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继续懒懒地躺着,把自己推测的关于狼孩的故事又理了一遍,狼人叼走了婴儿——长大后的狼孩救了女人——狼孩杀了村民——村民烧死狼孩——女人很绝望。
不对,白天觉得更不对了。
这四幅画前三幅都是叙事体,只有最后那幅表达了作画者女人的情绪,为什么要单单画女人的情绪呢?这画的真的是女人的情绪吗?
白天忽然觉得这个女人才是整个事件的关键!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拍拍脸让自己清醒点,然而线索还是太少了,一定还有他们没找到的油画。
可是整个房子就这么大,当时他们三人仔仔细细搜过三楼,可以很确定不会再有什么“通往四楼的暗门”。
二楼就更不可能了,每个房间都一目了然,至于一楼……
白天觉得自己隐隐抓住了什么,下一刻他就从床上下来,拉开门往一楼走去。
一楼大厅里其他玩家都不在,只有叶昭和齐帅坐在沙发上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
这两人在高中以前并没有交集,高一那年暑假叶昭随家人搬到宁市,新买的房子就在齐帅家别墅的隔壁。
渐渐的两家人才熟悉起来了,叶昭和齐帅还成了同班同学。
不过也是那之后齐帅对叶昭的态度多了几分微妙。
——只因后者就是齐老爹口中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次次考试年级前十的别人家的孩子,这一度让齐帅的高中生活过得十分艰难。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如此优秀的叶昭同学居然放弃了保送京市重点大学的机会转而考去了国外名校学金融。
那以后双方见面的机会便少了许多,这才让齐帅在自家老爹面前好过一些。
然而即便如此也让齐大个子在心中打定主意没什么事的话一定要对叶昭敬而远之。
谁知这家伙在国外也不消停,听齐帅爹讲大学没毕业就跟人家合伙做融资,赚了第一桶金之后就走上了AI智能游戏投资的道路。
要知道这个技术在国内的发展也不过三四年,还是相当年轻和不成熟的产业,连许多资深投资者也不敢随便下注。
但事实证明人叶大佬的商业精准度就是不一般,投资的几款游戏财报跟坐火箭似的蹭蹭往上涨,连带他本人的身价也随之水涨船高。
然后齐老爹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天天让齐大个在家夹着尾巴做人。
两人见到白天下楼的身影都马上站起来。
“小白你醒啦!”
齐帅立刻在脑海里把叶昭丢开,像只见到主人的大毛狗一样开心地跑过去:“怎么不多睡会,等吃晚饭了我再去叫你啊!”
叶昭仔细看了看白天面容也点点头:“不错,脸色好多了。”
白天看到两人眼中的关心之色心头微暖:“我睡不着了,而且我有个想法。”
“什么?”两人都有些惊讶。
“还记得副本的支线任务吗?”
“当然记得,可是昨天小白你不是说那个狼孩的故事存在漏洞,而且关于油画的线索也不全吗?”齐帅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房子里所有的油画他们都过了一遍,再没有更多的画让他们来编织副本剧情了。
“并非如此。”白天淡淡笑了,“其实这房子里还存在其他的油画。”
“什么?怎么可能!”齐帅闻言大叫出声,满脸的不可思议,叶昭则皱起眉陷入了思考。
“你们不觉得这房子很大吗?”白天环视了一圈四周,没有直说。
“还好吧,这个大厅一百来平的样子。”
齐帅挠了挠头,一般的别墅一楼差不多都这么大,也没白天说得这么夸张吧。
“那你知道整个二楼有多少面积吗?”白天接着提醒道。
“二楼的面积?”齐帅没想到他忽然会这么问,一时有懵了。
“二楼每个房间差不多十五个平方左右,一共九个房间,加上走廊和楼梯间的面积,大概有一百五十平方的样子。”
叶昭这时已经明白了白天的意思,对上后者意味深长的目光心中一动:“所以一楼少了的那五十个平方哪去了?”
一般建筑物为了符合力学规律都会做成下宽上窄,再不济也应该是上下一样宽的结构,而居民住房为了抵御台风地震,对稳定性的要求更高。
而他们如今所在的这个房子以目前的空间布局来看却违背了这个建筑规则,一楼比二楼整整少了三分之一的面积,这显然是不合理的。
“所以小白你的意思是少了的五十平方里很可能藏着别的油画。”
齐帅这时候也想明白了,激动得差点跳起来,“这么说我们很快就能完成支线任务了!”
“不错,现在的问题是这五十平方在哪儿?”
