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律一仰头把最后一口果汁也喝干净了,他用袖口蹭了下嘴唇,很不讲究。“用不了那么久,你要是喜欢我们再待几天也行。”
出发的前一晚陆承熠整理了好大一包行李,除了必要的生活用品和换洗衣物,他还带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外面用厚实的浴巾仔细包裹住。还有一支香槟酒瓶和精致的造型零食,都是他花时间去进口商店亲自挑选的。
陆承熠想象中的旅行是住第八区那样的海滨度假村,以他的身份完全可以不用预定就包下一整座独栋别墅,椰风烛影下只有他们两个人,共享一片海滩。他们开一瓶香槟,只喝到兴致刚好,裴律怀里抱着他送的非常大捧的玫瑰花,红着脸颊去吹桌上的生日蜡烛。
趁裴律闭着眼睛许下心愿的时候,他轻轻来到背后在裴律的脖颈上戴上他准备的生日礼物,他母亲留下的十字项链。裴律会惊喜地摸着项链然后转身和他拥吻,陆承熠还想了很多裴律觉得那个的事情,但那时候裴律一定会抿着嘴,任他予取予求。
第29章
旅行的当天两个人都起的很早,东边的海滩有点远,他们需要打发五个小时的车程。
司机到达门口时陆承熠已经穿戴妥当,亚麻衬衫搭配素色休闲裤,头发向后抓拢,用定型发胶做了一点造型。鼻梁上架了一款时尚的茶色包边墨镜,可以隐约透出他的深邃眼眸,潇洒贵公子的模样站在行李箱旁边,等着从二楼下来的裴律一起上车。
裴律走进门厅的时候拎着不大的旅行手袋,一身随意的T恤和大短裤,脚下踩着一双没牌子的人字拖。两人对视时不约而同地愣住了,一个打扮得太过用心,让东边的沙滩都失了颜色。另一个则太过邋遢,似乎没有察觉自己的生日就在附近。
陆承熠总是这样的,裴律没有想太多。他习惯穿高级衣服,随意打扮都像王子一样耀眼。裴律走过陆承熠身边的时候拉起了他的行李箱,顺手一起装进了后备箱。
出门时陆承熠才发现门口前后停了两辆宝飞路,一辆是他的,另一辆是裴律的。因为工作关系年初时裴律就和陆承熠分开办公了,他又订了一台宝飞路,当然没有陆承熠的那台好。
从另一台车里出来的人让陆承熠更加不开心,除了日常帮他开车的警卫员还有丁凡、裴律的司机和助理以及二人的两个战友,现在也在政府担任要职。陆承熠眉头的川字纹又拱起了,昂贵墨镜也遮不住。
裴律意识到了陆承熠的不开心,但没有精准定位到他不开心的源头,他替陆承熠拉开车门示意他上车,陆承熠却站在原地没有要动的意思。
裴律觉得他在耍小脾气,走上前背身挡住后车的视线,偷着在前面亲昵地拽他胳膊。“怎么了?”裴律小声问,“我特意找大家陪你一起玩。”他又特意强调一句:“大家都还挺忙的,推了好多事。”
陆承熠重重哼了一声,他也拿不准裴律是真不懂他的心意还是欲擒故纵地耍手段,毕竟在陆承熠心中裴律是那种极其善于察言观色的人。
一行人终于还是出发了,陆承熠和裴律坐在后面,他的警卫员开车,裴律的助手坐在副驾驶位。另外四人坐在裴律的车上,紧紧跟在他们车后。
因为起的太早,裴律整个人昏昏欲睡地靠着椅背,前面两个人不敢出声,直直盯着前方的路面。
后视镜上挂着一只拴着红绳的小竹鸟平安福,是裴律不知在哪个庙里求来的,买了新车时就挂在前面保平安,虽然车归陆承熠用了,他也一直没有取下来。
小鸟有规律地晃动着像真实地飞舞,裴律看了一会眼睛就越发睁不开了。陆承熠坐在旁边侧过头看着裴律的眼睛缓缓闭上,过几秒再勉强睁开,一副下一秒就会睡熟的样子。他打开后座两人之间的置物箱拿出一个糖盒,他推了推裴律,在他迷蒙的时候往他半张的嘴里塞了一块糖。
糖很呛人,有一股浓郁的薄荷味,很快外面的包衣就融化了,糖体快速溶解,一种不知名的物质迅速在口中分解,又酸又辣,在他的口腔内壁和舌尖上引起一股跳动着的刺痛。
随着这种奇怪感觉的爆发,裴律的困意被一点点赶走了。他五官扭曲地挤在一起,万分疑惑地向陆承熠看了过去。
“提神的。”陆承熠颇为得意地晃了晃糖盒,“怎么刚上车就要睡?”
“不然呢?”裴律冲他指了指手表:“还有五个小时呢!”
