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温暖。
霍尧天看着路满星安静的睡脸，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下来，倦意一瞬间席卷而来。
他靠在轮椅上终于合上眼睡了过去。
这是他从车祸确认是残疾以后，第一次安心地入睡。
空气里有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混着路满星淡淡的气息，让霍尧天心神安定。
路满星并没有睡多久，在睁开眼看到霍尧天眼下青黑一片时叹了口气。
他怕碰到霍尧天让他醒过来，所以动作很轻地从另一边下了床。他赤脚踩在地上，没有声响，将被子盖在了霍尧天身上。
“谢谢你，霍哥。”
他只是嘴巴动了动，却没有响起一点声音。
路满星手机是充满了电的。
他原本在与助理了解昏迷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却没想到妹妹突然打了个电话过来。
怕吵醒睡着的霍尧天，路满星进了洗手间，小声和妹妹解释。
落入耳中的声音并不真切，温柔而无奈，像远处低声的絮语。让霍尧天久违地再次梦见了年少的那场荒唐梦。
挂了电话，路满星叹了口气。妹妹是在父母出事后被他送出国的，他怕妹妹在身边会遇到无法预测的危险，这才让她去了家族那些人手伸不到的地方。
刚刚女孩后怕哭泣的声音让路满星头脑有些胀胀的。他看了眼时间，目光落在床边的人身上。想到霍尧天中午只是看着他喝粥自己却什么也没吃，路满星拿手机定了几个外卖。
助理和他说，那个项目被新股东强行接手了，他的那些亲戚们居然没敢吱声。
路满星笑了笑。
是因为霍尧天吧。
怕得罪他。
路满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他并不认为自己高中对霍尧天的一点小帮助，值得他为自己花这么多时间和精力。
是为了得到什么呢？
路满星目光疑惑地看着霍尧天的后背。
他暂时想不到原因。
不过路满星想，霍尧天总会告诉他，所以他不急。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我想！！！
霍尧天醒来后，梦里的一切都模糊了许多。被拉近的距离让他忍不住沉溺在旖旎的梦里。
夕阳斜斜地照进来，路满星带着眼镜坐在床边看霍尧天放在长桌上的合同。
是有关那块地的。
合同大大方方摆在桌上，言下之意便是给你看。
“星星。”
霍尧天刚醒，声音有些沙哑。他还没清醒过来，看到光下的男人脱口唤了一声。
路满星侧头，朝他笑了笑，“醒了啊。你这些天累了吧，睡了一下午了。”
霍尧天身子动了动，被子从肩膀上滑下。他看了一眼空荡荡的病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盖着的被子从哪来的。
他的耳根有些发烫。
这是路满星盖过的被子。
他的手被盖住，正好他遮住攥紧被子的动作。
看霍尧天低着头没说话，路满星以为他介意了，开口解释说，“我没睡多久，醒来看到你在睡觉，怕你着凉了就给你盖上了。”
霍尧天“嗯”了一声，他收敛心神，平复下心情看向路满星。
“谢谢。”
虽然有些舍不得，霍尧天还是强忍着不愿，闷闷地把被子拿了下来放在床上。
等星星出院，他一定要把星星盖过的被子，枕过的枕头都买下来带回家。
路满星并没有察觉出他的心思，看他把被子放过来，伸手接过。他放下合同，把被子铺好。
“吃晚饭吗？”路满星拍了拍被子，抬眸看向霍尧天。
霍尧天愣了一下，他看了眼墙上挂着的表，快六点了。
“你饿了吗？我让人送饭来。”霍尧天有些抱歉。明明路满星还是个病人，他却在这里睡着了没去照顾好他。
路满星绕过床走到他轮椅后面，推着他到了之前放合同的长桌边。桌子正好能用来吃饭，霍尧天坐在轮椅上的高度恰好合适。
路满星倒是没什么心思，他推着霍尧天坐好，这才打开门让外面的人把饭菜都端进来。
这是他之前点好的，只是霍尧天一直没醒，他就让霍尧天带来的人拿着，等霍尧天醒来再送进来。
他没看到霍尧天攥紧的手，指甲掐在掌心，手背的青筋都绷起了。
尽管路满星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对他身体的同情或是怜悯，但他还是觉得自己的遮羞布被扯掉。
