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远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才稍稍冷静了下来,他伸出自己沾着血渍的手,出了神。一切都没变么?上辈子的这一天他与许彦分开不久,有一天夜里他不知道怎么喝多了,开着车去了许彦的公寓下,那盏灯亮了一夜。
哦,他想起来了,许彦怕黑。
可……上辈子,他没有出车祸……
裴远正想着,手术室的门开了,医生走了出来,“家属是哪个?”
裴远急忙站了起来,他再也不想错过这个人了,可另一个急匆匆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我是他哥,大夫您说。”一个身长玉立的人疾步走了过来。
裴远的血一寸一寸冷了下来,他怎么会不记得这个声音呢?他是纪端铭啊。
纪端铭比上辈子看着还要年轻一点,身上的白大褂还没换下来,看起来像是从楼上才走下来。
其实确实是这样的,医生见了纪端铭眉眼缓和了下来,“纪大夫,你弟弟眼睛受了点伤,所以给用纱布包住了,怎么护理你也知道,或会儿你去看看。”
纪端铭点了点头,大夫指了指裴远,“这就是送你弟来的人?”
纪端铭转过了身,脸色算不上好看,但还是伸出了手,“多谢先生了。”
裴远握住了这双年轻的手,他的脑海中一片混乱,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
纪端铭收回了手,“您的账号给我一下吧,小彦的医药费听说是您垫付的,我一会儿给您打到卡上。”
裴远手足无措,思索了一会儿,道,“没事就好,这都是小钱。”
纪端铭看他穿着不凡,也不争辩,毕竟跟资本家比起来,自己这点死工资确实不算什么。
纪端铭转了身,裴远却突然开了口,“我能去看看他么?”
纪端铭本能觉得裴远这眼神太过奇怪,像是久别重逢,又像是失而复得,可他也没法拒绝救命恩人的请求,点了点头,“正好我也要去病房,您跟我一起吧。”
许彦醒来的很快,眼睛上由于有伤干脆就包扎起来了,小孩还没长开,下巴尖尖的,鼻梁以上是一块整整齐齐的纱布。
麻药还没消退,所以他看起来只是有些脸色苍白,除此之外再没什么异状。许彦缩在床上,将雪白的被子顶起一个小小的包来。似乎是听见门的响动声,被子动了动,他将头偏向了门的方向。
许彦的头发趴在额头,看着不像是十八岁,倒像是十六岁。
“哥?”像是偷偷出洞的什么小动物,许彦小声试探了一声,视觉剥夺会带走人的安全感。
裴远有些压不住眼里的泪意,他往前迈了一步,可还未开口,在床上躺着跟一只兔子一样的少年却猛地变成了刺猬。
“你不是我哥,我哥呢?!”他的嘴角抿成一条直线整个人都有坐起来的趋势。
裴远的脚步顿住了,这一辈子,这个称呼不属于他。
纪端铭见状从裴远身后走了出来,“这是把你背过来的人,专门来看你的。”然后走到床边伸手握住了许彦的冰冷的手指。
他低下身子,然后前前后后检查了一边这个人浑身上下没有别的伤口,长舒了一口气,“你吓死我了宝宝。”
许彦浑身的倒刺慢慢的软成了柔软了绒毛,有点委屈的吸了吸鼻子,试图往纪端铭的白大褂上蹭,小声道,“哥,我好疼啊。”
纪端铭却伸手轻轻扶住了他,“别靠,白大褂太脏了,你先跟这位先生说说话。”
还没说什么,就看到许彦的嘴角撇了一下,是平常要哭的样子,“我立马就换衣服,听话。”
裴远站在两人身后,他忽然就觉得自己站在这里是个意外,大抵这个许彦从一开始就运气够好,没有遇到过他,而在他身边的一直是爱他的人。
纪端铭随手脱下了白大褂,然后自然的掀开了许彦的被子,坐在了他身边,由着许彦钻进他怀里。
许彦这才想起来站在门口的人,“谢谢您了。”
细声细气,像个小猫。
裴远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常的长辈,“没事就好,”他顿了顿,眉眼都垂了下来,“其实因为你长得很像一个人。”
许彦没说话,裴远笑了笑,“你认识裴远吗?”
许彦莫名其妙摇了摇头,裴远笑了笑,“那就好。”
活了两辈子,这是他唯一遇到的好事了,许彦没有遇到他,从一开始他就跟爱他的人在一起。
纪端铭低头亲了亲许彦,“人走了,怎么总觉得这人怪怪的。”
许彦看不到裴远的眼神,所以没什么感觉,比起一个陌生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于是抬头蹭了蹭纪端铭,“哥,我想回家住行不行。”
纪端铭黑了脸,“怎么回事你啊?”
