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 (先久)

　　“我先打一电话。”顾衍示意林笑天先去开车。
　　一猜就知道给谁，林老父亲慈祥的点头，转身下了电梯往停车场走。
　　顾衍一边拨号一边出了电影院，扑面而来的冷风吹得顾衍直打哆嗦。
　　“看完了？”简桀电话里的声不大，估计是背着简母接的：“怎么样？”
　　“没意思，还没你好看呢。”顾衍蹲到马路边，掏出烟：“说什么事儿？”
　　简桀那边一通乐，不紧不慢道：“我从张界那儿要到了老谢微信，昨天拜了个年，原本以为老谢不会回呢，没想到回复了。”
　　“老谢？”
　　顾衍吸了口烟，蹙眉。
　　他高中事发的时候，老谢从中帮了不少忙，跑前跑后操了不少心，现在简桀一提起来，反倒让顾衍心里愈发的过意不去。
　　从他出来一直就没联系过谢江，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的学生身上，对谢江来说非常受影响和打击，前阵子从林笑天那儿刚知道谢江自这事之后就辞职了，没想到现在有了消息。
　　“有电话吗？我得打过去道个歉。”顾衍说。
　　简桀叹气，怅然道：“老谢正好回来中市过年，我和他约了明天见一面，有些话见面说说得清楚。”
　　“也是。”
　　顾衍呼口气。
　　飘满年味的冰凉顺着他敞开的衣领往他衣服里钻，现在想想，他顾衍活的虽然坎坷但也幸运，忙前忙后身边有两个靠谱的。
　　两人聊了几句，顾衍听着听筒里简桀磁性的声音，觉得非常满足。
　　他没什么奢求的，他要的也不多。
　　一通电话，一个问候，彼此牵挂，平淡又安稳的日子，这些就足够了。
　　挂了电话，顾衍打了个哈欠，这两天作息不是很好，晚上睡不着白天起不来，余光看着脚边有东西，低头瞥了一眼。
　　一只看起来大概只有两三月左右的橘黄色小奶猫，正歪歪扭扭的往他这边靠。
　　猫眼睛上面糊着眼屎，身上的毛脏乱不已，一缕一缕的贴在身上，像是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一样。
　　瞧着可怜，顾衍拿手逗了逗。
　　“过来......来。”
　　小猫奶声奶气的喵了几声，那鼻子在顾衍手指尖试探的碰触。
　　“冷不冷啊小邋遢？”顾衍对这种小物种没什么抵抗力，拿手指轻轻怼在小猫脑门上，眯着眼跟傻子似的：“妈妈呢？”
　　小奶猫迈着小步，也不怕生，挤到顾衍跟前拿脑袋蹭着顾衍的鞋。
　　“......可怜鬼。”
　　也许是在这流浪小猫身上找到了自己的影子，顾衍也不嫌脏，捏起小猫后脖颈上的皮肤，提到自己眼前仔细看了看：“走啊，跟我回家。”
　　小猫蜷着身子，喵了一声。
　　林笑天开车过来的时候，顾衍也没等车停稳，弓着身子打开车门就往里钻。
　　“怎么了这是？”
　　把车门关上，顾衍一边打喷嚏一边拉开拉链，把怀里的小猫给林笑天看：“捡的。”
　　“你可真可以，这小东西能养活吗？”
　　“怎么不行，猫比狗好养活，最起码不用溜......”顾衍找出来湿巾。
　　“人都说女不养狗男不养猫，瞎折腾。”
　　带着猫也没法儿去吃饭，林笑天开车直接回了顾衍家。
　　小猫也不害怕，就着车里的暖气睡在顾衍腿上，翻着肚皮怎么碰也不醒。
　　顾衍要是搁平常从心里扣都扣不出来细心，今儿简直把他将近藏了三十年的温柔全抠搜出来了，两手笨拙的捧着小猫怕冷着，哈着气往家跑。
　　打死林笑天也没见过这样的顾衍：“这小屁点没打预防针，别咬你一口，回头还得去医院。”
　　顾衍找出来一块儿干净毛巾，放到箱子里：“谢江回中市了，简桀和他约了明天见。”
　　“哎，感觉挺对不起老谢，二中怎么说在中市也是个重点，校规严格，毕竟是谢江手里带的学生，出了事儿谢江第一个受连累，学校那些领导只会往下给处分，老谢说是辞职，被辞退也有不一定，真要是被学校辞的那咱俩可真是罪魁祸首，跪着磕头都补救不了。”
　　顾衍不语，心里比谁都明白。
　　谢江是名非常出色的教师，最起码对他这样的学生也是尽心尽力。