“说是带我出来玩,结果却自己闷头睡觉。”陆承熠撇了撇嘴,“没有诚意。”
裴律叹了口气,陆承熠出了门就不太顺意的样子,被他说的自己确实不占理,索性睡意被糖赶走了,不如陪陆承熠解解闷。“你想做点什么?陆将军。”
陆承熠把墨镜架到头顶,垂着眼睛看过去:“不应该你想么?都是你安排的行程,你找的伙伴。”陆承熠故意把“伙伴”两个字咬得很重,企图给裴律一些他不满意的暗示。
裴律还是没有接收到陆承熠的讯号,他无奈地掏出通讯器,翻出一本汐斓作家的早期爱情小说,给陆承熠一个字一个字地念。
起初陆承熠也觉得怪异,车上四个人,像只有他不识字一样需要别人念书给他听,况且裴律的文化课很早就没在上了,遇到生僻字会念得磕磕巴巴。但就在这诡异的念经一样的氛围里,冷气足足地吹着,阳光热烈地晒着,陆承熠靠着椅背睡着了。
终于裴律得逞一般收起了通讯器,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很快也睡了过去。
再清醒时已经距海岸很近了,只要打开车窗就能闻到海水的味道。椰树紧密地沿着公路生长,尽是天然的样貌,全然不见人工雕琢的痕迹。
裴律转过头就看到陆承熠已经醒了,不高兴地乜了他一眼,裴律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醒的,只知道这次他很好心地没有把自己叫醒。
他们到达海边正是中午最热的时候,这里的景色和陆承熠想象中完全不同,明明是热带海岛好风光,却没有丝毫旅游业的气息。
陆承熠拦住后边的裴律:“我们住哪?”
裴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片平房:“那边。”
“没有酒店?”陆承熠控制不住内心的惊讶,瞪大了眼。“就我们住的那种别墅也行。”
“没有”。裴律摇了摇头:“我们小时候来玩也是住那里,好在战场离得远,那些房子还在。”
陆承熠懂了,正是汐斓的经济落后,服务业发展才缓慢,那时候没有旅游意识,后来战乱就更没心思建度假区了。
他的行李箱被警卫员拖着,他紧紧跟在裴律身后,一边躲着荫凉一边不情不愿地往前面的平房走。
到了这片小建筑群门口,陆承熠对这次旅行的幻想才最终破灭。外墙的白色墙体已经斑驳脱落,由几间矮房围成一个院子,大体就和联盟的度假酒店是同个概念,组成朴实版的度假村。
经营旅馆的老板很热情,如果这能里也称为旅馆的话。裴律提早打了招呼,老板特意空出了两个院子供他们休息,周边的村民也被当地的民兵隔开了,看起来裴律花了很多心思想给陆承熠一个非常不错的休假体验。
裴律、陆承熠和丁凡分在一个院子里,陆承熠一如既往地被安排在最好的房间。陆承熠推开门站在房间中央发呆,其实最好的也不过是空间大点,炎热的低纬度夏季,房间里没有冷气机,只有原始的动力风扇。窗户的纱网上结着垢,陆承熠摸了摸床单,好歹是新的,很整洁。
陆承熠箱子还没有打开裴律就来敲他的房门,没等陆承熠应声他不见外地推开门钻进半个脑袋,喊陆承熠吃午饭。
餐桌摆在他房间对面的拱廊下,阴凉又通风。一张很大的圆桌边摆了八张塑料餐椅,其他人都在等着陆承熠入座,围站在四周。
这种环境下陆承熠很难再讲排场,一摆手招呼大家坐下。“出来玩不要讲究太多,就像朋友一样。”陆承熠认命地挤出一个不自然的微笑,但莫名这种氛围下就显得很亲和,让人容易当真。
大家热闹地找位置坐好,旅行变成真正意义上的放松,抛开高低身份,也不过都是爱玩的年轻人。
桌上的菜没有别墅里的厨师做的精致,是一眼望去汤汁四溢、麻辣鲜香的那种海鲜小炒,要配普通的冰啤酒和用袖口擦汗的那种市井气,陆承熠一直排斥的气息在这一刻却主动融入了进去。
他们没有用玻璃杯,而是直接对着瓶嘴痛饮。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们脱掉上衣,露出精壮的上半身,因为酒气而嫣红的皮肤再裹上细密的汗珠,挥洒的应该是青春,不该再有血液和绝望。
一顿好饭不仅可以填饱肚子,还可以把感情拉进,连一向看陆承熠不太顺眼的丁凡席间也主动和他碰了几次杯,同样看丁凡不太顺眼的陆承熠也非常大度地一饮而尽。
散席后大家各自回房小憩,过了这阵直射的日头才是嬉戏的时光。陆承熠还算清醒,裴律还是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护送他进了房间。
“你睡一觉,太阳下去了我来叫你。”陆承熠撑着门框甩甩手,让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