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不了,”关铭算了算,说,“十四五万、十五六万差不多。有些年头有奖金,就还好一点。”
郑父:“攒下多少?”
郑余余默默听着,心想,他爸妈的问题逐渐针对了,意图也开始暴露了。关铭精得跟什么似的,估计早就发现不对劲了。现在还没说什么,估计是给郑余余面子呢。
“三四十万,”关铭说,“应该是,我有一阵子没查过了,工资直接打卡上,一两年都没看过余额了。”
关铭这存款真不算多了,他都三十出头了,还没结婚,自己一个人过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这钱很可能都不符合他爸妈的心理预期。
郑母一边盛汤一边说:“你比余余要好一点,倒也没好很多。”
“我三十岁说不准比他多。”郑余余说。
郑父嗤笑了一声,喝汤。
郑余余也就是随口说说,没跟他爸皮。关铭说:“真没准儿。”
“人家自己买了房呢。”郑母呛郑余余,“你有啥?”
“哦,”郑父想起来了,“这么说已经很不赖了,你房子贷款还清了?”
关铭:“两年付清的房款,早没了。”
现在武羊市的房价也不便宜,关铭那房子现在再卖也能翻一翻,这么算固定资产还挺多的,郑余余也忘了这件事了。
那关铭是比他强,早入两年社会,就是不一样,当年稍微拼一拼就能有的资源,现在怎么使劲也买不起了。
他父母又觉得也不错。郑余余难免觉得心酸,怕是委屈了自己的父母,非要受到这样的折磨,他无知地活了这一年多,他父母还不知道是过了什么日子。现在关铭又出现,带回来的都是不好的消息。他们还要衡量着,觉得这样的条件其实也不错。
如果不是因为他,他父母也本没必要这样委屈自己的。说不定早已经有儿媳了,前两日相亲那个姑娘确实不错,知书达理,长得也清秀,太适婚了。错都在自己。
郑余余又偏偏说不出什么话来,他自己也活不明白了。他和关铭太别扭了,一切都是熟悉亲近的,偏偏又隔着鸿沟,跨不过去。他在这边尝试着努力,关铭在那边拆台,不怎么配合。
他父母问得都挺含蓄,之后就再没问这种问题,怕也是抹不开面子再深问。关铭怎么说也混了这么多年了,本来也挺会做人的,这时候也没露怯,还挺人模人样的,不像平时那么混球。
俩人工作在身,不能走太久,吃了饭,郑母没用他们收拾,赶他们去上班。郑余余站在鞋柜旁换鞋,看见关铭买的那一束百合被放到了客厅的隔断吧台上,郑父拿出了一个小喷壶,说道:“你妈养花买的营养液,我给浇点。”
“能浇吗?”郑母拿着抹布收拾桌面,有些犹豫地站直了看着,“你去百度一下,别烧死了。”
郑余余说:“爸妈我们走了啊。”
“路上小心。”他爸又拿着喷壶出来送,说道,“好好工作,加油。”
郑余余笑道:“知道了。”
俩人走出来,关铭得出了一个结论:“你真是生在福堆里了。”
郑余余不反驳,其实也没什么权利反驳。
关铭说:“这么说来,郑老上次来,把我老底都给揭了?”
“你是指哪个老底?”郑余余说,“咱俩的事,应该是我刚回九江就揭了,你受伤的事是这次来揭的。”
关铭也吓了一跳:“真的假的?”
“真。”郑余余说,“他们知道一年多了,更可怕的是我也是才知道的这件事。”
关铭甚至不说话了,坐在出租车上,打开车窗放风。
“我没想到郑老告诉你爸妈,”关铭半晌后开口,“我以为当初咱俩闹成那样,郑老怎么也不会再提这茬了。”
又在出租车上,郑余余看了眼出租车司机,决定如果这次司机再投以有色眼光,他一定要动手打架。
“但他说了,”郑余余说,“算了,这事我不追究了,放心吧,不找你算账。”
“倒也可以找,”关铭说,“这是咱俩的事,是我没和你商量。”
郑余余分手之前倒是一直盼着他能告诉郑老,但后来估计没有那个诉求了,那时候感情岌岌可危,哪还有维护的需要。关铭真是热衷于在错误的时间做正确的事。
郑余余说:“我怎么找,你赔我什么?”
“这不是陪你演戏了?”关铭说,“过两天你跟你爸妈说把我踹了就成了,多有面子,我都追到九江了。”
郑余余看了眼司机,那司机果然在偷听,眼神瞥着他俩。
“这算什么赔偿?”郑余余不屑道。
关铭:“怎么着,看中我的三十万了?”
“滚。”郑余余无心开玩笑。
关铭:“不然拿什么,我真是没别的了。”
“你好好做刑警,”郑余余说,“这个可以不?”
