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江乐摇头,摸出兜里的纸巾擦了擦鼻涕眼泪,“和他们都没关系。”
“那突然这是怎么了?”
“我就是觉得对不起哥,因为我让哥受了这么多委屈,我真的很抱歉。”
江乐还在摇头道歉,江安于是在他脑门弹了一下,开玩笑说:“你跟李臻和在一起就不能多学学他的厚脸皮?”
他这话又像是提醒了江乐,江乐一撇嘴差点又要哭,强忍着哽咽道:“还有我跟臻哥在一起的事情也没有和哥说......”
“要和我说什么?”江安问他。
江乐觉得自己脑子里一团糟,想说什么到了嘴边都不知道如何开口,仍是摇头:“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瞎道歉。”江安在他头顶揉了揉,“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是我弟弟,记住了吗?”
然后他又抱住江乐,拍拍他的背心,强调似地又说了一遍:“无论发生了什么。”
结果江乐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开始簌簌往下掉,趴在江安肩上只顾得上点头。
夏尧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两人,想着江安那句话。相似的经历让他几乎就能亲身感受到江乐走入的困境,不同的是江乐大概比他更能体会这种刻骨铭心的内疚感和不安全感,相比之下自己要幸运得多。
看着爸爸的手从自己手中滑脱,坠入万丈悬崖的时候,那个十六岁的孩子又在想什么?如果这件事被更多人知道了,江乐又该如何自处。
他突然明白了江安为什么宁愿从此退出赛场也只字不提当年的事,否则按照以往媒体的习惯,恐怕江安为了最大限度保护唯一的家人所隐瞒的一切,都要被明明白白地曝光在众人面前。
等江乐发泄完了哭得累了,江安和他核对了一遍剩下的药,再让李臻和把他带回了宿舍去休息,然后和夏尧在门口站了会儿等李臻和一道吃午饭,说起了一些江乐原来的趣事。
“江乐比我小七岁,我上高一的时候他刚三年级,有一天周五我下了自习回家,我爸跟我说他一直不肯睡觉非要等我回来,问他为什么不睡,他就说大家都睡了我一个人回家没有人等他,我肯定很伤心——主要是那天突然降温,太冷了,那会儿我家都是独立空调,他就是想一直开着客厅的空调等我。”
江安低下头笑了笑,一脚踩在新铺了一层的雪地上,印出一个脚印。他又说:“还有一次我拿网上的段子跟他开玩笑,我说马上要消灭贫困了,哥哥给乐乐买生日礼物一分钱都没有,变得太穷了,结果他居然真的信了,抱着我不撒手哭了好久好久,我说骗他的他都不信。大概过了一个星期吧......你猜怎么样?”
夏尧虽然想不到接下来的剧情,但看着江安脸上的笑意暖得都快要把积雪融化,不由自主地也跟着笑了笑,摇摇头说:“怎么样了?”
“一个星期之后他抱着他的小猪存钱罐过来,在我面前摇得哗啦哗啦响,说他把他的钱都给我,我就不会被消灭了。”
江安往前走一步站在那皑皑白雪的中间,夏尧看着他的背影出了神,不自觉也跟着一脚踏入雪白的天地里。
“我问他那你怎么办呢?”
江安回头冲夏尧笑了笑,说:“他说哥哥会保护我的。”
然后夏尧抬手抱住了他,双臂在他腰上一点一点收紧,轻声呢喃:“你把他保护得很好。”
“嗯,我知道。”他在夏尧手臂间转身,亲吻他的眉心,问他:“那你呢?”
“我?”
“学会被爱了吗?”
夏尧的手臂慢慢松开,几乎要重新垂在身侧,他低头看着两人相抵的鞋尖,沉默半晌忽而笑笑点了点头:“嗯,学会了。”
气象预报说这个冬天是十年以来最冷的冬天,确实也下了很久的雪,比往年都要多。厚厚的积雪像是横在了过去和未来中间,所有人都在这寒冬腊月大雪纷飞里找到了新的开始和不一样的自己,春夏未至却早已生机盎然,下再大的雪也不冷了。
*
第五赛季的决赛比往年早了一个月,从春节前后开始筹备,真正的比赛是在三月左右。翻了个年,正是凛冬时节,俱乐部却如雨后春笋一样冒了出来。
陈故又带来了他总是比官方消息早一点的“小道消息”,除了之前的明星邀请制人气前两位的选手能够进入决赛之外,官方还给了众多新俱乐部的新人一次难得的机会——举办先行赛。
原本赛季决赛没有海选这一环节,所有进入线下赛的俱乐部都是以战队为单位,由过去一年拿了足够的积分上来的选手组成,但除夕夜官方突然发了公告,说只要是踏月竞技新人,个人单位由所在俱乐部提出申请,通过solo赛抢夺决赛资格,新成立俱乐部直接整队打先行赛,获取决赛门票。
这样一来参赛队伍变多,整个决赛的规模直接扩大了一倍,玩家和选手都在调侃这是下了血本。
而真正下血本的是提前开启的新玩法,融合了当下最火热的竞技模式——江安口中的乱炖。
赛季前发内测码内测,每个俱乐部则是硬性规定选手们都要玩,毕竟这锅“乱炖”是要上世界赛的。
“知知知知哥!看我!”
