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前,魏昭明也来过一次觉隆寺。他本想请觉隆寺的僧人去魏家为大姨太做一场法事,结果寺里和尚一听是魏家人,马上断言拒绝了。那时候他碰巧遇见不空,不空还严肃地对他说:“施主,你印堂发黑,两眼瞳孔不停旋转,是久被鬼惑心智的模样。”
魏昭明不信,不空就给他做了场法事。魏昭明并没有感觉自己有什么变化。临走前,不空又拦下了他,“魏施主,我这里有一柄师父留下来的镇殿桃木剑,他说你们魏家有一天会借用到。”
魏昭明只觉荒唐至极,“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暗示我魏家有脏东西?”他哼笑一声,“你怎么比我还清楚,我日日待在家中都不知道。”
不空又作了个揖,不慌不忙道:“魏少爷且沉住气,你今夜回去再看看,便会知晓答案。”
“用不着,”魏昭明的大姨太刚去世,他以为不空说的是大姨太的鬼魂,“就算有鬼,那也是我亲近之人的魂魄,不会害我的。”
“魏少爷,恶鬼少了一魄,没有良知。”不空看了眼魏昭明不屑的神情,终是叹了一口气,“魏少爷且回罢,等你想通了再来便是。不空会在此等你。”
魏昭明回了府。一切照旧。
夜里他与容钧缠绵,明月清辉投到两人颠龙捣凤的身上。意乱情迷之间,魏昭明偶然瞥见了地上的影子。
地上只有一个影子,魏昭明的影子。黑影大张开腿,在月光下汹涌起伏,仿佛一场荒诞的独角戏。
魏昭明瞬间全身冰冷,他想起白日不空的话,动作也变得僵硬起来,毫无情致。容钧便搂紧了他,把他的一条腿抬上肩,深深地肏进魏昭明的深处。
“明儿不专心。”
魏昭明被折腾得欲生欲死,最后累得昏睡过去。他感觉容钧射在他体内的东西粘腻冰冷,冻得他整个人在梦中都抖了一下。
后来一段时间,他又观察了容钧好一阵子,越观察越证实猜想,也越为惊心——容家上下近五十口人,竟没有一个人意识到容钧是鬼。
但他还是没有去找不空,容钧虽然是鬼,但也是他的爱人。
直到他娘亲去世。他娘亲生得杏眼瓜子脸,是很要好的人。每日出门必定要上好胭脂涂上绛唇再喷点舶来香水。他娘亲嘴上胡诌,却断断不会选择上吊这样难看的方式。
更何况,他收拾娘亲的尸体时看见她后颈子全是勒痕,但下颌上只有淡淡的乌青。他娘亲是被勒死后再悬尸的。
娘亲要下葬这天,天尚未明,魏昭明就把魏巍叫到了屋里。
“魏巍,你知道你是谁吗?”魏昭明说。
“哥,你在说什么?我就是魏巍啊。”魏巍坐在椅子里,脸很白,因为年纪稍长已经褪去了婴儿肥。
“魏巍,你是魏家少爷。魏家主人是你,你记住了吗?”
“哥,”魏巍有点感动的模样,“那钧哥......”
“魏巍,从今以后都不要再提容钧!以后魏家何去何从,都把握在我们兄弟手里。”
“哥,”魏巍了然一笑,“你和钧哥吵架了?”
“魏巍,你听好了,容钧是——”魏昭明突然再也发不出声音,那一个“鬼”字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是什么呀?”魏巍歪了歪头,一脸天真的不解。
“是——总之是很不好的东西,你离他远一点,”魏昭明捏紧了魏巍的手,“魏巍,听见了吗?你是魏家人,今后若是哥不在了,魏家就是你的.......”
