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纯爱耽美 > 全文免费阅读

第七十天 完结+番外 (大风不是木偶)


  其他模特也是恹恹的,王导这人没别的毛病,就是话多。好不容易他过足了嘴瘾,一伙人闹哄哄地开了工。
  这次他们给一个国产男装品牌拍广告,陈一茫分到的衣服是件白衬衫,平平无奇的最新款。然而在他换上衬衫的那一刻,小助理捂着嘴低声尖叫了一下。陈一茫有点无奈地说:“你这也太浮夸了。”
  小助理连连摇头:“你穿这件真的绝了!靠,那天我们去选衣服的时候我还觉得这件不好看呢,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陈一茫脱下牛仔裤,换上纯黑的皮质短裙。造型师走过来说,果然这样比较有张力!陈一茫随意地把长发束成马尾,问她,什么是张力?
  她笑道,这个很难解释得清呀,打个比方,你有一肚子话想对某个人说,可最终你只朝他挥了挥手,这就是张力……
  到晚上八点整,大部分的内容已经拍完了,中间有一段王导始终不满意,拽着两个新人翻来覆去地试。
  入夜,草原上狂风呼啸,满天都是星星,空气中有一股干冽的尘土味道。陈一茫蜷腿坐在小马扎上,鼻尖通红,捧着保温杯慢慢喝水。热气刚一涌出杯口,立即就被风吹散了。
  也许是他喝水的神情太过专注,直到杯中的水喝完了,那个牢牢盯着他的男孩,才敢状似无意地挪过来。陈一茫知道他,是灯光师的助理——但也仅限于此。
  他有多大年纪?18岁,不会再多了。
  “哥,”声音也涩,“我那儿还有热水,你喝吗?我没喝过的,杯子干净。”
  陈一茫冲他笑:“我不渴了,谢谢。”其实还有点渴,拍摄前三天他就很少吃饭也很少喝水了,怕水肿。
  “噢……”男孩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看你们挺辛苦的。”
  “赚钱么。”陈一茫说。
  两人就这么聊起来,男孩大喇喇地席地而坐,他个子很高,北方口音,长相不算帅。
  “我们那儿都干这行,”他说,“一个带一个,全国都有名呢,哥你知道吗?鄢陵,河南鄢陵,张桥镇。”
  陈一茫侧过脸去,看着他的眼睛:“我知道,灯光村。”
  “对,”男孩笑起来,带几分骄傲地说,“就是我们村。”
  陈一茫问他:“你是第一次跟组?”
  “第二次,”说起这话题,男孩更加兴奋,“第一次那个组在北京,我只去了几天,竟然就见着范冰冰了!她还给我签名。”
  陈一茫仍然看着他的眼睛:“她漂亮吗?”
  “漂亮啊!真人和电视上可不一样了,我当时都没反应过来,我还以为……”男孩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就安静了,双脸通红地盯着陈一茫的手。
  陈一茫笑了笑,没问他怎么不继续说。他知道,当他以这种神情凝视一个人,无论对方是男人,女人,同性恋,异性恋,都很难不为他心动。
  加了男孩的微信,陈一茫起身:“我回车上了,太冷。”
  男孩愣愣地:“哦……好。”
  上了车,陈一茫给他发微信:什么型号?
  对方秒回:1
  陈一茫:今晚来我房间吧,307
  对面却没反应了,足足过了十分钟,他回:哥,刚才有事喊我过去了……那我今晚几点来?
  陈一茫:随你
  陈一茫把手机揣进兜,靠着柔软的椅背,沉沉闭上眼。车窗外有寒风呼啸的声音,这里真冷,他希望自己没有感冒,不然——不然今晚就做不动了吧。
  他已经27岁,不老,但也不再如过往的年轻岁月那样,可以在“声声慢”里约到一个,开房做完,再回去,舞池里寻觅下一个。按理说今晚他应该洗个热水澡,敷面膜(内蒙实在太干燥了),然后老老实实睡觉。
  但是那个男孩那种神情那种语气都太熟悉了,他看见他目光里的兴奋和羞怯,自然也看见他的蠢蠢欲动。初一那年母亲带着他和弟弟从忠县搬到重庆,临行前一天晚上他紧张得睡不着觉,黑暗里睁大眼睛,静静听着窗外的声响,邻居家的院子里偶尔传来一声狗吠,像是提前为他们送行,那是一只黑白杂毛的小土狗,很笨。
  那时候,对他来说,重庆涵盖了关于“大城市”的一切想象,那天晚上他的神情,和河南男孩形容范冰冰有多漂亮时,一模一样。
  然后他到了重庆,住在最旧最脏的筒子楼,背阴面的屋子终年不见阳光,墙角泛着一股潮湿的臭味。他惊讶地发现重庆的花卷要五毛钱一个,在忠县五毛钱可以买两个,并且比重庆的大。
  再后来母亲带着弟弟嫁人,他离开他们。在社会上晃了两年,洗过车,端过盘子,睡过肯德基。遇见彭富才时,听别人唤他彭总,他也跟着这样叫,彭富才把他带回他的别墅,一边解皮带一边说,陈磊,以后你叫我干爹好了。
  他的原名叫陈磊。


