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正讪讪,厚着脸皮说道:“哪能呢。”
李鹤摊开巴掌朝上,说道:“这你也敢收他五块,还回来。”
韦正:“两、两块......”
“你是貔貅转世吗?抠门精。”李鹤翻了个白眼,从打开的冰柜了拿了一罐冰可乐,“五块钱你就收着吧。”
韦正嘿嘿一笑,跟着也拿了一罐,问道:“你弟开学了?”
李鹤仰起头“咕咚咕咚”下去半罐:“没,说是军训呢,得训两个星期。”
“那你岂不是轻松了?不用带孩子。”
李明泽名义上说是李德业的小儿子,虽然也没多少人知道他其实是被拐来的,但凡是有眼睛的人都知道李德业是管生不管养的,李鹤他都没怎么带过,更不用说这个不知道哪儿来的小儿子了,说他是李德业的儿子,倒不如说是李鹤的儿子更像些。
理论上不用带孩子了,李鹤确实是该轻松了,但比起轻松,他更觉得空落落的,晚上躺在床上,习惯性地缩手缩脚让出一半,睡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旁边没人了。李明泽才去军训的第二天,他就想着要不要溜达到省附中附近看看他。
即使去了也进不去、见不着,他也就打消了念头。跟空巢老人似的,真是见了鬼了。
他正愣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楼下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喊声:“李小鸟!吃饭去了!”
两人从窗户探出头去,楼下站着的是沈小情,一身橘黄色的连衣裙,在阳光下像株向阳的花。她朝楼上挥手,李鹤这才想起来的确是约了沈小情一块儿吃饭,他转头拍了拍韦正的肩膀,说道:“走了。”
他下楼,发现韦正还倚在窗边,沈小情大声招呼他:“小正哥!一块儿吃?”
韦正跟吓了一跳似的,“嗖”地往里缩回去,又露出半个头,闷闷地说道:“吃过了。”
沈小情不过随口招呼一声,也不在意,抓着李鹤的手臂,急匆匆地走,边走边说:“饿死我了,快走快走。”
对面的发廊白天是关着门的,估计是听见声儿了,门打开来,沈小情的妈沈清探出头来,喊道:“小情,煮了饭,回家吃?”
沈小情头也不回,扯着李鹤一个劲儿地走,说道:“下午上课呢,来不及。”
李鹤回头看了一眼,沈清慢悠悠地走出来,在太阳底下伸了个懒腰。李鹤一般甚少见她大白天出门,毕竟她家的这个发廊,干的是晚上的生意。这几年,沈清不像以前年轻漂亮了,粉底一年比一年打得厚也盖不住皱纹,头发枯黄地打着卷,没有表情的时候眼皮往下耷拉,没请打采。
沈小情甚少聊他妈,即使和李鹤也不聊。
两人挑了一家常去的炒粉店,粉才端上来,沈小情就狼吞虎咽地吃下去小半碟,李鹤看呆了,拿一次性杯子给她借了一杯热水,怕她噎着。
“你这是复读吗,不知道的以为你关集中营了,几顿没吃了?”
沈小情就着水咽下去一口,边吃边说:“用脑子很累的,再说我脑子不好使,用起来更累。”
李鹤不太饿,把自己那碟里的小半拨到沈小情碟子里,说:“问你个事儿。”
“说。”
李鹤的筷子在碟子里戳来戳去,小声问道:“你记不记得有个胖子,总是戴着帽子,后脖子有个红色胎记,之前去过你们家店里的。”
沈小情说:“好像是有这么一号人,怎么了?”
李鹤连忙问:“你有没有听他说过,他是哪里人,干什么的,之类的?”
沈小情风卷残云似地吃完了自己那一炒粉,捂着嘴巴打了个嗝,擦擦嘴巴,掏出小化妆镜涂屯唇膏,边涂边想,嘟着嘴巴说道:“好像听到了,他说他是哪儿人来着,岭安,岭安人。”
李鹤低头琢磨:“听着口音是有点儿像......还说了啥?”
