,看不出有特别汹涌的心情。
他死心不息,小心翼翼地又问:“一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牛可清诚实地点头,“嗯,恐怕没有。”
古伊弗宁难掩失望,捋了一把蓬松的浅发,还强迫自己表现出心宽的模样,“理解,理解。”
不过随后对方的一句话,又霎时间把他从失望的边缘拉了回来,牛可清笑说:“但,一起喝杯东西的时间还是有的。”
“好啊,”古伊弗宁的眼睛登地亮起来了,散发着明闪闪的浅蓝色,“你想喝什么?咖啡?果汁?酒?茶?碳酸饮料你应该不喝吧?我记得你说过,对牙齿有害……”
男人雀跃得吧啦吧啦一连串,随即他又意识到自己这模样太小孩子了,强行压下上扬的尾音,故作淡定,沉声道:“咳咳,随你喜欢,什么都可以。”
“咖啡吧,”牛可清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咖啡店,就开在医院对面,“我记得那家挺好喝的,周日下午,有空吗?”
“有,”古伊弗宁的嘴角不受控,就快扯到太阳穴上去了。
他有空,他当然有空,世界末日来了他都有空。
“那到时见,”牛可清拉起行李箱的杆子,准备走去医院门口打车。
“好,”古伊弗宁抿着唇点头,若不是为了保持形象,他能兴奋得当场背诵全本《肛肠病诊疗精要》。
在牛可清走出几步后,古伊弗宁突然想起什么,叫住他,“牛医生,等等!”
牛可清顿住脚,转过身来看他,“嗯?”
古伊弗宁快步走上去,问他:“我们......能握个手吗?”
“啊?”牛可清心想,我们不刚刚才拥抱过吗?
他抬抬眼镜,不解地朝对方伸出手去。
古伊弗宁没有答话,只是郑重地握住他的手,生出一种莫名庄重的仪式感。
这不像一次普通的握手,反倒像是一位寻宝人在触碰他念想已久的珍宝,怀着爱惜与热切。
古医生手心出汗,忽然说了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初次见面的人都会握手。”
“......啊?”牛可清一头雾水。
对方的手指尖发红,直到整个耳廓都通红起来,对他说:“牛医生,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
过去糟糕得一塌糊涂,既然如此,何不希冀一种崭新的开始,于你我再次相遇的这一天。
牛可清的心颤了颤,像被拨动的琴弦。
他红着脸点头,感觉对方的整只手都在剧烈地颤抖,抖得像得了帕金森综合症,有点担心:“你……还好吗?”
“当然,”古伊弗宁面上无波无澜,颇有一种成熟男人的稳重和风度,“我好得很。”
第62章 我们走着瞧
“只要仍然爱你,其他都不要紧。请你回头细看,欣赏我这牧人。”
——《传闻》
古伊弗宁:“嗨。”
牛可清:“嗨。”
古伊弗宁:“坐。”
牛可清:“嗯。”
“......”
两个人面对面,宛若一幅静止画面,各自的心脏紧张不安,气氛有些尴尬。
与上次见面相比,牛可清已经把自己捣腾得干净整洁,胡子剃掉了,头发理好了,他还配了副新的细框眼镜,架在那张天生雅正的脸上,看上去很是斯文。
今天下午,他准时到了咖啡店,一来就看见古伊弗宁坐在窗边的位置上,面前摆放着一杯白开水。
男人明显是精心装扮过的,浅色头发闪着柔顺的光,五官深邃至极,侧颜完美得令人惊叹,特别是那双蓝眼珠,就像嵌在眼窝里的两颗琉璃珠。
“扑通”、“扑通”,牛可清的心跳了跳,毕竟是自己喜欢的人,见到还是会心动的。
他相当能理解一年前那个发了疯的自己,谁爱上一个颜值这么能打的混血大帅比能不发疯?还活儿好,想将之私有化也是很正常的事。
牛可清拉开椅子坐下,问:“你很早到了吗?”
