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有子宫,他是双性,他能怀孕,他怀了你这个杂碎的孩子!”最后一句话周启维直接是吼出来的,掐着张景澜脖子的手克制不住的发着抖。
张景澜被周启维最后一句话喊得有些耳鸣,两只耳朵嗡嗡响,什么都听不见,他让周启维掐得有些窒息,努力晃了晃缺氧的脑袋,“你说什么?”
第三十一章
“我说你他吗是个杂碎是个傻逼!”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把他带回家,操够了爽完了提上裤子就把人赶出门了,你大了他十四岁,把他一个小孩儿赶出去。你知不知道他当初被你赶出门的时候在小区滑梯里睡了五天,一天只能吃上两个冷馒头,就是怕你后悔了想把他找回去找不到人。发烧烧傻了晕倒在地上,哭着喊你的名字,幸亏让我碰见了把他带回了我家,要不他早就在路边冻死了!”
“你知不知道他怀孕了,他怀了你的孩子在外面挨饿受冻,你到底有没有关心过他?”
“他一个男孩子孕初期妊娠反应该有多难受,你看不见他恶心反胃吃不下饭吗?你看不见他嗜睡一天到晚睡不醒吗?他不舒服你不知道带他去医院吗?再不济你会不会去找我,像你第一回上他一样那么宝贝他,他发个烧你都能清早给我打电话!”
周启维喊到最后嗓音已经变得沙哑,张景澜被他掐得紫红着一张脸,双眼血红的瞪着他,要笑不笑有些狰狞,最后还是笑了出来,那双眼也带了亮光,“若若他怀了我的孩子?”
周启维看着他这个样子也笑了,松开掐着他脖子的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是啊,四个多月了,胎动都有了。”
张景澜直接大笑起来,他被周启维掐得嗓音也哑的有些难听,但还是在笑,发自真心的笑,笑了好一会儿就要换衣服出门,“我要去找若若,我现在就把他带回来,我要好好照顾他和我们的宝宝。”
周启维也没拦他,看他兴高采烈走出好几步了才出了声,“可是孩子没了。”
张景澜猛然停了脚,收了笑转回来看着周启维,“你什么意思?”
周启维不急不慢拉近两个人距离,等快要面贴面了才开口,“怀孕的人不能喝酒。”
话落右手使出了全部的力气,一拳揍在张景澜的脸上,张景澜被他揍出了鼻血也没伸手擦,只是呆呆的看着周启维,仿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你什么意思?”
周启维拳头雨点一样往张景澜身上砸,张景澜却始终一动不动,他心跳响如擂鼓,隐隐的不好的预感萦绕在心间,赤红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周启维等着他说下去。
“你亲自喂给若若的三杯红酒,把你们的孩子送走了。”
“你他妈差点把若若的命玩没了!”
周启维大口喘着粗气,想到昨天晚上张若晕倒在家里依然觉得后怕,如果张若没有打那个电话,那这一切的谎言就变成真了。
他从地板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冷冷看着一滩烂泥一样的张景澜,“还烧八辈子香积福,就你这样的杂碎,烧八百辈子的香都求不来一个孩子,你根本就不配!”
张景澜仰躺在地上看着周启维,他像个宣判自己罪行的罗刹,让他升入极乐又坠入地狱,“若若呢?”
