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辽还跟你说什么没!”
周昶打开背包,把里头的东西一股脑全倒出来,黑色的橡胶手套,王水如床上的刀子,三张小学试卷,一盒药,两把铜色钥匙,发不了光的光圈和小飞机,一部新的苹果手机。
还有周昶找不着的充电器,现在就混在这堆杂物里。
“他说你还欠他两万块钱,要还的话把钱转给葛斌就行。”常桑爬下来驾驶位,她见云腾图案的飞机好看,爬上了后车板坐在了周昶身边玩弄了起来。
周昶听完这话,头痛的厉害,他翻着白眼在心里嘀咕。
我他妈什么时候欠你江辽两万块了!这坑货玩意……
常桑见他白眼翻上了天灵盖,连忙安慰他。
“你别担心啦,哥把他的社保卡和医疗卡都给了我,还有你的病例单!都在这里!”她的棉袄款式很老旧,口袋又大又深,掏了很久才把她说的东西拿了出来。
“哎,这病确实太花钱,我妈也找阿辽哥借了钱,要是我能好起来,我就去打工赚钱还他!”
“回去!”周昶手撑着钢板跳了下车,腿还是很软,他咬着牙走到方向盘面前,小口调整呼吸,庆幸着自己还有咬着牙根的力气。
“我不要!”常桑突然大吼,她不想再回去了,罗姨见她不在医院,肯定会到处找她,这会已经到了破楼。
“回去了我妈就会把我被关起来!”常桑的语气有些怒意。“而且妈妈会揍我的!”
她故意把话说得严重,可周昶没有相信,他不理会她,看着前方的黑暗道路,发愣了一会,那个地方是通向哪去他也不知道,也许是医院,也许是回北方的路。
他一脚踩下油门,转了车头,车子朝破楼的方向去了,车子很飘,快得出现了重影子,他记得回破楼的路,所以开得又快又稳,很有把握。
周昶捶了一拳方向盘,疼得手麻,“我也要揍死他!”
“求你别回去了,哥会骂我的!”常桑见车子没有丝毫减速,她跪在车板上哭喊,有些控制不住呼吸,脑子十分缺氧。
“你闻到我身上的汽油味没?你想给他钱花,那也要他有命享受!”周昶知道她喘不过气,忍住了怒气,“你哥想死的方法还挺热烈!”
常桑拼了命压住呼吸频率,让自己停下哭声,空出脑子回想起白天的事,她跟文倩合力把睡昏的周昶从沙包堆上搬到了车后板上,那时她就闻到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汽油味,文倩说是三轮车旧了,油箱老化,能闻见不稀奇。
回过神后,她抹掉脸上的眼泪,忽然画面更清晰了,油的味道其实是从二楼的窗台飘下来的,压根不是车子上的。
“还是回去好了,我妈也在那。”常桑突然不闹了,整个人缩成一团,面无血色的说:“哥是想杀我妈吗?他不可能那么坏啊!”
怎么不坏啊,坏透的骗子。说什么想去看雪,说什么不念读大学,全是狗屁话。
不念大学攒什么钱?想去北方看雪的人明明是常桑。
江辽从来不说自己想要什么!就算喜欢蓝色的发光手圈他都不敢说。
周昶那时是故意给了他白色的手圈,他期待着江辽有所要求,如果什么都是自己主动给他,那样的江辽真的太薄情,太无所求。
即使薄情,又做什么约定呢?
周昶觉得自己一个人默默把约定当真的样子,有点傻。
可是江辽的那句,是喜欢你。
时至今夜,周昶还是相信的。
因为那台小飞机,因为那句你要是觉得我坏,就别回来了。
周昶才想明白江辽要杀掉的人,原来是叫“江辽”。
门和窗户是江辽为“江辽”锁的,床上地上的汽油是江辽为“江辽”倒的,为自己做这种事,江辽真的是又坏又狠。
“你走的时候火烧起来没!”周昶把帽子勒得更紧,风吹得他睁不开眼,他的胸口被车风撞击得难以呼吸,这破三轮车的棚跟没有似的,风可以从裤脚钻进了身体的各个部位。
其实不是风太大,是路渐渐不平稳,车速却还是不减,常桑哭得更凶了,她边哭边回答。
“没有!”
常桑害怕得抓紧车的侧把,这车子仿佛下一秒就能翻了。
“王文倩她说!她说哥不会有事的!”常桑那软软柔柔的少女音此时变得又嘶哑又僵硬。
“傻/逼东西……”周昶已经气得说不出别的话,他不是在骂常桑,他骂的人是江辽。
江辽你他妈就是个傻缺,是你姐又怎样?你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随你去死!