许彦也不接话,“哥,医院太冷了。”
纪端铭极有原则一人,黑着脸出了门问了大夫能不能回家住以后,开着车当天下午将人揪回了家。
夜里麻药退了,伤口细密的疼痛让许彦醒了过来,纪端铭就在他身边躺着,许彦不想吵醒纪端铭,于是压在呼吸试图再次睡过去。
可还没等多久,床头的灯就亮了,他看不到,可是有光透进他的纱布里,然后身边的床动了一下。
纪端铭一言不发起身去客厅拿了什么东西很快就回来了。
许彦装不下去了,蹭了蹭枕头,“哥?你去拿什么啦。”
话音刚落嘴里就被塞进了一个软糖,外面是一层奶壳,里面满是淡淡的荔枝味。
纪端铭重新上了床,声音从头顶传了过来,“麻药过去了就是会很疼,而且只能忍着,所以你这会儿哭不算娇气。”
许彦愣了愣,然后伸手抱住了靠在他身旁温热的躯体无声的笑了,“哥,疼。”
纪端铭躺了下来,将许彦搂进了怀里,“没事,我陪你一起熬。”
许彦低声道,“哥,亲亲我,亲亲就不疼了。”
纪端铭低头亲了亲他,“心疼死我了。”
没有灯的夜里,他们还要如此生活许多个日日夜夜,而对于裴远来说,这个故事注定没有结局,毕竟他只是个陌生人。
作者有话要说: 假如小彦最开始遇见的是纪端铭……
第八十六章 番外三
傅杨难得休了长假, 他紧赶慢赶踩着他跟关柏结婚五年的纪念日偷来了假期,可是天不遂人愿, 眼见着夕阳红蜜月旅行已经在眼前了, 他偷偷的连机票都定好了, 结果早晨就看见关柏站在镜子前穿西装。
傅杨一头问号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关柏听见响动回了头, “怎么, 我声音太大吵醒你了?”
他本来不出声不回头就没什么事情,只是清晨光线落在关柏的脖颈上,他还没系好领带, 衬衣的领口还敞开着, 白皙的脖颈上落着几片暧昧的红痕。他的声音低沉还带着沙哑,像是有点用嗓过度……
用嗓过度……
傅杨还没问出口的话就被堵在了喉咙里, 同时小腹一紧。他们已经不再年轻,可傅杨仍旧喜欢缠着关柏,关柏对此也没什么意见,甚至可以说十分纵容。
感受到傅杨的视线,关柏后知后觉, 于是系好了扣子走了过来,傅杨伸手轻轻摩挲着他的下颚骨, 然后将人拉了下来恨恨啃了一口。
关柏扶着他的肩膀,“嘶……属狗的你?”
“你又要去加班了!”傅杨伸手锁住了关柏的腰委屈道。
关柏拍了他一下,“你怎么还不如文谢!”
文谢是文旭的小儿子,年纪小小独立自强……从不粘人。
傅杨松开了他, 认命的摸着手机盘算一会儿退票这事儿,关柏叹了口气,低头又亲了一下傅杨,“补偿,我今天会早点回来的。”
傅杨没有底线,一个吻就收买了。
等到关柏出了门,他披着睡袍站在阳台上看楼下关柏拎着文件越走越远,一时色迷心智,傅杨咬着牙想,他就应该把关柏的衣服脱了摁在床上亲一百八十遍,凭什么只有他一个人立场不坚定!
想着想着他突然站直了身体,关柏可以去上课,他就能去听课啊!
傅总年过三十,恨不得拦路抢一件校服,然后混进学校去,可惜没能成功,最后干脆登记了会客才被放了进去。
他对于关柏日常活动太过熟悉,径直去楼下教师考勤看了课表就往大教室走去,关柏今天会早点回来这事儿不是诓他,因为他今天只有一个讲座,但是由于名气太大,所以注定人满为患。
傅杨进了大教室,果然前四排坐得满满当当,傅杨干脆找了正中间的位置,自暴自弃道:只要我能看见他就好了。
过不了多久,人就坐满了,甚至后面还有站着的,关柏来的时候刚好整点。
“同学们好,其实比起老师,你们叫我学长更合适。”他伸手挥了挥,然后开了个玩笑。
“我曾经也是从这里出去的,那是一段极为珍贵的岁月……”他忽然顿了顿。
人群中乌泱泱一片,傅杨的心开始狂跳,他看到自己了。
关柏很快移开了眼睛,继续往下讲,其实我能够带给你们比想象的要少,更多的需要你们抬头去看。”
“美国宇航局的斯皮策太空望远镜已经发回了一些深层太空区域的壮丽图像,而其最新的图像可能是有史以来最佳的图像之一。图像中所覆盖的两个太空区域被称为仙王座B(Cepheus B)和仙王座C(Cepheus C)。其中的巨大绿云是一个星云,这是一种尘埃和稀薄气体的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