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乐在衣柜前停了片刻，才走到床边，收拾好莫东看的书和吃的零食。
在夏乐做完一切以后，该回来的人已经回来了。
何悠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安静站在夏乐房门口，静静地看着他。
发现她存在的夏乐，也静静地看着她。
两个长相有些相似的人对视着，一大一小，彰显着亲密。
“噗。”何悠然先笑了，她伸出纤白柔软的手臂，笔直的指着夏乐，“乐乐，你和我多像啊。”
她的神情复杂，高兴而愤恨。高兴夏乐像她，愤恨夏乐像她。像她一样，就没有爱着，但夏乐凭什么像他？
这个人，给她那么多痛苦，凭什么像他？
而且。
何悠然走向夏乐，神情满是柔爱和悲悯，她双手捧起夏乐的脸，亲密地靠近：“乐乐。”
她笑着看了一眼衣柜，才重新看向夏乐，声音压低，亲昵无比的说：“妈妈会让你如愿的。”
你愿意相信的，妈妈帮你亲手打碎。
夏乐没有说话，也没有往衣柜看一眼。
在这个房间里，夏乐和何悠然都表现得好像不存在第三个人。
“乐乐。”何悠然坐到地上，抱着夏乐，仿佛柔弱而无助。
温暖的灯火下，窗外银月的注视下，这对母子多么亲昵啊。
“你爸爸又出轨了。”何悠然抱着夏乐，目光放在了不知何方。
衣柜里的莫东有点心虚。因为之前他和夏乐看到了，却不打算告诉夏乐妈妈。
“唉。”何悠然叹了一口气，她低垂着头颅，显得那样伤心。她抱着夏乐的手越来越用力，亲昵的拥抱越来越深。代表美好感情的深深拥抱，在这一刻却像想要折断夏乐的肋骨。
“你爸爸打我、骂我，都没关系。因为——”何悠然抬起头，她漂亮的眼睛满是狂热，“我爱他啊！”最后的那句话，她简直是吼出来的。
衣柜里的莫东莫名奇妙被吓了一跳。他本能的觉得，好像……夏乐妈妈哪里不对。
夏乐冷漠的看着何悠然的表演，胸口的肋骨被勒得越来越痛。
“妈妈愿意为爸爸去死。你知道吗？”何悠然病态的笑了，她松开了对夏乐的拥抱，举起一只手去抚摸夏乐的脸颊，“你和妈妈多像……”
“……你也会和妈妈一样，爱一个人，不管他愿不愿意。”
“……你也会和妈妈一样，舍不得放手，就算死也要和那个人在一起。”
“……你啊，和妈妈一样。”
何悠然注视着夏乐冷漠的眼眸，她突兀笑出声。
“噗哈哈。”
她站起来，垂眸看着夏乐。
“你和我一样。”
成年人，即使是个女性，和孩子比起来，也足够威武了。
“乐乐。”
何悠然温柔的抚摸上夏乐的眼睛，然后，温柔而坚定的一步一步推着夏乐向前走，直到夏乐的背重重的撞在墙上。
“砰！”
清瘦的脊背撞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吨响。
“乐乐。”
何悠然依旧遮挡着他的眼睛。
夏乐没有动作，温顺得像一头羔羊。
温顺的羔羊，被温柔的女人覆盖住了双眼。
不知道谁说过：母亲的爱愚蠢而伟大，覆盖孩子的眼睛，便以为遮挡住了黑暗。
“砰！”一声巨响。
这一次，是夏乐的后脑勺撞在了墙上。
“砰！”
“砰砰！！”
“砰砰砰！！！”
温柔的手抓住了夏乐的头发扯向自己，而那覆盖夏乐眼睛的手，则重重的把他的脑袋撞到墙上。
一下、一下、又一下。
不论是施暴的人，还是被施暴的人，都那样安静。回荡着“砰砰”声的房间好像变得空旷，不然怎么“砰砰”声那么连绵不断。
夏乐的鼻子流出了鲜红的血，他的视线变得模糊，仍约过何悠然看向那个衣柜。
看到了吗？莫东。
这就是我的家。
充斥着出轨、暴力，像是“家”的反义词的地方。
你看到了吧？
然后呢？
你会怎么做？
衣柜里的莫东睁大了眼睛，目瞪口呆，可还来不及等他思考，他的身体就抢先一步冲出去了。
“你放开乐乐！”他就像个小炮弹，一头撞在何悠然身上。六年级大孩子的个头，把何悠然撞得退了两步，夏乐因此脱离她的挟制。
“乐乐！”莫东护在夏乐面前，张开双手，像个护鸡崽的老母鸡，怒目而视，喊道，“你不许欺负乐乐！”
夏乐妈妈怎么那么坏啊？！！
怎么可以打乐乐呢！
被他护着的夏乐没有动，被他瞪着的何悠然也没有动。
气氛一时僵持下来。
“你再这样，我要报警了！”莫东记着警察叔叔阿姨的厉害，底气十足的说。
