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着树干站起来,布莱利安感到一阵眩晕,天地在他眼里扭曲,他不得不抓紧树干以防栽倒在地。
闭眼缓了许久,他才感觉好些。
“你醒了,”是父亲的声音,“我们回精灵族。”听起来比以往冰冷、让人发颤。
布莱利安来不及问为什么,腿脚自动跟着父亲前行,虽然他本来就不打算拒绝。
现在他的头还是懵的,是那种不清醒的状态,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他跟着父亲回到精灵之森。在此期间没有人来打扰或者阻止他们,克斯特也没有。
回到族内,族人向自己和父亲问好,父亲一一向他们点头,而他只能以缓慢的眨眼来回应。他不对劲,他的身体太不对劲了。
父亲没有带他去找安珀祭司,而是直接去了母树那里。
母树安静平和地伫立在大地上,撑起了天空,她那白色的光芒似乎成为了浅灰色天空上的裂纹,光明即将从此处破出。
父亲停下脚步,他转过身面向自己。
布莱利安眼看他向自己、向母树靠近。父亲手中的权杖搅动起空中飘散的元素,□□的元素冲在他茫然的脸上,让他看起来有些呆滞。
父亲伸出手来到他的脖颈处,那里挂着在旅途中某个主人家送给他的项坠。
“父亲!”布莱利安痛苦地喊道。项坠被父亲拉扯着,他的灵魂也被撕扯着,疼得他颤抖。
“怎么,舍不得?”父亲毫无起伏的声音在他上方响起,就像他醒来时看见的乌云,压得他难以呼吸。
布莱利安艰难地抬起手,想要抓住父亲的衣角,祈求他不要再折磨他。他的力气被疼痛消磨殆尽,试了几次,都只是划过,始终无法抓住。
“父亲……”布莱利安无意识地喊着。
可他的父亲看都没看他一眼,在扯下项坠后就继续向前,朝母树而去。
母树总是用温柔的光包裹着来到她树下的精灵,这次也不例外。
希尔利取下耳坠,将它和布莱利安的项坠并在一起,举到母树的树干前。
耳坠同项坠在母树的光芒中互相融合,成为了一颗浑圆的珠子。
希尔利把珠子嵌到自己的权杖上,元素灌注进其中,激亮了珠子。
布莱利安倒在地上看见这一幕,不敢相信那个母树下堕入黑暗的精灵是自己的父亲。
希尔利没有去注意布莱利安的表情,他带着全新的权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毁了精灵族。
他无法破坏母树,于是引入大量的黑暗元素在她周围,等待时间让她逐渐被腐蚀。他阻断了所有精灵与自然的交流,让他们无法再使用魔法,沦为与普通人同样的存在。
接着他来到人族领域挑起了人族间的斗争,最后将他们引到精灵族,让人族一举灭了精灵族。
精灵族人的悲泣哀鸣令布莱利安愤怒又悲哀,但他什么也做不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能看见父亲的所作所为。
对精灵族的破坏才只是第一步,希尔利接下来让人族的斗争不断激化,被牵扯进斗争的魔法师、巫师不计其数,甚至还有普通人。
布莱利安想冲去阻止自己的父亲,他的灵魂在哭泣,哭泣自己的无能为力。
父亲立在母树前,母树的枝干上已经出现了黑色的斑点,她的光芒不再,温柔不在,她成了制造黑暗的其中一员。
“父亲……”布莱利安呼唤道,他希望父亲能听到,他希望父亲能停止这一切。
显然,他的父亲不会听。
希尔利看向布莱利安灵魂,眼神冷漠,他蔑视一切,包括他的儿子。
布莱利安被他的眼神所刺伤,却依然勇敢地向前,他要夺过父亲的权杖,那是父亲力量的根源。
他的行动失败了,他被权杖释放出的力量撕裂,他该感谢父亲让他从无尽的痛苦中解脱吗?
不,他痛恨自己,也痛恨将大陆变得千疮百孔的父亲。
布莱利安在恨意中醒来,胸口传来一阵凉意化去梦中遗留的伤痛。
是梦啊。
幸好是梦啊。
但又不只是梦这么简单。
他是精灵,精灵的梦有引示的作用。他的梦想要告诉他什么?父亲会引起大陆上的战争吗……
父亲不在意任何事物,他缘何会引起战争?