他更加直面的感受到自己的缺陷。
饭菜送来没多久，打开盖子还是热的。
“我在你睡觉的时候已经点好了，送来没多久你就醒了。”路满星坐在霍尧天对面。
他目前只有粥，和霍尧天面前的荤菜比起来确实是简陋。
“这些菜不知道你现在还喜不喜欢吃。”路满星用调羹搅了搅白粥，医生说他得吃两天清淡的。
“我真可怜啊，只能看着你吃。”
路满星的话听起来虽然委屈巴巴的，但熟稔的语气让霍尧天心情平复了下来。
霍尧天对吃穿住行的要求都不高，吃饭基本上没有忌口或者过分偏爱的食物。有时候他工作起来，一天只吃一顿饭也是常有的事情。
与其说霍尧天不忌口，倒不如说他无所谓。吃什么无所谓，吃不吃也无所谓。
他很多时候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都是草草吃几口应付一下肚子的饥饿。
除了路满星，很少有东西能分得他的注意。
“等你好了，我带你去吃。”霍尧天知道他只是开玩笑，但还是忍不住说道。
路满星喝了口白粥，舔舔嘴角说道：“好呀，霍哥请客我哪能拒绝。”
霍尧天喉结滚了滚，他垂下眼眸，捏着筷子的指节有些用力。
“嗯。”
“你快点好起来。”
霍尧天一般是一个人吃饭，就算是应酬，他不想说话也没人能逼他。所以和路满星一起吃饭，饭桌上一时陷入了安静。
路满星家里没有“食不言”的规矩，他眼巴巴看了两眼霍尧天面前的辣子鸡，咽了咽口水，“霍哥，你尝尝这个。”
等霍尧天夹起肉，他盯着肉问，“你快吃一下好不好吃？”
霍尧天手指一顿，要不是绷住了情绪，筷子上的鸡肉都要掉桌上了。他咬住鸡肉，嚼了两口，回味了一下认真地回答道：“嗯，就是有些辣，你还不能吃。”
路满星轻声哼了哼，“那你尝尝水煮鱼的味道怎么样？好吃吗？”
霍尧天筷子一转，夹了鱼肚下一块鱼肉，他吃得很认真，像在完成什么任务一样。
“比上道菜辣，好吃。”
路满星嘴角翘起来一些，看到霍尧天没再只吃白饭，心情也好了许多。
虽然吃不到这些，但能让霍尧天多吃点也很开心了。
霍尧天在看到他脸上的笑容时才知道小狐狸打的算盘。路满星没有摘眼镜，镜片正好掩住他的眸光，让整个人多了几分禁欲感。
“星星。”
“出院以后搬我那去吧？”
霍尧天不敢再把路满星放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至少在那些人还没消失之前。
路满星咬着勺子，眨眨眼问：“你是担心我又被他们害吗？”
霍尧天抿了抿唇，算是默认这个说法。
路满星本来想拒绝的，可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拒绝的话也就在舌尖打了个转，他就换了一个回答。
“好啊。”
路满星想到没有了父母空荡荡的家，与其一个人住，还不如和霍尧天一起。或许，等他走出父母去世的阴影，他才能做到不躲避处处都是过往温馨回忆痕迹的家。
原以为会被拒绝，霍尧天听到他的回答筷子在碗上拍了一下，他很快平静下来。
“我会给你安排好的。”
路满星喝完粥，他没急着离开，而是看着霍尧天吃饭。
“霍哥，你是因为我高中给你补习的事情才对我这么好吗？”
路满星身子前倾，手撑着下巴慢吞吞问道，他又歪了歪脑袋，继续说道，“我在你睡觉的时候看完了合同。”
路满星感叹了一声，他说，“霍哥，我有一瞬间都觉得你是假的霍尧天。”
“这样亏本的买卖——”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霍尧天已经放下筷子了，他被路满星注视着，舍不得移开视线。
慢慢的，路满星离他越来越近。
“霍哥，你可以告诉我吗？”
霍尧天呼吸一顿，他的心脏跳得很快，只是他脸上毫无波澜。
他伸手碰了碰路满星的耳朵，动作很轻，微凉的指尖掠过耳垂的肌肤才收回手来。
“星星，我告诉过你。”
“只是你不记得了。”
路满星有些茫然，也许是年少时两人有过一段时间的坦言相待与不夹杂任何利益的相处。虽然那段记忆平平淡淡的，却让他对霍尧天升不起防备之心。
霍尧天说他告诉过他。
可是考上大学以后，他与霍尧天的关系又重新回到了原点，也没有过别的交集。甚至他们在宴会上都很少碰见。
那只会是高中了。
路满星眼睫颤了颤，他暂时想不起来相关的记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