沈小情把化妆镜“啪”一声合上,说道:“后面没听见了,我塞上耳机听听力了。”
听壁角这种事情,在李鹤和沈小情这儿是家常便饭了。沈小情家的那个发廊也没多大,薄薄的隔板隔成好几个单独的小空间,两人是彼此唯一的玩伴,小时候经常混在一块儿,男欢女爱的动静他们俩从小就听,已经见怪不怪了,聊起来也不觉得尴尬。
男人嘛,床上是最不设防的时候,那个胖子说不定真的是岭安人,一个发达的南方城市,四季如春,温暖潮湿,说不定李明泽也是那里的人,他小时候说话就有点大舌头,平翘舌不分,普通话说得不好,后来才改过来的。
沈小情猛地站起来,说道:“我得走了,下午周考呢。”
李鹤边想事儿边慢慢吃完,躲着太阳,插着兜踱着脚步回台球厅去,一上楼就见韦正鬼鬼祟祟地给客人买自己进货回来的烟,李鹤清了清嗓子假装没见到,捞起一根台球杆,俯身下去打了几杆,旁边有几个女孩儿,可能是附近职高的学生,小声说他帅。
韦正朝他挤眉弄眼,李鹤请了那几个女孩儿喝可乐,收杆儿下班回家去。
晚上睡觉的时候,李鹤把自己扒得只剩裤衩,大字型趴在凉席上,破风扇“嘎吱嘎吱”转,他只觉得又热又燥,烙饼似的不停翻身,睡不着爬起来从糖罐子里抓了颗奶糖塞进嘴巴里,外头还闹着,楼下李德业的麻将局还没散,说笑叫骂声不断。
李鹤嚼着糖,手顺着肚子往下伸进裤衩里。
平常两个人睡,李鹤再怎么脸皮厚也做不到在弟弟睡觉的时候自己手冲,长此以往,他技巧生疏,上下搓了半天,把自己都累出一身汗来,草草结束,手都酸了,擦干净,就这么光着屁股,翻个身,骑着薄薄的的被子睡了。
第二天一觉睡到中午,他听见响动醒过来的时候,屁股光着,一抬头,发现李明泽背着书包站在床头,一脸尴尬。
作者有话说:
多留点评论呗(卑微)
第十六章
李鹤还没睡醒,眼睛眯成一条缝,惊道:“你不是军训吗?”
李明泽的头发被剃得短得不能再短,只剩下一点发茬,将周正的五官清晰地凸显出来,才军训了一个星期,他就已经黑了不少,看起来像是又长高了,整个人笔直挺拔,脸却红了,结结巴巴地说道:“哥,你、你裸睡啊......”
李鹤把被子捞过来,围住下半身,挠挠头坐起来,套上裤衩,嘟哝道:“大惊小怪什么,怎么回来了?”
李明泽放下包,脖子根还有点黑里透红:“周末休息两天,周日再回去。”
李鹤边套衣服边问:“军训好玩儿吗?晒成了个炭球。”
没啥好玩儿的,就那样,晒太阳踏正步唱军歌,无聊又累人,新同学都是从各个初中考进来的精英,大家都不熟,客客气气互通姓名,没有什么特别的,一说要放假,李明泽赶紧抓了些东西塞进书包里回家去,一回来打开门,就见李鹤抱着被子光屁股睡觉。
他倒也不是没见过光屁股的李鹤,天气太热的时候,他们偶尔就在天台上接了水管直接冲澡降温,这狭小的小棚屋,换个衣服也没啥好避人的,再说兄弟俩也没必要,但今天这个光屁股真是太直观了,太阳从小窗户里照**来,光里还有上下漂浮的尘屑,李鹤大腿内侧有淡得发白的几道疤,小时候被李德业抽的,一侧的屁股蛋上有两颗痣。
“发什么呆,”李鹤推了他一把,“走,吃饭去。”
两个人又去了那家自助烤肉,带着李明泽去吃自助,绝对不亏本,他不紧不慢地匀速进食,一串接着一串,边吃还要边喝豆奶,歇都不用歇,用来插木签的桶都快被他放满了,才满足地表示吃饱了。
李鹤琢磨了一下,主动说道:“这几天都没再见过那个胖子了。”
李明泽没什么表示,只是“嗯”了一声。
李鹤说:“如果你再见到他,第一时间要和我说。”
不等李明泽回答,他又补了一句:“如果我再见到他,也第一时间和你说。”
李明泽说:“好。”
兄弟俩饱得走路打晃,下午李鹤要去西餐厅上半天班,晚上去台球厅值到凌晨,他让李明泽自己玩儿去,要么出去逛逛,要么在家看书睡觉,李明泽拒绝了,直接从书包里掏了本书,坐在西餐厅外面树荫下的长椅上看书,李鹤工作的间隙,一抬头就能看见他,在那儿低头认真看书。
“不热吗?”李鹤下班时问他。
“还行。”李明泽后背出了一层薄汗,买了根奶冰棍,吃得只剩下棍。
晚上李鹤在台球厅值班,李明泽找个靠窗的角落继续看书,一本厚厚的大部头,从早到晚,差不多都要看完了,台球厅里吵吵闹闹,灯光昏暗,他自岿然不动,一页一页地翻,不快不慢,李鹤怕他近视,找了个充电的小夜灯,给他夹在旁边,照着看。
那几个职高的女生又来了,租了一张桌,看着不太会打,瞎打,小声说大声笑,时不时你推我我推你去看站在吧台玩手机的李鹤。
韦正推他:“等你请喝可乐呢。”
李鹤头也不抬,兴趣缺缺:“没钱了。”
韦正:“怎么没见你谈恋爱呢?”
李鹤翻个白眼:“你不也没谈?”
“没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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