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初渺心头狂跳,让毫无所察的易嘉一先去洗澡。等易嘉一出来,季初渺压抑住呼吸探进去。
馥郁又独特的酒香已经淡了很多,但依然裹挟着水汽,无处不在。
季初渺把门关上,靠在洗漱隔墙上,有些晃神。
先前酒香太过厚重,他进来第一时间就觉得肩头发沉,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压力笼罩住,有些犯晕。这会儿酒香消散了不少,才能闻出点意味来。
江印的信息素,像几年前时,家里从勃艮第产区专程带回的一瓶收藏级陈酿黑皮诺。
最古老的葡萄种,受最精心的照顾,产最稀少的酒量。纯正的葡萄香之下,掩藏着一丝玫瑰香。老橡木桶带来很淡的雪松气息,又因为单宁成分,多了辛辣的进攻性。
醇厚,贵气,一口能上头。
季初渺揉了揉鼻尖,不大想承认江印的味道挺好闻的,也不大想承认自己其实挺羡慕江印。
但这味道真太刺激了,且容易沉迷,季初渺心跳砰砰砰,手上加快动作,简单冲洗了一番,便匆匆逃离了这间还留着江印才有的味道的洗漱间。
他穿过走廊,抬手在鼻下嗅了下,才踏入百人大卧室。
大卧室里气氛很火热,摄影师早走了,被收掉手机的选手无事可做,在一排排铁床之间的过道上开始群魔乱舞。
表演武术的、双人相声的、无伴奏尬舞的,一堆比一堆嗨。
耀江娱乐的几人坐在房间一角开小会,似乎在讨论什么。而某个葡萄味的男人,正靠坐在床头,沉沉的目光投向百人卧室的大门。
季初渺猝不及防对上江印的视线,立刻移开目光,往另一方向走去。他绕过一群群人,没抵挡得住选手们的热情邀约,最后被拉进了“沙雕Party”。
少年皮肤格外白皙,润泽的唇与深红睡衣相得益彰。
他才洗完澡,连脖颈都透着淡淡粉色。他未语先笑,张扬立体的五官带来距离感,但很快被笑意化解,只剩下让人赞叹的惊艳。
选手们差点看呆了,原本喧嚣的气氛都有些凝滞。甚至有几个Beta目光闪烁,看向少年时眼里好感遮都遮不住。
季初渺向来是容易融入新集体的性子,他参照身边选手,有样学样,盘腿坐到地上。又找出挂在制服上的铭牌,大方展示出来:“季初渺,个人参赛。”
“我知道你!dance对吗?据说你跳得很好。”
“是我们舞蹈组的门面了。”
“哥哥怎么保养的?想有你这样的好肤质。”
“才17?Alpha吗?”
帅哥总是受欢迎的,发现季初渺坐下,隔壁几堆陆续有选手凑过来,探头探脑地好奇。更有人直接抱来家乡特产,借着分给大家的由头,往季初渺怀里塞。
除了各式各样的零食,还有没开封的下饭酱。
季初渺哭笑不得,推拒不能,最后只能谢过好心投喂他的所有人。
“初渺,后面的评级测试,你自己上台,还是选家公司一起?”有选手问道:“或者是……和同样是个人参赛的选手组队?”
各家公司的练习生聚到一起争高下,搏最后六个出道位,第一关便是评级测试。
测试中,评委会按照的舞台表现,将所有人分到不同等级的班级。而不同班级决定着后续能得到多少镜头和资源,甚至直接决定晋级可能性。
如何在测试时拿到更好的成绩,核心实力不能缺,利于上镜的外在条件也很重要。
提问声一出,四周安静下来。
《偶像季》采取“直播加录播”二合一模式,关键赛程能以直播形式收看,但赛前赛后、选手的训练生活,都得在录播里才能看到。
直播时,一百二十人同台竞技,车轮战下如何吸引评委注意?录播时,新添内容会压缩比赛镜头,如何不被减掉自己的舞台镜头?
有个走捷径的办法——就是邀请个一定不会被忽视、自带话题热度的选手入组。
背靠大公司的选手很迟疑,既不想让季初渺分走镜头,又不乐见他去其他队,增加其他队晋级的砝码。
小公司的选手也有些犹豫,他们能抢到的资源本不多,想邀请季初渺来保住镜头数量,又不舍得让出最能表现实力的C位。
选手们根本没有把季初渺与“个人舞台”联想起来。
独自上场,全程靠自己,不管唱歌还是跳舞,一首曲子三分钟时间,足够暴露并放大短板,还不如组队上台,秀自己能拿出手的那一面。
另一头,耀江娱乐也在琢磨这个问题。
“我们五个人,印哥能主唱……”金宇看向自家老板,又指向自己,“我来说唱,那主舞呢?小钱你来,行不行?”