魏昭明想好了,生不能陪容钧一起,死便同穴吧。魏家欠容钧的,不该用一条又一条人命偿还。
魏昭明从不空手里接过桃木剑,这桃木剑不过一手长,两根手指粗。不空告诉他,把桃木剑插进恶鬼的心脏就能让他魂飞魄散。
是夜,容钧又缠着魏昭明欢爱,魏昭明很是配合。他把那把桃木剑藏在被子下面。
“夫君,今夜让明儿来伺候你吧......”魏昭明故意对容钧说。他让容钧躺着,自己坐上去耸动。
“呵......呵......”魏昭明卖力地上下伏动着,手却悄悄梭进了被子里握紧桃木剑。他摆动了好多下,终于容钧抚上他的腰肢,似乎要射了的样子。
魏昭明猛然间抬起手,将匕首对准他描摹过无数遍的胸口位置。匕首插进去轻飘飘的,似乎没有刺破肌肤,也没有血液涌动的声音。
魏昭明惊恐万分地看着容钧,容钧却根本不停,仍在魏昭明体内冲刺了几番,倾泻了出来。
“明儿,”他听见容钧的声音像脓血一样黏糊冰冷,“明儿,你真的想杀我么……今天魏巍跟我说时我还不信......”他的手攀上魏昭明的脸,金指套沿着魏昭明的下颌骨缘划过,“我这么疼你,你怎么忍心......”说着说着,他的眼白慢慢上翻,又开始变得腥红氤。蛛网似的黑色血管自他眼尾向额角暴起,苍白细腻的手也开始褪去皮肉,变成一根又一根森森白骨。
他的声音也变得越发空旷而哀伤,“你怎么忍心这样对我......魏昭明……”
魏昭明尖叫起来,桃木剑疯了一样戳了下去。他也不知道自己戳了多少下,只感觉腰上那股禁锢倏忽放松了,便一个趔趄从容钧身上滚下床,他的衣襟都来不及系起,软塌塌的性器就暴露在空气中。魏昭明撒开脚丫子赤脚狂奔,地上细碎石子刺进脚底也毫无知觉。
“冤有头债有主,你杀我娘亲!!你……你这个恶鬼,本就不该存于世!”他一边跑一边胡乱叫道,黑暗里轰隆作响,似乎地底有什么沉睡的异兽要破土而出。
容钧可能真的伤得狠了,连追魏昭明的气力都没有,魏昭明畅通无阻地跑出了宅子。他跑了百来步,心里的恐惧也渐渐平静下来,回头看了一眼一片死寂的魏宅。先前想好的什么生死同穴的想法早已烟消云散。
太可怕了,他才不要死在这儿。
他一边想一边退,漆黑一片的树林里却脚一滑,骨碌碌地滚下了山崖。
魏昭明命大,跌落山崖身上都是小伤,就是脑子撞得凶。他被山下一个老农救了,老农心善,让自己在城里的儿子带魏昭明去治脑袋。
结果魏昭明脑袋没治好,一来二去却和老农儿子搞上了。他儿子叫邹家华,是个三流的地产买办。老农是个鳏夫,平日里没人照顾,救了魏昭明不到半年,有次在家吃鸡居然活活被鸡骨头卡死了。邹家华颇有雄心又爱慕虚荣,于是二人卖了掉老农留下的几亩地,搬到了京城里,在公馆区租了间小公寓。
新年的第一天,魏昭明和邹家华一起去觉隆寺烧香。这一天人特别的多,魏昭明一不小心和邹家华走散了。他逆着人流焦急地搜索着邹家华的身影,手腕却突然被人拽住。
魏昭明回头一看,是个面生的年轻和尚,五官端正,仪表堂堂。
“魏施主,桃木剑你可用完了?这是师父的遗物,还请你归还。”那和尚引着魏昭明,来到了一片荫凉人稀的树下。
“什么桃木剑?”魏昭明皱起眉头,“大师,我脑子摔过,忘了不少事......”
“阿弥陀佛,”那和尚听此有些感慨,双手合十对魏昭明道:“罢了罢了,魏施主前事尽忘,也算脱离苦海。从前之事,不空不提也罢。”
魏昭明反而勾起了一丝好奇,忙接道:“大师你且说说,我正因想不起从前诸事而着急呢。”
谁知那不空只是慈眉善目地浅笑,对着魏昭明摇了摇头,又从袖间摸出了一块玉观音,递到了魏昭明手中。
“魏施主,你我也算有缘。这块玉观音你戴在身上,切记不能取下。“
“昭明!”魏昭明身后传来邹家华的呼喊,魏昭明回头去看,便见邹家华从人群里挤了过来,怒气冲冲地埋怨道:“可算找着你了,你乱跑什么......”
那换作不空的僧人还在继续说:”邪崇能骗得人心,却骗不过灵物。这块玉观音虽不能斩妖除魔,却有警醒之能,若是你遇见这观音通体发热,那要切切在意你身旁之人......施主?唉......”
魏昭明平白得了块美玉,心中惊喜得意,那僧人说了什么根本没放在心上。他下巴对着邹家华炫耀似地抬了抬,张开手心露出那枚玉观音:“喏,这个大师给我的......”魏昭明回头一指,却见身后的树下空空荡荡,早已没了大师的身影。
“哟,我瞧瞧,”邹家华抢过魏昭明手中的玉观音,对着阳光比了比,突然啧了一声,嫌弃地抛回给魏昭明。
“什么玩意儿,次得很。”
魏昭明急忙接住那玉观音,剜了邹家华一眼,“又不是给你的,这玉得人养,我要不离身地戴着,久了就好。”
第二年的大年初一,魏昭明和邹家华又一起来到了觉隆寺。魏昭明念得玉观音赠送之恩,便拉住了一个路过的小沙弥,问:“不空大师在何处?”
那小沙弥定定看了魏昭明两眼,又左右扫了一圈,这才一脸凄怆地回道:“难得还有人记得不空师父......一年前师父说要去取回师祖的桃木剑,结果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施主,住持不让我说的,您别说是我告诉您的......”
魏昭明的耳朵突然开始耳鸣,他放开小沙弥的袖子,心里没来由地一阵发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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