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想直接上楼交给白多多,然而视线不经意一撇,就看到了显示屏幕上的短消息锁屏预览。
“来自‘老姐’:多多,之前你让我查的那50万的账户暂时没有动静,还要继续监视吗?”
赵平风眉峰一挑,嘴角勾起了玩味的笑意。
真是个小机灵鬼,可惜被他发现了哦。
第一卷 第10章他的画
午后的阳光被揉碎了散在十月的风里,飘到了小别墅顶楼的伞棚上,又化作斑斑点点的花纹,更加温柔地洒落在布艺沙发和条纹木板上。
顶楼摆放着休闲用的藤木秋千和占据半边空间的浅色伞棚。伞棚内吊着三两个用棉花包裹而成的暖黄色云朵灯,横木条板铺就的小高台上,是舒适绵软的榻榻米以及各种抱枕。日式风铃挂在伞棚边沿,随着风叮铃作响。
伞棚下,赵平风帮白多多将他画室里的作品都搬了上来,一幅又一幅水粉画、油画和素描摆放在木台的架子上。
摆在最外面的是简单稚嫩的静物素描,经典的花瓶、水果、锡罐同石膏体用不甚熟练的布线组合在一起,黑与白的阴影或许不那么自然,但每一幅画都能明显地看到作者的进步。
后排则是水粉画和油画了。从雨雾朦胧的都市街头,到茂林满山的森林清晨,大胆鲜艳的用色以及明快多变的笔触都足以让人想象,拿着画笔赋予它们生命的,是怎样一个快乐又丰富的灵魂。
要保养这些画很不容易,画室的湿度、照度、通风等要求都很严格,每个月还需要一到两次的晒光和清理。
伞棚下的阳光明暗正好,白多多坐在高脚凳上,拿着柔软的笔刷轻轻地拂过画上的纹理,清理着上面堆积的灰尘。
赵平风在白多多的指导下也学着帮忙,心思却分出了大半在旁边那个垂眸浅笑的青年身上。
他感受着画上的每一道笔触,看着它们从稚嫩到成熟,仿佛像看到一个拿着彩笔随意涂鸦的婴孩,初长成后来到兴趣班的画室里,站在画板前一笔一划地描摹着面前的苹果。几年后的少年又背着画具来到日出的山间,用最清澈的目光与最真诚的画笔,丈量着那黎明的松林……
这种感觉很奇妙,他缺席了心爱之人十几年的人生,却又在这里慢慢弥补回来。
这是一种能让人沉醉的感觉。
“少爷竟然还会画画,你真厉害”,赵平风清理完一幅画后,转着画笔看着身边的人说道。
白多多闻言,有些怀念地笑了起来:“对啊,我学了快十二年了呢”。
赵平风的眼神飘向了他正在清扫的那幅画,青蓝的水粉被作者用薄画法铺就成天空的大片底色,颜色在纸面上流淌交融,淡黄的墙壁上长满青碧的爬山虎,更为厚重的粉料画出了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年,正骑着单车路过这片小巷。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
“少爷既然这么喜欢画画,为什么不继续学下去?”赵平风不经意般地问起。
白多多一时没听明白,疑问道:“学下去?你指的是念美院吗”。
赵平风点点头。
“这个啊,我只是业余的啦,画得又不好”,白多多用笔头点了点自己的下巴,偏头笑了笑,又说道:“其实我真的很喜欢画画,不过家里不太允许我大学念这个”。
听他话里淡淡的失落感,赵平风心里一紧,故作轻松地调侃了一句:“所以少爷是那种,必须要继承家业的小可怜吗”。
“哈哈哈,你在胡说些什么呀”,白多多闻言果然笑了起来,拿着笔刷的手也抖个不停,干脆停下手里的活,转过身同他细细解释道,“我父母其实对我没这么大要求的,只是因为当年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我妈妈生气了,才不允许我再碰这个”。
赵平风又看向了那副画,神色不明,问他:“是什么?”
