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蹊心揪着疼,急忙放下甜点走到茶几边,单膝跪地扶住奚勤的肩膀,有些手足无措。
“别哭了,我的天,怎么了?”一向沉着冷静的成总在奚勤面前就从来没冷静得下来,他只能拍着奚勤的背,摸了摸这头柔软的黑发,企图让奚勤平静下来。
但好像适得其反,奚勤的身体越发不安地颤抖了起来,捂着眼睛想躲开成蹊的安抚,但男人的怀抱太宽,他根本躲不开。
意识到了奚勤的排斥,成蹊只能松开了他,低声道:“好吧,哭出来可能会好受些,我不碰你,你自己冷静下吧……我就在隔壁。”
奚勤“唔唔”地点了点头,从指缝间看着成总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客厅,去了里面的卧室,才终于松了口气,放下了手。
生理泪水糊了整个眼眶,奚勤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有多丢人,关键是这个成总好像理解错了,以为他是在痛哭……好吧,就当他是在为自己遭罪的眼睛痛哭吧。
搓了搓手心湿冷的泪水,奚勤趁机溜进了洗手间,悄悄锁上了门,呼啦啦把洗手池的水扑到了脸上,洗去了一脸的狼狈。
看着镜子里憔悴不堪,眼睛红肿的自己,耳朵藏在黑发下红了个遍,奚勤只觉得,成总是个好人,但自己是丢人丢大发了。
其实他对于自己的形象并不是很在意,反正都被人说是“花瓶”了,用不着太在乎,但是一到了成蹊面前,每每他帮自己的时候,都被他撞见自己失态的一面,心里颇为窘迫,只有一个念头,溜之大吉。
要不是酒店门口的狗仔还没有散,他早就趁机逃出门了,回头再跟成总道个谢又道个歉,总比在房间里被他撞见自己无数次窘境要好。
在洗手间四处张望,噢,那个通风窗似乎不错。
——
另一边,卧室里的成蹊很焦躁,在他看来,奚勤或许不再像六年前那样单纯好骗,但是现在他的心灵依旧像个孩子,脆弱敏感到成蹊不忍心看着他受挫。
得想个办法,不能让这傻孩子还在娱乐圈里任人宰割,但又不能帮得太明显,这会伤害他的自尊心的。
事业心向上的成总决定了,从奚勤的演绎方面上帮他一把,至少让他不要再背负“花瓶”这个骂名。
他拿出了手机,搜索了一下奚勤参演的电视剧,点开了一部,他要看看,堂哥成骐都说了“奚勤不是当艺人的料儿”,到底是有多糟糕。
一部校园青春电视剧,嗯,奚勤是深情男二号,点开一集看看。
十分钟后,成蹊彻底领悟了,什么叫真正的“花瓶”了。
女主哭唧唧:“男主就只会戏弄我!他是不是讨厌我啊?”
奚勤饰演的深情男二,对着女主歪了歪头,顶着一张比女主还要清纯秀丽的面容,僵硬地挤出了一个微笑,而这个微笑如果没有台词,成蹊还以为他在嘲讽女主“呵你还没老子长得漂亮”。
嗯……都可以截下来作嘲讽的表情包了。
“你这么可爱又特别的女孩儿,谁会讨厌呢?”清冷低哑的声音从他秀丽的脸庞上说出,带着一丝违和感,似乎是刻意压低嗓音似的,和奚勤少年感的脸蛋不相符。
但就是这个声音,撩拨着成蹊的心尖儿,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那一年,那一天,少年猫咪般呢喃的声音伴随着吉他轻浮的挑逗,给了他燥热的一夜。
☆、第三张好人卡
站在洗手间门口,成蹊欲言又止了许久,还是礼貌地敲了敲门。
“你还好吗?”成蹊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很安静,奚勤应该是平静下来了。
正趴在通风窗口想要逃之夭夭的奚勤顿住了,他现在小半个身子都爬出来了,通风窗外是一个可以立足的小平台,连接着另一边走廊上的一个窗户,只要不恐高,翻过去完全没问题。
正好,奚勤一点也不恐高,还喜欢蹦极,要不是后来有了头疼的毛病,他每年都想去蹦一蹦。
想着这些的奚勤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个很危险的举动,可能因为他天生不怕这些东西,总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出奇的大胆。
然而现在,成总来敲门了,他总不能不应一声,进退两难之际,奚勤只得从窗口上退了下来:“我没事了。”
他不太明白成总为什么这么关注他,不由得挠头想起,几个月前,罗业病入膏肓的时候,对他说了会拜托人关照他,奚勤当时很想拒绝,但对一个病得意识不清的人,他还是没忍心开口。
罗业或许就当他默认了,虽然奚勤不知道他拜托的是谁,但总归是个身份不凡的人。
会不会……就是这位成总?