被点名的卷发少年钱前迟疑了下,“能跳,但主舞的话……我尽力。”
整个团队里,主舞会承担大部分高难度舞蹈动作,是被镜头重点关注的对象。
钱前擅长编舞,平时跳舞能排前列。但按照主舞的标准去衡量,他力量和技巧都不算突出。
钱前目光往大卧室另一头眺望:“要不再拉一个人来?舞蹈组面试时,据说他可强了。”
众人视线都望了过去,一下就捕捉到被人群围住的季初渺,又都忍不住看向自家老板。上楼搬行李那一幕,大家还历历在目。
江印摇头。
钱前以为江印对季初渺成见:“印哥,人家真的不错,要来不亏。”
江印没反驳,语气淡淡:“不会来。”
“为什么?他如果想站C位,我们又不是给不起。”钱前不解。
他越想越觉得招揽季初渺是值得的,人跳得好还长得好,买一送一,怎么着也是耀江娱乐赚了。
江印轻笑一声,示意众人继续看。
远处,少年摆手,婉拒了各路邀请。他伸出手指比了个一,换来其他选手惊讶不已的表情。
“啊?什么情况!”钱前茫然。
环抱手臂靠在床头的男人一脸了然,收回视线,眼底情绪翻涌。
找别人要C位?不。
那个人,本身就是C位。
-
季初渺进入影视基地的第一个晚上,以彻夜失眠告终。
以往,练习生们分属不同公司,即使活动上见过面,也从未聚到一块、睡在一起。大家又都是十几二十的年纪,兴奋、紧张、好奇,床上滚来滚去,一想到下铺就是新兄弟,愣是睡不着。
季初渺选的床位靠墙,理应清净,但……
上铺在不停反身,隔壁在酣畅磨牙。仔细听,还能听见带着乡音的梦话。
季初渺把枕头盖在脸上,恨不得躺到床底下去。
第二天,易嘉一看到的,就是挂着浅浅青色眼圈的季初渺。
他还想问季初渺怎么了,放眼一望食堂里同样挂着黑眼圈的Alpha和Beta们,立刻懂了。
“阿渺,大通铺的日子很快就要过去了!”易嘉一给自家兄弟打气,“这次测试就分班,D班住十六人间,C班住八人间,B班住四人间。”
季初渺没得灵魂地应了声,手指捻着勺子在粥碗里搅。
他还是低估了大家闹腾的本事,早知道就让家里来做个代言商,好歹让节目把宿舍整好点。
易嘉一望着眼前少年,叹了口气。
也是,钟鸣鼎食之家养大的崽,就算一个人出去读书,也专门买了栋屋住的。一下子住起了百人大通铺,可想而知有多难受。
“A班!”易嘉一苦口婆心,声情俱貌宛如卖房中介,“双人间!小阳台!独立床!沙发!衣柜!按摩浴缸!”
季初渺闻声,把勺子往碗里一插,瞬间抬起头来。
易嘉一觉得这崽子眼睛都亮了。
季初渺脸上终于有了笑意:“A班,就这样说好了。”
见好友又打起精神,易嘉一聊起其他:“你知道蓉城的陈家吗?他们家这次送了个人来。”
季初渺向来对各家族间的人情往来没什么兴趣,出国几年间,又完全没与国内同辈接触,一时间想不起。
“陈家可算是个大笑话了。这二房太太才上位,位置没坐热乎,三房就冒出来了。私生子今年成年,才被接回家,还专门改名叫陈家伟。这不,三房把他送来参加节目,估摸着是想让全天下都知道他是陈家人。”
季初渺回忆了下,大略有点印象。
蓉城的陈家,大房太太两年前被二房气得脑溢血,当场去世。
他家曾和陈家有过生意来往,后来陈家宅内的那点破事被传开,他父母嫌对方作风有问题,就断了和陈家的交情。
说来,陈家还能和江家搭上点远房亲戚的关系。只是陈家那点家底,若要和江家比,那完全不够格。
“江印放人来的?”季初渺下意识想到。
易嘉一摇头:“陈家的私生子,江家旁系都不会搭理,主家人更不会管。”
季初渺当八卦听,没太在意。
于是在中午,他就撞见了这位陈家私生子。
早餐过后,选手们都去了宿舍楼隔壁的训练楼排歌练舞。季初渺没休息好,摸回宿舍楼补觉。等睡饱了,就往走廊尽头洗漱间去,想洗把脸。
他走近才发现澡堂大门被从里关上了,澡堂里隐约有争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