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怎么偏偏在这时候心动。
夏沛记得洗手间好像有瓶洗手液,从后门溜出去,使劲按压洗手液,把脑袋伸到水龙头下浸湿,快速揉搓,好在九月份的水还不是特别的凉,咬咬牙还是能忍住的。
夏沛弄湿手掌,使劲拍打自己的衣服,差不多后,走到窗户口卖力的揉自己的头发,疯狂的甩头,挺身站直,因为动作幅度太大,站起来时晕的看不清眼前的路,身体晃了几下,两脚岔开才勉强站稳。
夏沛高高兴兴的回到教室,可男生已经不在了,他干什么去了,不是刚刚还在这里吗?又不知道向谁打听刚才的人去了哪里,夏沛又失望又沮丧的离开。
夏沛后悔的说,他当时可后悔了,怕以后在也见不到了,真不应该洗这个头,早知道就直接大步向前走过去了。
“你是不是站在第二排边上跳舞的那个。”刘文博等夏沛讲完后,沉默了一会,问夏沛。
夏沛心里咯噔一下,藏不住的开心,欢快的打了个响指,转头看向刘文博,眼里亮闪闪的,说,是的,就是我。
回去的路上,刘文博走在在夏沛身边,夏沛的手上好像有巨大的磁场,刘文博忍不住的朝它靠近,靠近,直到两个大小不一的温暖的手掌握在一起。
新年的第一天,画室因为放假格外寂静,夏沛带着刘文博到画室里去,说要给刘文博画一张肖像。
画室很乱,地板上都是画纸还有颜料,刘文博翻看着夏沛的练习册,突然看到了自己的画像,只画了一半,但右下角有个姓名,写着刘文博,还有没打听全的信息:工学院自动化专业/控制专业,看来那时候夏沛就在打听刘文博的消息,有很多备用选项。
夏沛对刘文博的印象画在画中,刘文博对夏沛的印象藏在数据中,刘文博第一次见夏沛时,就开始估量:大概一米八三到八五,头发有点虚高,应该比我轻点,话比我多,应该比我活泼的。
这就是刘文博对夏沛的初见印象,没有一个形容词,全部是数据的比较,引得夏沛吐槽,说刘文博是个不会欣赏美的榆木。
夏沛脚步加速走过来,试图盖住自己的画,还不小心碰倒了一旁的画架,刘文博拿开夏沛的胳膊,又看到了下一张画,也是关于刘文博的画,还是只画了一半。
“别看了,要不你老实坐下,我认真画一张。”
刘文博老实的坐在板凳上,摆正一个姿势,夏沛认真的构图绘画。夏沛看着画板,刘文博注视着夏沛,自己好久之前就留意这个男生了,只是碍于自己的性格,不敢朝前走去,本以为会成为好朋友,没想到新年的第一天,竟换了种身份。
刘文博认真的看着夏沛的五官,认识这么久了,从来没敢正眼看过他。夏沛的五官干净,肤色比较白,鼻子也很挺拔,刘文博不怎么看电视剧,但就是觉得夏沛去演电视也可以,都电视里的人一样帅。
“你怎么知道我是的?”
“什么?”夏沛故意装傻。
“就是知道我。”
夏沛没有说话,看着刘文博的眼睛,刘文博的眼睛清澈深邃,夏沛,像蜻蜓点水一般触碰到刘文博的眼波,意味深长的对刘文博笑,刘文博看向窗外,转移开自己的视线,眼眯缝成一条线,笑了起来。
夏沛的画只能背着同学悄悄的画,几天后,夏沛喊刘文博下晚自习后来美术楼看画,画的很像,刘文博注意到,颜色都很正常,唯独自己的耳朵,红的像血滴子一样。
夏沛说自己没瞎画,那一天中午,刘文博的耳朵就是通红,脖子也通红,红的上头,就跟血滴子一样,尤其是阳光从玻璃照进来时,红的哟,得用最鲜红鲜红的颜料,才能反映出那天下午的原貌。
“那有那么夸张。”刘文博心虚的揪着耳朵辩解道。
“你看,你看,你还不信。”夏沛从讲台摸出个小镜子,照给刘文博看。
刘文博感知到了,自己的耳朵又红了起来,头扭到一边,不肯照镜子。
“别装了,你脸红了。”夏沛看着刘文博的眼睛,藏不住的傲娇和欢喜劲,就拿镜子追着刘文博,硬要他看一看。
☆、2
2008年
期末考试完,刘文博是全宿舍最后一个离开的,忙活的收拾行李,夏沛坐在刘文博的床位上,抱着枕头说羡慕刘文博学院放假早。
“哈哈,我可就先走了,你自己奋战期末吧,你买好车票了吗?”
“没有。”
“怎么还不买。”
“我不一定回家,我爸爸去西北那边支援建设去了。”
“啊。”刘文博捧夏沛的脸,揉着夏沛的脸蛋问他想去哪里啊。
夏沛也不知道去哪里,看见刘文博的行李箱空着放在地上,直接赤脚走进去,说:“要不,你带我回你家玩吧。”
刘文博真的听夏沛的话,给妈妈打电话,问带一个同学回家住几天,可以吗?