————
门外,成蹊扭了扭门锁,发现打不开,心里不由得一紧:“怎么把门锁了,出来吧,吃点东西,提拉米苏上面我还让人放了点冰淇淋,快化了。”
用食物引诱猫咪果然是最有效的,门锁“咔咔”一响,一颗黑绒绒的脑袋露了出来,泛红的眼睛滴溜溜地看着他:“是给我的吗?”
成蹊竭力忍住了上手撸两把奚勤脑袋的冲动,勉强笑了笑:“当然是给你的,我不吃甜食,饿了吗?”
“有……有一点。”奚勤小猫咪不由自主地就打开了门,跟着成蹊走了出来,看向了茶几上那一碟洒满可可粉的小糕点,嘴里已经泛起了浓郁的咖啡,奶油与朗姆酒的香气。
还有两步就可以吃到提拉米苏了,然而奚勤手还没有伸过去,就被成蹊一把拉住了。
“……”奚勤可怜兮兮地回头看了成蹊一眼,给看不给吃?
奚勤幽怨的眼神成蹊没有收到,他只看见了奚勤的身上,一些不正常的痕迹。
黑色的T恤上在腰部有两道灰尘的印记,奚勤的手肘也有一片灰,明显是攀爬过什么的痕迹。
“你在洗手间干什么?”成蹊沉着脸问他。
奚勤没法吃到提拉米苏,只能干巴巴地回答:“没干什么,洗脸。”
成蹊捏了捏他的袖口:“洗脸能在身上洗出灰?”
奚勤瞄了眼自己身上的灰尘,知道暴露了,遮掩地拍了拍,抬头就看见了成蹊眉头紧蹙,一副“不给我解释清楚你就没吃的了”的表情。
“在窗台上透气。”奚勤撒谎不打草稿。
成蹊当然不信,透气能在腰上有灰?只怕大半个身子支出去了才能有这样的痕迹!小时候逃课成精的成总深谙此理。
而洗手间的窗台那么高得踩上浴缸才能攀上去,成蹊越想越心惊,要是奚勤翻出去了,这可是43层!掉下去没有能活下来的道理,鬼才会信他是在窗台透气!
奚勤悄悄地瞄了眼成蹊,只见总裁大人脸色愈来愈差,阴沉的神色堪比刚才在王导那里捉奸……不,救他的那种程度,得想个理由,要不然成总可能会把他吃了,字面意思。
“唉……”千钧一发之际,奚勤听见成蹊像是放弃了什么似的叹了口气,拉过他的手腕轻轻一带,奚勤还没回过神来,就撞进了一个温厚的怀抱。
被这么一抱,奚勤整个身体都僵住了,淡雅的男士香水萦绕在鼻腔,他恍惚地把头从成蹊的胸膛抬了起来:“……成总?”
奇怪……被这么突然一抱,他却丝毫没有觉得讨厌,可能是因为成总是个好人吧,他绝对不会对自己做危险的事,不自觉地就放松了下来。
头顶传来成蹊低沉的声音:“有什么想不开的,告诉我,我不会伤害你的。”
奚勤:“…………”
不对……成总好像误会了什么,不过奚勤也不敢解释,因为他觉得自己只想溜溜球的理由,好像会让成总更加生气。
成蹊看着怀里乖乖任他抱着的奚勤,幽黑的眼睛无辜地看着他,看得他心里的怜惜都快变质了,深吸了一口气,在控制不住之前放开了奚勤。
见成蹊还是担忧地看着他,奚勤连忙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没事,真的,那个……我可以吃了吗?”
成蹊哑然失笑:“就想着吃,吃吧,都是你的。”
没吃早餐的奚勤早就饿了,端起提拉米苏熟练地画了个“井”字,用小银匙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成蹊就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还倒上了两杯咖啡,递给他一杯。
“谢谢。”奚勤抿了口手磨咖啡,口腔里提拉米苏的可可香气更加醇厚了,眼睛忽地就亮了起来,叼起了勺子,自顾自地摸出了手机飞快地记录着什么。
成蹊保持着矜持没有去看他输入的内容,似乎是在记事本里记录着什么,半分钟就刷啦啦满屏了。
“在记什么?”
奚勤头也没抬,一口气打下了一大段话才看向成蹊,有些不好意想地盖住了手机:“一点歌词而已,糖分充足的时候会有灵感,随便写写罢了。”
成蹊眼神也随之一亮:“你还在作词?厉害啊。”他以为奚勤做了演员之后就放下了作词谱曲了。
奚勤被夸了当然高兴,即使他觉得成蹊只是奉承,也腼腆地挠了挠头:“登不上牌面,就自己写着玩儿。”
“我记得你挺会唱歌的,怎么不去做歌手?”成蹊问出了他一直以来的疑惑,他记得六年前奚勤就喜欢背着吉他到处晃了,心情好了还会在街头弹唱两曲,给他喝彩的路人不在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