周昶晃了晃头让脑子不胡思乱想,可眼框满满的泪让他看不清前方的路。
他好想拿自己剩余的寿命跟老天爷做个交易,把这动不动就流眼泪的毛病给改掉,对他来说戒眼泪真是比戒烟都难。
他总觉得是自己眼睛有问题,并不是心里难受。
一定是眼睛有问题,一定是的。他在心里默念,他觉得眼前慢慢出现的那团大火焰,一定是眼睛的错觉。
他看见了破烂灯杆,看见了破烂灯杆边的一团大火,破楼正被大火包裹着,火烧得最旺的那块,正好是王水如的房间。
周昶几乎是跪着下了车,他想冲进破楼里,脚却不随心,只有微弱的力气能让他慢慢行走。
常桑不敢上前去,她跑到朱爷家门口,用水泵打湿了帽子,又跑回周昶身边把帽子塞给周昶,她也感受到了那团炙热的大火,而周昶就站在大火面前。
大火把四周都温暖了,这哪里是冬天,明明就像是温暖的春天,可这“春天”的空气不太好,黑烟弥漫,又呛鼻又咽喉。
“你人呢!”周昶捂着鼻子在火屋外头大喊,他没注意常桑被罗姨抓了去,他眼里只想看见那个橘黄发的少年。
难道是因为少年的头发也像火一样的颜色,所以会不会是融在了火里,他才看不见他。
“你要死能不能带上我!操/你大爷的死东西!”
“我他妈才不会还你钱,老子没钱!”每说一句,周昶都要弓下腰喘上一口气。
“你要是死了,我真的坟都给你刨开!每年清明节都给你烧大便!”
周昶低头深呼吸着,一秒,两秒,他做好了冲刺的准备,他觉得破屋里头一定有人,他得进去把那人拉出来。
第三秒的时候,周昶却被人扯着转了半个圈,靠在了那人怀里。
“江……”
“别说话,把鼻子给捂紧了!”江辽的声音很强硬,每个字都是一气一顿,丝毫不轻飘。
“你要给我烧大便?”江辽很诧异,把周昶拉上了三轮车,眉目含笑看着周昶,“我能要个青梅口味的吗?”
周昶却瞪着他,只是嘴巴被堵着了没法说话,不然江辽能听见一堆脏话,
江辽的衣服被烧得破烂,特别是他屁股那块,屁股上方的左腰,有一块皮肤已经是红色的。
周昶看着他的侧脸一路没说话,两人离开了破楼,也不见黑烟。
江辽把车开去了破庙,周昶下车后才吧帽子拿开了嘴,江辽想去抓他的手臂,刚跟他下车,周昶突然转身。
他还没来得及抬头,没来得及看清周昶的表情,江辽的耳朵就在嗡嗡作响,耳朵处的皮肤很辣很辣,周昶狠狠甩了一拳在江辽的侧耳上。
江辽抬头看着满眼满脸都是泪水的周昶,温柔一笑。“都怪我。”
“我这么没用,需要你回来救我。”江辽低着头走进庙里,躺在木头床上。
木头床其实就是放贡品的凉竹席。
“谁他妈回来救你,我回来拿东西。”周昶见他还装模作样笑得没心肺,心里的火焰不比那破楼的火焰小。
“什么东西?”江辽又起身跑去车子上拿了黑色书包,接着躺回了木头床上。
“你答应过给我织帽子!我不要黑色,我要蓝色!”周昶把常桑的帽子扔给江辽,江辽把帽子的水拧干后放在木床上。
“还没织完,能等等吗?”江辽把书包里的东西一个一个整整齐齐摆在床上。
周昶下意识想去抓头发,他抓狂到不行!回过神来才想起头发已经被剃了,他压着怒火走到江辽身边,“别织了,我不要。”
“行,累了吧?”江辽的声音太温柔。“你先睡会。”
周昶就是有火也没地烧。
☆、暖手宝
冬天的夜晚还是太长,黎明已来,黑暗却还在眼前。
周昶坐靠在床的里边,看着睡沉的江辽身子缩成一团,像只受伤的小动物。
他把外套脱了盖在江辽的身上,然后轻手轻脚地把江辽怀里的杂物拿了出去,他想去外头呼吸新鲜空气,庙里面的蜡烛燃着浓浓的火味,睡不着的他总会联想到刚刚失火的破楼。
他穿着单薄的卫衣,坐在化钱炉旁躲着风,看着地上的三个物件,试卷,钥匙和橡胶手套。
江辽只把这三样东西搂在了怀里。
很普通的钥匙,不过生了锈,脏脏的。
黑色手套也很普通,周昶拿起手套放在眼前,他几乎是贴着眼在仔细观摩着手套。
看了老半天,在左手的拇指尖找到一块斑条,虽然细小,可摸起来硬硬突起,像是液体凝结成了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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