布莱利安寻找着父亲的身影,他在点点荧光中找到了他。
希尔利坐在树枝上,身边围绕着无数萤火虫。他手里握着一根树枝在空中点着,不知道是在点萤火虫的数量还是在点着忽明忽灭的萤火虫。
荧光照在他身上,他眼中盈着暖光,是布莱利安从未见过的眼神,他期望自己是那些萤火虫,能够被父亲这么看着。
“父……”布莱利安刚想出声喊希尔利,一道禁言咒阻止了他。
他瞪向不远处正闭着眼装睡的克斯特,气不过踹了他一脚,被躲过了。
克斯特也不装了,坐起来仰着头光明正大看着希尔利。
真是个美好的精灵。
有萤火虫落在他脸上,他笑了。不是浅笑、不是微笑,就是笑,开心的笑。
克斯特看见他珍珠一般的牙齿压在粉嫩的下唇上,克制着声音。他想挑开他的唇让他放声笑,那声音一定悦耳非常。
但他没有动作,静静地看着,他知道自己一旦去做了,别说笑了,他连个牵起的嘴角都看不到。
“父亲。”
砚卿手一顿,放下来,看向下方的布莱利安。他似是没想过这两个人会醒来,看起来呆呆愣愣的,又立刻反应过来收拾好表情,问:“怎么了?”
布莱利安眼看着他恢复冷淡,心中说不上的难过。他藏起自己的心情,在克斯特敛着锋芒的眼神下站起来,向希尔利所在的树走去。
他握着胸前的项坠,悄无声息地下了个咒在上面。
仰起头,他对父亲说:“我有样东西想交给您保管。”
搁下树枝,砚卿稳稳跳到布莱利安面前,发丝尾端还绕着几只萤火虫,浅光柔和了他的轮廓。布莱利安鼓足勇气卸下项坠,对他说:“父亲,我想把这个项坠交给您,可以吗?”
砚卿看了眼他额上残留的冷汗,没有接他的项坠:“你梦到什么了?”
布莱利安心猛地一跳,父亲怎么知道他做梦了?
“之前给你吃的肉,有副作用:催生梦。”父亲为他整理了下仪容,“做了噩梦?”
迟疑着点头,布莱利安直视父亲的眼睛,渴望从中看到不一样的神色。他不要看对任何事都波澜不惊的父亲,那会让他觉得自己的父亲是没有感情的生物。
虽然他见过父亲不一样的样子,就像刚才一样,但父亲从不向他们表露。明明他们是父子,是最该亲近的关系,不是吗?
“梦见了什么?”父亲接着问。
果然,没有任何变化。布莱利安掩下失望,对他说:“有人要抢夺这个项坠,我不能保证它不被抢走。”
砚卿点头,抬手取下自己耳朵上的那枚耳坠,放到布莱利安手上。
两块形状、大小一样的坠子在他掌中逐渐靠近,溶溶白光交汇,趋于融合。布莱利安忽地合上手掌,他看向砚卿,眼含不解。
“你先拿着吧,本来就是一个东西。没人会抢它。好好用它,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砚卿道。
“可是父亲……”
砚卿看着他道:“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
摸摸他的头发,砚卿跨过他,迎上没了表情的克斯特。
手中的两个坠子很轻,握着有一种暖意。布莱利安将项坠的绳子变成钩子,带到耳朵上,父亲的那枚被他戴到了另一边。
放在一起他们会互相融合,这不是他想看到了。
他也相信,父亲既然把坠子交给他了,就不会再利用它们做破坏大陆的事。如果父亲真的要做他梦到的事,那么他会第一时间毁了这对坠子。
跟着克斯特远离了他们休息的地方,砚卿随着克斯特的脚步停下,沉默地看着他的身影。
克斯特打断了砚卿的回思,他质问道:“你不想活了?”
愣了一会儿,砚卿才缓缓问道:“我早点死不好吗?”克斯特不是想要的身上的某样东西吗?
克斯特转过身来,他的表情很明显有点生气。
砚卿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
“好,”克斯特答道,“很好。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想死?”
想死?砚卿更加不明白了,他只是完成任务后没有继续留着的理由,怎么就成了想死了?但转念一想,克斯特不了解他,也就释然了,没跟他计较。
“这应该跟你没关系,你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够了。”砚卿平静地道。
克斯特一步一步向砚卿走去。
砚卿眨眨眼就觉得周围更加暗了,他没阻止克斯特张开他特殊的雾网。
“你想做什么?”砚卿左右看了看,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形式的保护网,或许是因为这个世界还处在巅峰?他平时做任务的世界都是苟延残喘、一不小心就会趋向破裂的世界,很少来这种还较为完好的世界。
克斯特越靠越近,砚卿为了避免被他挨上,不断往后退,最后退到了雾网边缘,退不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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