“好啊,那就我来家吧,我们村的夏天可热闹了。”刘文博挂掉电话,双手伸开,开心的表示欢迎。
刘文博带夏沛回了家,刘文博的家乡叫红花谷村,夏沛听名字,天真的以为刘文博的村庄是一个开满红花的山谷。从临沂下了火车,天还没亮,刘文博拉着夏沛到路边的小摊上喝糁汤。
一碗黑乎乎的汤,偏黑浓稠,香味扑鼻,刘文博端着油条坐在,说这就是他出门上学,心心念念的糁汤,还纠正他的读音,是SA不是SHEN,可是这样读在键盘上打不出来这个字,他很生气。
糁汤是大骨汤家加上面粉麦粒,各种调料熬上一夜,把香菜香油生鸡蛋打到碗里,靠糁汤的高温烹熟,在倒上醋,拿刚出锅的油条蘸糁汤,简直人家美味。
夏沛吃着蘸满糁汤的油条,油条酥脆,糁汤醇厚,还没喝到一半,热的浑身冒汗,刘文博说,自己上学时,早上就是在学校门口两块五块钱一碗的糁汤中苏醒过来的。
喝过热气腾腾的糁汤,刘文博领着夏沛坐上城际公交大巴,在车窗外朝霞中,朝家的方向驶去。
刘文博的妈妈站在桥头的站牌下,着急的等着大巴车来,一会伸头朝西看看,一会伸头朝西看看,刘文博坐在车上,车刚一拐弯就看到妈妈,戳着夏沛,指给夏沛看。
“我一会喊什么?阿姨还是伯母?”
“都行。”
“姨。”
夏沛看着刘文博的妈妈,短发,刘文博说,这样干活方便,自从剪了短发就再也没见过妈妈留长过,因为在地里干农活,脸是红褐色,刘妈妈见到儿子回来开心,眼角的皱纹笑起来皱在一起,给人随和慈祥的感觉。刘妈妈穿着大红色的T恤,黑色宽松透气的麻布裤子,身形中等,不胖不瘦,看着正好。
“哎。同学来了。”刘妈妈听到夏沛喊姨,开心的答应到,说赶紧回家。
刘文博的村庄在半山腰间,四周是连绵的山,山脚下是一条小河,河流往东,是一大片望不到头的庄稼地。
漫天遍野的禾苗,碧玉丛丛,河边是遮天蔽日的参天大树,树林里是无休止的知了声,蔚蓝色的天空,云朵在天上奔跑,田野中的高压线塔一个两个,一条细长的乡间小路,水蒸气在地面往上蒸腾,坐在路边看的一清二楚。
“你家真漂亮。”夏沛看的心旷神怡。
“当然了,来的人都这么说。”刘文博骄傲的说,刘妈妈也听到夏沛的夸奖,说:“来都来了,要是觉得好看,就多住几天。”
刘文博的家是新建的,宽敞的院子,进门是车棚,一辆电动车还有一辆落灰的自行车,刘爸爸骑三轮摩托车出去干活了,还没有回来。正屋是瓦房,冬暖夏凉,西屋是平房,是做饭的地方,烧的柴火也堆在屋里,旁边的侧梯可以通向房顶,东屋隔成了两间,里面堆满粮食,还有一仓房,放着农具。
刘文博领夏沛进屋,宽敞的正厅,一排硬木沙发,上面放着几个花布缝制的棉花垫子,正中间是电视机,茶几是刘文博爷爷编的竹子桌子,电视机是老样式的,冰箱也是老样式,宽敞的正厅十分空荡,刘文博说是因为刚盖了新屋,以后还得慢慢买新家电。
西侧是刘文博的房间,从屋里的门可以进去,也可以从外面的门进去,东边是刘妈妈的房间,后面是后道垛子,除了粉刷的白墙,什么也没有。
最上面一层院子是水泥地面,下面的院子铺满了红砖,架着葡萄藤,是刘妈妈今年费劲心思竖起来的。葡萄藤下是一个圆圆的桌子,因为天太热了,葡萄架上长满了嫩绿的叶子,索性搬出来吃饭乘凉。
葡萄架子西边,还有一洼石台,摆满生活用具,红色喜庆的脸盆,上岁数的铁皮盒子上放着肥皂,还有两个玻璃缸子,里面摆着牙刷。
一旁是口井,建房子时因为在庄前面,通不过来水管,直接打了口井,夏沛第一次见到真正的老式压水井,拿着葫芦瓢,按照刘文博的指示舀一舀子水放水井泵,用力压,冰凉的水哗哗的流出来。
傍晚,夏沛见到了从镇上工厂回来的夏爸爸,他穿着灰色工服,脚底一双解放军胶鞋,大脸盘,因为每天都要爬钢架,被晒的脸部褐红色,脸的褶皱里也夹着洗不清的灰,一双巨大无比的稍微用力拍了拍夏沛的肩膀,都让夏沛产生刘爸爸练过铁砂掌的错觉。满手的老茧,指甲缝里乌黑,洗干净手也是那个颜色,夏沛想起了关于上个世纪劳动人民的宣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