白多多却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只随口与他说了说:“没什么的,都过去啦。就是很俗套的被抄袭的故事,不过最后在一位老粉的帮助下,我也成功地维护了自己的权益”。
那个时候的他才十五六岁,经常将自己的作品发表在社交网站上,到后来已经是一位小有名气的“美学艺术博主”了。
随著名气的扩大,就有不少人会借鉴他的画风,平常那些在底线上试探的行为白多多也没去追究。直到有人直接挪用他的作品用于参加正规比赛,还拿了奖,这件事才发酵了起来。
抄袭的那人粉丝也不少,所以两拨人就在网上闹了不短时间。而他的社交ID是一直瞒着三次元亲友的,所以才刚满16岁的白多多不得不自己处理这些糟心的事情。
直到一个不知名的铁杆粉丝主动联系了他,随后不知那人用了什么手段,抄袭的人很快就付出了法律上的代价。
所以这件事闹得风风火火,最后解决得却很轻松,其实没给白多多留下什么阴影,甚至觉得有些好笑。
“后来我爸妈才知道这件事……哎我家人就是太小题大做,那段时间一直用那种‘你真惨’的目光看着我,连说话都小心翼翼的,其实我真的没事”,说完他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不是小题大做”,赵平风却严肃地看着他的眼睛,沉声说道,“你哪能受这种委屈”。
当年是他一时疏忽没看住,在那个抄袭的人被自己处理了之后,再没人敢在赵平风的眼皮子底下欺负白多多。
不过当年一些黑粉骂人的话不堪入耳,赵平风从白多多说自己“画得不好”中就能看出,多少还是有些影响的。这大概也是林涵意阻止儿子再画画的重要原因吧。
“话说你懂这个吗?”白多多不想再谈那件事,转头看着面前的画板,转念一想,赵先生会的东西那么多,现在谈到他自己擅长的领域,就忍不住问上一问。
赵平风愣了一瞬,点了下头后又摇了摇,说道:“我平时有些忙,没怎么上手画过,但懂一些鉴赏,俗称纸上谈兵罢了”。
他说完后又靠近白多多,低沉磁性的声音带着宠溺的笑意在人耳边响起:“比不上小少爷你天资聪颖,才华过人”。
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突然靠过来,明显恭维的话听得白多多难为情极了,他鼓了鼓脸颊,冲这个使坏的男人说道:“你好烦啊,做什么老是笑话我”。
赵平风举起双手发誓:“我没有,少爷误会了,我是真心的”。
话音刚落,他又干脆拿着画笔一一点评过二人附近的作品,那些专业的鉴赏术语从赵平风嘴里出来,怎么听怎么都像脑残粉的彩虹屁。
白多多越听越想捂住这人的嘴,可回忆起那个早晨赵平风舔弄他手心的事情,又犹犹豫豫地不敢上手。
就只能炸毛一样,红着脸坐在一旁干瞪着。
白多多很想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模样,他心里清楚自己的水平不过一般般,却又止不住那种被人夸赞的喜滋滋的感觉。这些都通通化作了道不明的羞恼情绪,搞得他很抓狂。
赵平风见面前的小孩碍于面子,想笑又不敢笑,最后快自己把自己搞炸毛的模样,就手痒得不行。
“唉你真是太可爱了”,赵平风不知不觉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而被他感叹太可爱的人,闻言却恼得湿了圆润的眼睛,从凳子上一下子扑过去就要捂他嘴巴:“你不要再说话了!”
赵平风见把人逗急了,赶紧单脚稳住身子接好扑过来的白多多,然后迅速调整两人姿势,趁机把“投怀送抱”的人牢牢锁进怀里,“好的少爷,我不说话了哈哈”。
然后白多多就发现他们两个人的姿势很诡异。他分开腿坐在赵平风的大腿上,双臂被这人摆成了圈住自己脖子的姿势,而他整个人都被赵平风紧紧地抱在怀里,那人将头埋入他的肩窝里,暧昧极了。
白多多的脸腾地一下更红了,赵平风看得心动,忍不住用脸去蹭他热乎乎的侧脸。白多多一愣,随即就用手推他的脸,皱着鼻子喊道:“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然后就被赵平风一手捧住小屁股,一手揽住肩背抱了起来,带着向休闲区走去。
“少爷抱紧了”,他轻笑着提醒了一句。
“你混蛋,快放我下来!”突然的腾空吓得白多多收紧了自己夹住他腰的双腿,手臂也牢牢圈住赵平风的脖子,趴在他的肩膀上大叫。
不过这下子不敢再挣扎了,怕掉下去。
直到被赵平风放到柔软的榻榻米上,白多多才挣脱开这人的怀抱,撇着嘴瞪了眼翘起一边嘴角的男人,抓住一只枕头抱着,就转过身子背对着他,不说话了。
赵平风见他缩在一堆抱枕里面“面壁”,摸了摸鼻子后弯腰撑在靠背两边,从左边凑过去看他,问道:“少爷生气了?”
白多多动了动身子,转向了右边。
赵平风又从右边凑过去说:“我是看少爷清理了那么久,才抱你过来歇一歇的。别生气了,嗯?”
“谁要你抱啊”,白多多嘟囔了一声,又挪着屁股转向了左边,死活不再和他说话。
好吧,作死一时爽,哄人火葬场。接下来赵平风好言好语哄了人许久,才哄得白多多肯转过来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