关铭不说话了。
郑余余说:“我对你没别的要求了。不好好做也行,你能接着做刑警吗?”
“当然可以。”关铭从兜里掏出烟点上。
司机尴尬地开口:“那个,咱们车里不能吸烟。”
关铭失笑,在烟盒上把烟暗灭了,烧出一个黑洞来,带着糊味儿,郑余余看着那个黑色的洞,说:“要不然你就去督查,你留在公安系统里就行。我知道你肯定没打算去督查大队,那你打算做什么?你学的就是这个,这么多年一直在干这个,你放下了,还能干什么?”
郑余余为关铭想不出一个更光明的前途,难道下海创业吗?就关铭这个脾气,胆子大心不细,又受不了什么委屈,怎么可能赚钱。
“确实,”关铭也认同,又说,“之前张智障给我说‘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有手有脚的,干什么也不至于饿死,我也是这样想的,我一个大老爷们,干什么不行?但你不乐意,那就算了。”
“为什么这么说?”郑余余眼眶红着。
关铭说:“不想让你难过。”
郑余余心想:“你每天都让我难过。”
他这道名为关铭的伤口一直也没办法痊愈了,伤口要好未好,开始结痂,越痒他越想要挠。
关铭又总是拦着他,一边引诱着他去挠,一边又说:“别挠,会落疤。”
成年人永远都要做选择,这选择往往还影响一生。偏偏有的时候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又有各路神仙来你的路上指手画脚,郑余余说:“你到底觉得我是为了什么难过?”
“我的伤?”关铭意外他的问题,但还是如实回答。
关铭说:“我知道你心里有负担,我刚来的时候就说了,我的事都与你没关系。”
“这个时候你又明白了,”郑余余说,“张智障死的时候你怎么不明白呢?你自己都走不出来,凭什么这么要求我。”
关铭有点让他说服了,觉得居然有点道理。
他俩居然忙得没有时间处理感情问题,只能在出租车上谈,司机估计如坐针毡,连头也不敢动一下,对讲机响个不停,他一句也没回。
关铭说:“那你想怎么样?我回武羊就做手术,接着干刑警,可以了吗?”
“手术也有风险。”郑余余眼里那颗泪一下子掉了下来,速度快得像是谁也没看见。关铭说话向来不能听,在他嘴里什么都简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总不会告诉你事实到底是什么样。
“那你想怎么办?”关铭见骗不过他说。
郑余余:“你总要把事情搞成这样,怎么办?谁他妈知道怎么办?”
关铭:“你这脾气还上来了。”
郑余余心烦意乱,不知道到底该拿关铭怎么办。
关铭也看着窗外,一时没人说话。
※※※※※※※※※※※※※※※※※※※※
我最近精神状态实在是糟糕,不知道如何缓解了。
第31章 破阵之乐(五)
郑余余一直佩服关铭理智勇敢, 但是到了真正站在了人生分岔路口, 要做决定的时候,关铭反而是那种不会主动去选择的人。当初考大学, 郑老让他去警校, 他也就去了,毕了业之后顺理成章有了工作。关铭少有时候去想自己是否有其它的路可走,他活得又随意又没有目标。而现在到底要不要接着干下去,也要有人来推他一把。郑余余知道没人比他更合适做这个人了。俩人中总要有一个人来承担后果, 关铭这个人做错了一件事,就恨不得记一辈子, 永远都不敢再碰, 郑余余却不是,当初他们两个因为在一起, 郑余余做了不少勉强关铭的事情, 按理说他也该长记性了,该知道什么事勉强了都很难得到。但这个时候还是不行,郑余余还是做不到袖手旁观。
郑余余恨关铭总是自说自话,又痛恨自己蠢笨,有时候竟然真的被他骗了,看不出他的自说自话。
“你去做手术, ”郑余余说, “不管好坏, 我陪你一起。你如果不做手术, 也不做警察了, 咱俩就没法在一起。”
郑余余:“不是说我不和你在一起,是早晚还要玩完,那还不如谁也别耽误谁。”
关铭也明白这个道理。他们两个都心知肚明,他俩无论是谁都对对方无法释怀,心里都还存在着那么一丝两丝的幻想,可是感情已经失败过一次了,就在彻底失败的那一刻都是爱着的,都在等着对方能给这段感情一次机会,但还是分开了。感情到底能有多稳固,实在是个不好说的问题,就算感情浓厚,分开了像是剖心挖肝,但也会分开。
关铭如果不做这一行了,他不能保证不会更痛苦,也不能保证他不会因为自己的痛苦伤害郑余余。两个人相隔两个城市,又不能像别的异地恋人一样相处,爱到这样的程度,职业和爱情不能分割,幻想与现实,崇拜和爱慕,早已经混为一谈,关铭可以接受这个世界的潜规则,也能变成令人讨厌的中年人,但是郑余余却是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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