　　“我打听过了，谢江去邻市自己开了店，也算安稳，哎——你知道梁齐现在怎么样吗？”林笑天伸了个懒腰，身子发软半躺在顾衍床上，幸灾乐祸的说道：“要么说不能做亏心事，他爸当初那么狠，要你死要你活的把你送进去，结果梁齐他不争气，就梁齐出院之后学也没上完，混了好几年，如今政府管得严，往下一查就查到他爸那些破事儿，现在已经不是找关系就能行的社会了，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梁齐呢不仅不争气，”林笑天越说越得劲儿：“他毛病也多啊，当初多狠现在就多麻烦，小肠切了，人不健康，三天两头往医院跑，行走的药罐子，我跟你顾衍，我就等着呢......这种人这辈子不可能好过。”
　　关于过去，关于梁齐顾衍已经不在意，安顿好小猫，顾衍摸出烟扔给林笑天：“人总得为自己犯下的事付出代价，谁也一样。”
　　“呦呵，还挺深奥。”
　　“行了别瞎jb扯了，你明天一块儿去？”
　　“那不废话吗。”林笑天躺好：“我歇会儿在走，最近总感觉累得慌。”
　　顾衍把毛毯搭在林笑天腿上，准备找点东西给猫吃。
　　房东电话打来的时候顾衍正在玩儿游戏，他平常和房东没联系，每月固定的时间把房租转过去仅此而已。
　　“阿姨？”
　　“哎小顾啊。”电话那边传来一道女声，笑呵呵的拜了个年：“怎么样，屋子住的还可以吧？”
　　“挺好的，您有事？”
　　房东阿姨一听顾衍这么问，犹豫几秒：“是这样的，小顾啊，阿姨也是前几天刚接到消息，这一片儿年后入春了，政府要拆迁，住户都得提前搬走，你说本来住的好好地，阿姨也是没办法。”
　　突然接到要他搬走的电话，顾衍心里还是吃惊的，这房子一直住的很习惯，没想到拆迁消息来的这么快，但房子毕竟是别人的，能不能住不是自己说了算，只能点头答应：“我明白。”
　　“那咱们这样，这个月阿姨不要你房租，但是时间紧，你得赶快找到住的地儿。”
　　“好，谢谢。”
　　挂电话那一刻顾衍是懵的，去哪儿住不是问题，他不怎么担心。
　　只是......
　　身后的林笑天迷迷糊糊睡着了，顾衍手指无意识的戳着被单。
　　他不过大脑冒出来的想法让他有点吃惊。
　　按剧本走他第一个应该会想到林笑天，但现在......他只想到了简桀。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他俩下章必须得同居。
房东阿姨是个好助攻。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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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居

　　和老谢见面的时间愈发逼近, 顾衍感觉肩膀上担着愧疚感，不知道开口第一句话是不是得先道个歉。
　　对于谢江, 他是从心底里感谢, 这种事情给其他人未必会像老谢这样尽心尽力。
　　简桀选的地方是美食街附近的下午茶餐厅, 他们三个来的比较早，老谢还堵在路上。
　　“说起来也真矫情, 我感觉老谢就是我的救世主。”林笑天捏了块马卡龙, 一口咬下去甜的嘴里发慌：“难吃。”
　　简桀和顾衍‘眉目传情’，没搭理自娱自乐的林笑天。
　　“哎你俩没完了是吗？”林笑天骚里骚气的拿手挑了下头发：“按理说你俩都应该感谢我，没我你俩这牛郎织女星五百年碰不到一起。”
　　顾衍跟着瞎乐：“好爸爸。”
　　“来了......”简桀先站起身, 朝远处挥了下手：“这儿呢。”
　　顺着简桀视线看过去, 一男人裹着羽绒服，手里提了两袋子风风火火往过跑。
　　“不是.....”林笑天一愣：“我眼角都长皱纹了, 老谢还那样啊。”
　　谢江身上还带着冷气，看到顾衍几个人并不惊讶，略微干瘦的脸上带着笑，藏在镜片后面的眼神依旧明亮：“堵车了堵车了，哎呦同学们啊,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顾衍抬头，和谢江的眼神正好碰在一起, 这种感觉很怪异，又陌生又熟悉。
　　“我听说了，笑天现在是老板。”谢江坐到顾衍对面，面容淡定：“怎么样, 还习惯吗？”
　　“老谢你呢，做什么生意啊？”林笑天手上恭敬的把茶水填满：“我们都好着呢，习惯。”
　　谢江一边笑一边把手里的袋子打开：“小生意，没你有出息，这是店里的茶叶，我拿了几罐，估计你们年轻人不爱喝，咱们不走客套就意思一下。”
　　随便聊了几句，四人之间的气氛倏地下降。
　　谢江无奈叹口气，首先开口提了一句当年的事：“这么久了，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