夏乐从后面轻轻抱住他，头靠在他的背上。
何悠然看着莫东，轻轻的笑了，温柔的把发丝别到耳后，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温柔的说：“东东，时间很晚了。该睡觉了。”
莫东吧眨了两下眼睛，再次目瞪口呆。怎么、怎么夏乐妈妈一点也没做坏事被抓到的样子？
绕过护着夏乐的莫东，和抱着莫东的夏乐，何悠然往外走。
在走到门口时，已经跨出去一只脚的何悠然突然回头，对着莫东笑了笑，问：“东东有喜欢的东西吗？”
莫东有些奇怪的看着她，但是不回答她。她是坏夏乐妈妈，他才不理她呢。
何悠然笑得更温和了，不顾抬起头冷漠看着的夏乐，笑着说：“东东和我很像。”
“所以呢。”她的笑容越来越灿烂，“东东不可以有喜欢的东西哦。”
“不论是东西，还是人，乐乐都会伤害他们的哦。”
“就像——我伤害乐乐一样。”
夏乐看着她的眼眸越来越冷漠，像一块寒冰。
“东东，和乐乐待在一起，你会失去一切的哦。”
何悠然露出了今晚最美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是美好的周末（×）
明天是还债更新日（√）
第24章 我带你离开
房门被轻巧地关上了，房间里只剩下莫东和夏乐。
紧张地盯着房门看了好一会儿，何悠然没有去而复返，莫东才松了一口气，转头去看夏乐：“乐乐，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啊？”
夏乐妈妈那么坏，夏乐应该早点告诉他的。他保证拉着夏乐去警察局找警察叔叔阿姨。
“你有没有告诉你爸爸啊？”莫东紧接着问。
虽然莫东不喜欢出轨的夏乐爸爸，可是，如果夏乐爸爸应该会帮助夏乐的。
“你以后不许这样什么也不说了。”莫东没等回复，就认真劝告道。
夏乐太不会保护自己了。
夏乐妈妈那么坏，怎么能不说呢？
他以前还以为夏乐妈妈对夏乐很好呢，结果她却对夏乐那么不好。
“乐乐？”莫东终于意识到自己在自说自话了，夏乐还没回复他呢。
“莫东。”夏乐紧紧抱着他，脸埋在莫东后背，声音闷闷的，“没关系的。别担心。”
“我有你就可以了。”
夏乐现在的发言非常危险，因为何悠然刚刚那样恐吓莫东。
很容易……让莫东害怕的，像何悠然希望的那样。
可是，夏乐就是任性的想要这样说，说心里最真诚的话。
“那怎么可以！”
莫东掰开夏乐的手，转身把紧抱着他的夏乐推远一点儿。
夏乐目光深沉的看着他，他的嘴唇抿了抿。莫东推开他了。
有点儿距离方便说话了，莫东认真的告诉夏乐：“面对坏人，不可以逆来顺受的。”
“坏人会越来越坏的。”
“一定要快点去找警察叔叔阿姨。”
夏乐紧绷的唇角终于放松了下来。他的莫东真好，和他想的一样好。
“乐乐。”最后的最后，莫东拉着夏乐的手，保证道，“我会帮助你的。”他的眼睛那么明亮，仿佛有着永不坠的星辰。
“恩。”夏乐看着他，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我相信你。”
他的莫东，最最好了。
何悠然离开后，就没有再管他们。于是，夏乐的房间就变成了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小小安全基地。
等到夜色越来越浓重，两个人也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可是莫东却睁着眼睛睡不着，眼睛没有焦点地看着天花板。
一般而言，第一次在家以外的地方过夜，应该是开心兴奋的。
可是，莫东脑袋里慢慢都是愁绪。他十分为夏乐发愁。
这可不像还读幼儿园的小时候，夏乐的爸爸没有来看夏乐的表演，他可以把自己的爸爸分给夏乐一半。
这是，真的，做不到的事情。
已经长成半个少年的莫东很明白。
“唉。”莫东叹了一口气，他侧身，一把抱住夏乐。
“乐乐，你要是我家的就好了。”他的声音有些低沉，满满的不开心。
他真的很愿意，把自己的爸爸妈妈分夏乐一半。
夏乐回抱着他，没有说话，只是安抚的拍拍他的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