“小吴奶我一口奶我一口!”
“......前辈,可以来前村给我们抬抬血线吗?”
沉烟冷训练室里鸡飞狗跳,陈故揉了揉眉心,咬牙道:“路正祺你头那么铁是觉得夏尧和熊霄打不穿你的血条是不是。”
路正祺忙着逃命,从地图西南方向一路逃窜,为了逃命甚至不惜战火东引,把“追杀”的人带去了寒江映雪的据点,结果被夏尧和熊霄又追得往北边据点跑。
看他身后跟了四个红色ID,吴知飞了一半又飞回去支援邓风,谭启一阵哀嚎中,和路正祺于南边自家据点门口“光荣”。
吴知救了邓风,江安也是一身“破铜烂铁”的回来,看样子后村也没守住。
路正祺摘了耳机绝望地吼道:“夏尧你太不是人了!好歹也是前队友啊!这么赶尽杀绝?!”
过了会儿几人的耳机里突然传来冷冷的一句:“前队友。”
“听听,你们听听,太绝情了,这个人太绝情了!”路正祺指着耳麦说话,陈故就着手里的板子敲了他一把。
谭启叹息一声:“这内测小地图我们都这么难,大地图那可怎么搞?守四条路就五个人,那不是强人所难么!”
“谁让你他一喊你就去了?你俩不死谁死?——还有你,”陈故又拍了一下路正祺:“都跟你说了不要去挑战隔壁夏尧的线和江乐的线,高机动性职业,你跑得过人家么?”
他话音刚落,面前五个人的电脑上就弹出了第三名的字样。
邓风惊讶地凑过去看江安的屏幕,说:“前辈刚刚不是还......”
陈故也倾身看,再看看江安:“你不是还点掉了旁边据点的前村吗?”
“这没法打——这要是比赛也是这么设置,我看趁早取消这个项目得了。”江安撇撇嘴,起身倒了杯水,喝两口又说:“职业差异就算了,关键是这每条线之间那么远,支援不要时间?人都走了据点怎么守?”
路正祺一看找到“知音”了,马上附和:“对对对!这怎么打嘛就五个人!”
陈故扫一眼面前几个人,说:“下把小路上飞星,负责据点和支援,江安你试试上锁月,偷掉隔壁前村之后,让小路和吴知去继续偷,你再去搞别的据点。”
江安放下水杯坐回电脑面前,戴上耳麦说:“行,那再来一把。”
换了个战术战略,五个人打起来是安静了许多,路正祺按照陈故的安排和吴知一路从江安偷过的据点摸过去,先后把旁边两个点都拿下了。
江安窜了半张地图一个人没遇到,顺风顺水一点儿没耽误时间,谭启把线换给他之后就守在据点不动如山,邓风把装备升级完毕在队伍语音里问他需不需要支援。
“支援倒是不用,就是这......”他藏身在寒江映雪的据点旁边,往里走了一步发现确实有了减速掉血的debuff,随即疑惑地说:“这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陈故歪过去看了一眼,说:“一张地图就只有我们两边,人肯定是有,就是看他们想干嘛了。”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呢,像是少了点儿什么......”江安跳到山顶上,屏幕右上角突然出现了两个ID,他打开地图看了看,“谭启你那边真的没什么情况?”
“我这边还好啊——啊卧槽!这什么鬼东西他们什么时候摸过来的!”
江安赶紧往回走,一边用技能位移一边说:“吴知先回来,小路回来的路上顺便把邓风捎过来,快。”
路正祺转向左边岔路,把邓风一把拎了开技能飞向据点,赶在谭启光荣之前把邓风空投一样扔了下去,顺便一个群定技能往下甩。
熊霄摸一下就跑,但也没真跑,他把战场往地图中间引,江安刚刚一剑砸下去削了他半管血,俞君昊的支援就到了,夏尧和江乐紧随其后。
江安一个不留神差点被江乐云水直接拽进另外一半地图去,顶着半管血后撤,却又被夏尧抓了回去。眼前的游戏画面颠倒旋转,他捏着麦克风笑问:“家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