白天看了眼兴奋得苍蝇式搓手手的发小,很痛快地给他泼了冷水。
“反正肯定是在一楼,依我看多半是像二楼走廊那样,在窗帘后面或者其他哪里藏着一扇不起眼的小门。”
齐帅丝毫不受打击地撸起袖子,似是打算大干一场。
大厅里的东西不多,齐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张多人沙发,他招呼叶昭一起把它移开,然而沙发后面什么都没有。
齐帅不甘心的摸了两把,如果不是那墙壁只简单刷了涂料而不是贴了墙纸,白天毫不怀疑他会把墙纸撕下来看看后面是不是藏着扇门。
把沙发放回原处后,他又去搬餐桌主位上那座一人多高的落地钟,无奈那钟似乎是被固定在墙和地板上的,根本不能移动分毫。
齐帅只好放弃,并开始翻看地上铺着的深色地毯,白天不忍看他小蜜蜂似的忙碌的身影,扶了扶额,无奈地阻止了他:“为什么你会认为那五十平米会在地下?”
齐帅一愣,然后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转而去敲四周的墙壁,不出意外的还是一无所获。
这下他彻底没辙了,垂头丧气地问白天道:“小白,会不会是我们想错了,这五十个平方根本不存在?”
白天摇了摇头,他觉得这个思路没错,而且应该就像齐帅刚刚说的那样,在哪里藏着一扇不起眼的小门,只是这扇门到底在哪儿呢?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个钟……好像从来没响过?”
一直没有出声的叶昭抱臂站在落地钟前仔细观察,此时正是下午三点。
正常摆钟到了整点,钟摆都会撞击内部金属片发出当当当的声音报时,而这座落地钟从他们进入游戏开始就没报过时。
“那钟坏了吧,而且我刚刚试了,它被钉死在地板上了,根本动不了。”齐帅趴在餐桌上没精打采道。
白天不理他,走到叶昭身边:“这种老式座钟跟现代的电子钟不一样,内部都是机械控制的,只有上了发条才能带动里面的齿轮运作。
不过确实有点奇怪,照理说上面的指针走得很准,钟摆跟秒针对应,应该也是好的,怎么不会报时呢?难道是发条松了?”
说着他打开大钟正面巨大的玻璃面板,在钟盘下的小凹槽里拿起一把铜制旋钮,插/入发条孔按顺时针方向一转。
白天顿时发觉手感不对,只听“咔嗒”一声,栗色的落地钟背板像门一样往里打开了。
第13章 月圆之夜(十二)
白天跟在叶昭身后走进这扇隐藏在落地钟里的小门,有种穿越时空的错觉。
门内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房间,面积跟他们之前预料的差不多,五十个平方的样子。
房间里不规则地用几堵矮墙隔出数个空间,每堵墙上都挂着一幅两米多高的巨大油画。
这些油画的基调极其阴暗晦涩,比起走廊上的那些有过之无不及。
白天三人在其中一幅面前站定。
这画底色是化不开的浓黑,画的主角是那个年轻女人。
一身红衣,长发散在脑后,原本秀美的面容变得无比扭曲,红唇嗜血,左手按在一个双目紧闭的肥胖男人的脖子上,右手高高扬起,握着的黑柄小刀泛着森冷的寒光。
齐帅被这诡异的画风惊得汗毛都竖起来了,忙拉着白天去看其他的油画,然而那些画也好不了多少。
——女人把尸体砍成几块装进袋子里。
——女人乘夜把装着尸块的袋子扔到山里喂狼。
很快连齐帅都已经明白过来,脸色惨白地对白天道:“小白,所以油画上那些每晚失踪的村民并不是狼孩杀死的,幕后的真凶其实是这个女人!只是女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白天摇摇头,继续往房间里走,然后他们看到了那两幅比前面几幅小得多的油画。
其中一幅上是女人傍晚孤身一人去溪边洗衣服,结果被几个无赖泼皮围堵的画面,而刚刚被女人杀死的肥胖男人正是其中之一,之后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另一幅画的是女人身心俱损,跌跌撞撞地回到村子,结果却受到村里男女老少的指指点点,姣好的面孔上满是绝望的神色。
“真可怜,被一群人渣欺负,平白上个山还被狼追,要不是遇到长大后的狼孩恐怕连命都没了。”
齐帅心情很沉重,不住为女人叹息,又想到什么,接着道,“狼孩也挺无辜,明明没有杀人,却受了冤枉,被活活烧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