第134章 我不回重庆(二)
  王导说,有一些记忆可以跳脱出线性时间。
  什么是线性时间呢?一个历史学博士曾告诉他,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信仰宗教的西方人认为时间呈现出循环往复的状态,而所谓的线性与循环相对,简单来说就是,你再也回不去曾经的时间了。
  那时陈一茫背对他躺着,做得精疲力竭以至于意识昏沉,他哑声问,这件事不是很好理解吗?
  男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并非如此,其实直到今天我们也常常陷在循环的错觉里,就像高中生抱怨着日复一日枯燥的学习,每一天都像前一天的反复,这未尝不是一种循环的错觉?
  陈一茫说,也不是所有高中生都这样想。
  男人笑了笑,对,意识到线性时间的高中生,大概都能考上985吧。
  陈一茫没接他的话,却在心里暗暗反驳:我就没有。
  坦白来讲,彭富才是个很不错的金主,他离异多年,女儿已经定居美国,故而他独身一人在国内活得十分潇洒。在陈一茫之前,他还包养了一个女演员,后来那女演员经常带陈一茫逛街,教他各种花钱的方法。
  反正彭富才有的是钱,出手也大方。有一天晚上彭富才喝得酩酊大醉,往陈一茫后面塞了东西,弄得他流血,床单红了一大片。事后他向他赔罪,带他买包,陈一茫试探着说了句,我想念书去。
  念,那就念嘛,我帮你安排!彭富才笑呵呵地说。由于宿醉,他脸上的皮肤格外松垮,像个慈祥的老头。
  一周之后,陈一茫背着装了两只碳素笔的、空荡荡的书包,转学进高一(4)班。其实按年龄来说他本该读高二,但既然安排的是高一,那也无所谓,反正都是跟不上的。只是陈一茫身材高挑,往人群里一戳,比同学们高出一截,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他确实格格不入。尽管那只是一所连区重点都算不上的高中,但他唯一能听懂的只有语文课。可惜语文老师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对待学生一丝不苟,大概又知道些小道消息,因此格外看不起陈一茫。某次课上她提出一个问题,除了陈一茫没人举手,然而她瞥他一眼,轻描淡写道,没人回答啊?那我来说吧。
  后来陈一茫连语文课都不听了,每天趴在桌上看小说,或者玩手机,没人管他。而他来上学也不是为了高考,纯粹是找点事做,找个地方去——总不能天天躺在床上等着彭富才来干吧。
  一个月后,教语文的女老师突发脑梗,永久性瘫痪。
  他清楚记得那天是周三,早上第一节 便是语文课。进班的时候他看见几个女生在哭,心里有些好奇,但没有问。紧接着班主任就走了进来,面色沉痛地说,同学们,谭老师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吧,我也很难过,这真是太突然了……我们班的语文课已经停了三天,总得接着上课啊……学校派了一位新老师来接谭老师的课,我希望大家尽快调整好状态,不要辜负谭老师对你们的期待……
  他这样一说,班里的女生哭得更凶了,几个男生也红了眼眶,沉默几乎凝固成实体,沉沉压着每一个人。
  然后上课铃响了,时瑞就是在这样一种氛围中走进教室。
  那天的天气很热,他穿一件黑白宽条纹POLO衫,天蓝色直筒牛仔裤,白板鞋,像个才高考完的学生。其实他也刚刚大学毕业。
  女生们不哭了,愣愣地看着他。而陈一茫只是扫他两眼,便低下头继续玩手机。
  他做了个很简单的自我介绍,时瑞,重庆人,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希望大家好好配合接下来的教学计划。
  “咱们今天要学的是《赤壁赋》,”他的普通话很标准,声音清亮,“下面我先请几位同学来朗诵一下,每人一段……嗯,陈磊。”
  陈一茫——那时他还叫陈磊——以为自己幻听了。
  可他再次喊他的名字:“陈磊是哪位?”
  陈一茫站起来:“老师。”
  “好,那你念一下第一段吧。”
  陈一茫说:“我没有预习,老师。”
  “没关系,”他放下书,双手撑在讲台上,“不会念的地方我告诉你。”
  陈一茫有些低度近视,但没有配眼镜,因此他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从他的声音里听到一点笑意,不是嘲讽的笑,也不是尴尬的笑,只是,一点纯粹的笑意,像他在老家时,听见春天的雨点淅沥落在瓦片上。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