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人少,都不敢买整个的,”许彦清笑道,“今天你帮我们分担点。”
我也吃不了太多啊,秦彧心想,唇角却是上扬的。
到家后,许彦清安顿好母亲,距离午饭还有一段时间。
“秦先生,这几天谢谢你了。”沈嘉兰对秦彧说,“应该找个好点的地方请你吃一顿的,改天吧,今天只能先在家里凑活了。”
“没关系。”被沈嘉兰注视着,秦彧有点不好意思。
“来,先吃西瓜。”许彦清将切好的西瓜端出来,一块块整齐地摆在托盘上。
这次挑的西瓜是水瓤的,瓜肉咬着脆生,而且甜度不错,许彦清和母亲都爱吃这种汁多的瓜。
“怎么样?”许彦清问秦彧。
“好吃。”秦彧开心地嚼着,甜甜的汤水顺着嘴角流下来。
“你还真是不注意,”许彦清看到他嘴边的那片红艳,顺手掏出自己的手帕,“当心流到衣服上。”
许彦清多年来一直有随身携带手帕的习惯。秦彧记得刚入大学军训期间,有次训练结束遇到对方,他就是拿着这样的一条帕子让自己擦汗。
秦彧望着淡蓝色手帕出神,意识到时许彦清已将帕子递到他的嘴边,几乎要帮他擦了。
“我、我自己来就好。”他慌忙接过来,碰到许彦清微凉的指尖。
坐在他们对面的沈嘉兰装作什么都没看到,扭开头去。
秦彧擦完之后又十分懊恼,明明可以用纸巾的,这么漂亮的手帕就沾上了红色的印渍。
他把它洗净挂在阳台上,小小的彩色夹子夹住两个角。突然起了风,手帕随之前后飘动。
母亲生病的时候,许彦清向咖啡厅和学生家长请了假,大家明白他的情况也都表示理解。现在沈嘉兰出院,他也要恢复工作了。当天下午,他坐秦彧的车去一个学生家。
秦彧有半个月没到父母家了,和许彦清告别后,就回了家里。秦父又出差了,晚上才到家。秦母每次见儿子回来都很高兴,拉着人聊这聊那,倒是没再提让他找对象的事,仔细想想秦彧说得也对,他现在年纪太小,又是事业刚起步的阶段,没那么多精力。
秦彧话不多,但是在父母面前并无不耐。陪母亲坐了半天,他回到房间休息。他在家的那间屋仍保持着读书时的样子,简单的家具摆设。飘窗上的薄荷是去年养的,叶子绿油油的,母亲照顾得很好。
秦彧睡了一觉,最近经常往医院跑,他也没有休息好,几乎脑袋一挨枕头就睡着了。醒来不知道是几点,只听见耳边噼里啪啦地响,房间里暗得出奇。睁开眼以后,他花了好几秒才辨清自己所处的时空。
外面下雨了,很大的雨,打在合金窗框上的声音像是冷硬的器械碰撞,玻璃上一片雾茫茫,纱窗上挂着透亮的珠子。秦彧这才发现睡觉前忘记关窗,雨潲进来,几乎都落在宽大的窗台上,薄荷叶被冲刷得更水润了,窗帘也湿了一些。他连忙关上窗户。
秦彧给许彦清打了个电话,问他有没有回家。
“到了,”许彦清说,“我刚进家十分钟就下起来了。”
秦彧放心了,不知再说什么好,许彦清接着说:“幸好中午洗的衣服还没晾,这雨来得真快!不过一下雨就凉快多了对吧?”
和许彦清通完话,秦彧走进浴室冲澡。他睡得迷迷糊糊,头脑胀胀的,眼睛也很涩。花洒下的水流声和雨声完全融为一体。
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秦彧穿好衣服,再向窗外一望,行人都收了伞,三三两两地从楼下经过。街市仍笼着一层昏黄,像复古胶片拍出的景致。
第9章
许彦清打算请秦彧吃饭,他在电话里问秦彧喜欢什么餐厅,秦彧沉默了许久,有些腼腆地说:
“我只想再听你弹一次那首曲子。”
“哪首曲子?”许彦清笑着问他。
秦彧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异常沮丧,他不记得了吗?
“逗你呢,”许彦清似乎猜到他在想什么,马上又说,“我当然记得。”
他们约在周六晚上。
咖啡厅里光线柔和,墙上贴着复古的壁纸,人们说话的声音也十分轻。虽然秦彧说不需要请他吃饭,两个人还是一起在这里吃了简餐,许彦清悄悄买了单。他对秦彧说:“我要先弹经理要求的曲目,你多等我一会儿好吗?”