“没,我也是刚到,”已经喝下第三杯水、早到了一个小时的古医生如此说道。
他整个人看上去平静极了,然而那颤如风吹湖面的眸光却出卖了他,其实他很紧张,桌子底下的手指搅来搅去,把裤子布料都揉皱了。
像一个极力在心仪的相亲对象面前保持形象的货。
有个服务员上了两杯咖啡,冒着腾腾热气,飘出一股咖啡豆混着焦糖牛奶的味道。
牛可清有点讶异,“你给我点的?”
古伊弗宁笑笑:“嗯,这样你一来就能喝了。”
他知道牛可清是守时的人,于是掐准点,在对方到来前的十五分钟就把咖啡点好了,还清楚地记得对方的口味。
“谢谢,”牛可清动动鼻子闻了两下,很香,感觉会是喜欢的味道。
古伊弗宁尽可能地体贴,尬尬地找话:“有点甜,给你点了热的,因为怕你冷……我又在说什么傻话,冬天当然得喝热的。”
因为紧张,他拿杯子的手一直在发抖,凑到嘴边准备喝的时候,还不小心硌了一下门牙,看得牛可清这牙医猛皱眉头。
“……”
手抖成电动小马达,古医生怕把咖啡倒自己身上,于是尴尬地把杯子放下了,强行给自己挽尊:“......烫,我待会儿再喝。”
这样的他,完全不像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反倒像一个情窦初开的高中生,面对自己的初恋心跳爆棚,却笨拙得手足无措。
他曾是一个很有手段和情商的垂钓者,随随便便就能钓起一个猎物,但如今,那些游刃有余的手段、从容不迫的情商,一对上牛可清——
全部失效。
牛医生呼呼热气,拿起自己那杯喝了一口,甜度适中,喝进去整个身子都暖了。
他随口夸了一句,“好喝。”
“那,我这杯也给你,”古伊弗宁咬着唇笑,把自己的咖啡也推到对方面前。
若是他有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此刻肯定摇得飞起,掉出来的毛能变成漫天蒲公英。
“不用不用,”牛可清吓到了,受宠若惊,“你跟我之间不必这么客气。”
古伊弗宁便收敛了一点。他顿了几秒,还是补充道:“我这不是客气。”
他这哪是客气。
他只是想要用好东西去讨好自己喜欢的人,对方说喜欢什么,他就给什么。
“你怎么看着我一直笑?”牛可清老脸一红。
“没怎么,”古伊弗宁抬了抬眼镜,嘴角怎么都放不下来,“今天心情好。”
能跟喜欢的人坐一起,说说笑笑地聊天,这是他盼了多少个日夜才盼来的,不高兴个七天七夜都很难收得住。
何况,牛医生是真的很好看,看久了能心花灿烂。
牛可清以手捂额,嘴角竟也不觉上扬,“好了,别笑了,我都要被你传染了。”
古伊弗宁强行捡回些温雅,正正经经地说:“牛医生,给我讲讲这一年来你的生活吧。”
牛可清便给他讲了这一年来在西藏度过的日子。
男人说话时的语气很浅淡,不愠不燥,气质被沉淀得更加稳重,有种让人肃然的力量。
古伊弗宁一直注视着他看,眼睛一刻也无法离开,近乎贪婪。
他觉得回来后的牛可清瘦了很多,像一根青竹削出来的人。那双眸子仿佛受过太阳光的普照,变得更清亮了,整个人由内而外都是剔透的。
——像高原上的一株雪莲。
牛可清说完,问他:“你呢?你过得怎样?”
“我......没什么好说的,”古伊弗宁眉梢间透露出些怅然,“我的生活平平淡淡。”
他在心里说了一句:很痛苦,我过得很痛苦。
等待的时间太痛苦了,他度过了最难熬的一年。自责、思念、爱而不得,像尘垢一样堵塞住他的心,是最严厉、最残酷的惩罚。
时光尽数涌进脑里,古医生渐渐低落起来:“这一年里我常常在想,认识方式或许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如果我和你认识的方式不一样,那我们的故事,会不会有个不一样的展开?”
牛可清放下咖啡杯,静静地用透亮的目光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