“张景澜,如果你还是个人,你就放过若若,让他好好做个普通人,别去打扰他的生活,思妍认他做了干弟弟,所以他不再是无依无靠的捡垃圾的,我们就是他的家人我们就是他的靠山。以后再让我发现你骚扰他,那你这条命就别想着要了。”
房门被重重摔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张景澜在地上躺着,过了好久才从地上站起来,浑身都疼,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张若怀了他的孩子,可是被他亲手断送了。
他把和张若的未来也亲手断送了。
他站在这个空荡荡的家里,满眼都是张若的身影,趴在飘窗上晒太阳睡觉的张若,在厨房偷吃鸡蛋的张若,在沙发上露着肚皮看电视的张若。
呼吸都是疼的,心要疼死了。张若喝完酒一定也疼死了,他和宝宝要疼死了,比他疼无数倍。
他对着空气呆呆的呢喃,仿佛透过时间看着从前的无数个张若的笑脸,“若若,我,我不知道你怀了我们的孩子…”
“若若,”
“若若,”
喉头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怎么也说不出话,甚至连鼻腔也被堵住喘不上气,好像依旧有人在掐着他的脖子,只剩下眼泪从唯一的出口疯狂涌出。
“若若啊…我把你和宝宝都弄丢了…”
他去了主卧,去了他一直逃避一直不愿面对的地方,入眼全是张若的东西,可是偏偏没有张若。
他已经离开一个多月了,房间里属于张若的气息早就散了个干净,张景澜跪在床边把头埋进张若的枕头里,拼命嗅着里面趋近于无的味道。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终于在失去一切后懂得了什么是后悔和珍惜。
他抱着张若的枕头嚎啕大哭,哭他的愚蠢和自以为是,葬送了他余生唯一能拥有的爱。
他也是现在才发现,张若的枕头上有无数干涸掉的白色圆痕,他的若若,被他弃之如敝履的若若,在他无数个夜不归宿的夜晚里偷偷流泪,而他从来都视若无睹。
他把张若的一腔赤忱踩进了泥土里,他真的,他不配得到张若的爱,更不配和张若拥有一个爱的结晶。
第三十二章
直到拿起手机的时候,张景澜才发现他缠了张若好几天,却连张若的电话号码都没要到。他放下手机颓唐的倒回床上,就算要到号码又有什么用,就像周启维说的,他不能再去打扰张若了。
被子里一点张若的味道都没有了,从前还有味道的时候张景澜疯狂躲避,像是什么瘟疫,粘上就要人命。可是现在他想拥有,想被张若的味道环绕的时候,却发现那味道竟然真的如他所愿消失的干干净净。
就像张若这个人一样,他让张若听话,张若就真的很听话,他说让他走,张若就真的头也不回的走了。
张景澜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眼前阵阵发黑,耳朵也发出尖锐的嗡鸣,他才发现张若给他的那一巴掌温柔极了。
都是他自作自受罢了。
他想的好好的,张若被他灌了酒肯定生气,那他就哄,好好哄,用所有的办法哄。张若最是心软,只要他肯花心思张若一定会原谅他,然后等到跨年的时候他就带着张若去江边看烟花,在新年倒数的时候重新跟他求一次爱,哪怕他不同意也没关系,反正他们还有很多时间。
全被他搞砸了。
“若若啊…”
他说不出话,道歉的话忏悔的话他在心里说了无数次,但张若不会想听。
甚至连这个名字他都没脸叫,就像张若自己说的,这个名字的寓意本身就带着些轻浮的心思。想到这里张景澜又笑了一下,他坏得彻头彻尾,难怪张若会讨厌他。
不,一开始张若是真心喜欢他的。
他也是真的蠢,他明明知道他身边的那些人无非就是喜欢他的钱和喜欢他的地位的,好不容易出现一个真心爱他这个人的,愿意给他一个家的,可他却非要赶人走。
“若若,让你失望了……”
天完全变黑,睁开眼闭上眼都是黑夜,张景澜于是就睁着眼,任由眼泪从眼角流出最后滑进鬓角,反正不会有人看见。
怎么也睡不着,睁着眼只能一次又一次的想念张若,但如果睡着了,那也许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张若说不定就愿意施舍他一下来梦里看看他。他不敢奢求张若对他笑脸相迎,来打他耳光,来骂他,来声泪俱下的声讨他都好。他别无所求,只要张若愿意来看看他。
可惜怎么也睡不着,摸过手机想看一下时间,被屏幕晃了眼睛,张景澜突然想起他和张若是有合照的。
在张若的手机里。
那是他一直逃避的东西,现在他想打开看看。
开机等待的时候张景澜握紧了拳头,万一张若在离开的时候把照片删掉了该怎么办,那他就什么也没了。张若的手机连密码都没有,他轻而易举的就打开了。
桌面壁纸是他睡着的侧脸,镜头离得他的脸极近,晨光打在张景澜的脸上,照亮了他每一根睫毛和微青的胡茬。
原来他睡着是这样的,原来在张若的眼里他是这样的,很安详,很柔和。
他忐忑的打开了相册,直接就怔住了,相册里全是他,各种各样的张若偷拍到的他。
有睡着的他,看报表的他,刮胡子的他,吃饭的他,健身的他,看着看着就又掉下了眼泪。
他把他的宝贝弄丢了。
他在另一个文件夹里找到了那张合照,是他和张若唯一的合照。张景澜仍然记得那一天,那天早上他穿了新定做的西装,张若站在后面看得痴迷,于是就拿起了手机对准他,拍完了还尤嫌不足一样把手机切换成了自拍模式,把自己和张景澜一起框进了摄像头里,张景澜装作不知道,却早就在镜子里看见了拿着手机的傻乎乎的张若。他恶作剧的猛得回头,果不其然把张若吓了一跳,手机直接摔在了地毯上,他笑着过去抱住张若,问他说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拍,然后就拿起手机对准了两个人,拍下了唯一一张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