“好。”秦彧求之不得。
三角钢琴上固定着一支麦克风,许彦清边弹边唱。他的声音低哑而有磁性,都是一些简单的通俗歌曲,一首接一首。
秦彧坐在与钢琴隔开几桌的卡座上,他从未听过许彦清连续表演这么多曲目,毕竟那个人的专业不是音乐。流动的柔缓乐声令他沉浸、忘却,时间变得模糊。
在又一曲演奏结束后,许彦清垂下琴键上的双手,他的视线越过众人,望进秦彧的双眼。秦彧知道,那是属于他们的时刻,仿佛他已经走下来,坐在自己身边。
就像某个午后。
“你要参加元旦晚会吗?”
空荡的音乐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人。
“嗯,学长你呢?”
“我这次是主持人,”许彦清冲他眨眼,“加油啊,你要表演什么曲目呢?”
秦彧默默地把乐谱递给他。
“这首啊,”许彦清的眉毛微挑,“你竟然喜欢这首歌?”
“你——不喜欢吗?”秦彧的手指蜷起又伸展,这首‘Yesterday’就是许彦清高二时弹唱过的。
“不,这是我最喜欢的歌,”许彦清说,“我只是没想到有人跟我一样喜欢这么老的歌。”
听到“跟我一样”几个字,秦彧不自觉地勾起唇角,这首的确是他从初中就很喜欢的歌。
“我高中的时候也弹过这首啊,你听过吧?”许彦清突然想起秦彧说过这件事。
“怎么样,要我给你点指导吗?”许彦清在他身边坐下来。
秦彧的心轻快地跃动,大概就像四月的风吹拂树叶留下的震颤,微弱而不受控制。
秦彧喜欢音乐,不过小时候家里比较穷,父母舍不得花钱请老师。中学以后,父亲离开以前的单位自己创业,生活条件慢慢变好,也买了钢琴。但他错过了最佳的学琴时间,加上学业忙碌,只能自己琢磨,随便弹些简单的曲子。
许彦清不同,他的母亲曾经是大学音乐教师,嫁入许家后离开学校,专心相夫教子。许彦清遗传了母亲的天赋,并从小受到良好的音乐教育,他指导秦彧绰绰有余。
秦彧也是个聪明的学生,加之弹唱的曲目不难,在许彦清的提点下,进步飞速。那年的演出,非常成功。
许彦清再次抬起手臂,轻巧地悬于键盘之上,指尖下流泻出的乐声像被剥开的层层时光。
秦彧已经说不清第一次观看许彦清表演时是什么样子,但他记得感觉到了疼痛。后来,每次和许彦清在一起的时候,他都会重温那种疼痛,是一种被光热灼烧后才会留下的、太过温暖而害怕失去的疼痛。
如今,当这个声音和曲调再次响起,他突然明白了,许彦清带给他的疼痛是什么——其实是从未意识到的萌芽中的情愫。
他的眼眶湿润,双唇随着曲调张合,跟着许彦清的声音吟唱。他怕对方发现自己的异常,悄悄用纸巾擦拭双目。
廖菁说他心底有一个人,他没有承认。
他不是没有,是不敢去想。
回去的时候,在秦彧的车上,两个人都一言不发,沉默了一路。秦彧照例在巷口停车,看着许彦清一步步往里走,路灯下拖长的影子越来越远。只不过,他在那个人就要转身进屋之际,突然跑下了车。
“许彦清!”
放大的声音让许彦清怔住,停下脚步,然后他听到秦彧说:“你不要回头。”
脚步声由远及近。
秦彧迈开两步后,向着他飞快跑去,却在抵达那个背影身边时猛地顿住,缓缓伸出双臂,从后面抱住他。
许彦清僵直身子,背后传来压抑的哽咽声:“学长,我很想你……”
疼痛长在心里,落地生根,哪怕是这样近地靠着你,也无法拂去分毫。
这是他的归宿。
许彦清由着他抱了很久,之后递来手帕:“擦一擦吧。”他转过身来,借着路灯的光芒,看到青年通红的双眼和未干的泪痕。
秦彧狼狈地在脸上抹着,躲避许彦清的视线。
“你平时一个人住吗?”许彦清问。
“……嗯。”他一开口还是浓重的哭音。
“今天要留在我家吗?”许彦清冲他微笑。
秦彧惊讶得说不出话,只是瞪大了眼睛,眼睫亮晶晶的。
“我可不想看你哭着开车回去啊,”许彦清补充,“来吧。”不容对方反应,他拉起秦彧的手腕,迈进单元楼门槛。
客厅亮着灯,是为晚归的许彦清留的。沈嘉兰的房间也没有关小灯,显然还未睡去。许彦清先到母亲的房间告诉她有朋友过来,而后带着秦彧去自己屋。他的床有一米五,勉强能睡两个人。
秦彧想起多年前在校外公寓和许彦清同床的那个晚上,那时他心无杂念,仍失眠了大半夜;现在只怕更难入睡。而且某种压抑的情绪一旦释放,好像拦都拦不住,秦彧的鼻腔又有些酸意泛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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