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模糊糊的,傅海行醒了。
室内一片漆黑,头有点钝钝的痛,他睁开眼扫视一下周边环境,又疲惫的闭上了。
在哪?因为药物作用,他意识觉醒得很迟缓,加上头疼,他一时没想起来自己身处何方。
想起来了,是在日本晏港订的民宿,在睡觉之前喝了杯晏港倒得牛奶……后来?后来大概是被疯男人下药了。
傅海行费了点力气,去感受身下的性器和后穴。
没什么疼痛不舒服的反应,傅海行想着,应该是晏港临了了不知怎么地良心发现,放弃了迷奸他。
可嘴还有点痛,傅海行伸手去摸。
肌肉有些酸胀,所以他行动很慢。
那里应该是有伤口的,只是得益于alpha异于常人的恢复力,已经覆上一层薄薄的新鲜皮肉;上面还黏黏糊糊的不知道涂了什么,傅海行沾下一点来嗅,味道像是某种促进伤口愈合的药膏。
真是神经病。
他叹了口气。
再去费劲想究竟晏港为什么良心忽然发现,想不起来了。
几点了?他去床头柜够手机。
9:30P.M.该是第二天了。
傅海行想,晏港呢?他想开口叫人,可张张嘴,没发出什么声音来。
疯男人到底给他下了多少药?傅海行又叹口气,这药吃多了是要死人的。
身上全然是光着的,傅海行眼睛勉强适应了这片黑暗,去寻自己的衣裳。
一件连体睡衣在床尾的脚凳上搭着,酒红色的摇粒绒——晏港的,他记得清。
他勉强爬起来,迷药麻醉他小脑的副作用还真真切切存在着。
走路有点不平稳,他一摇三晃,像个醉酒的酒鬼,好不容易走到床尾捞起那件睡袍套在身上。
甫一开门,就被门口蜷着的人吓了一跳。
晏港蹲坐在两面墙的夹角,腿紧缩在身前,脑袋埋在腿间,两只胳膊环抱着他的脑袋,黑色的头发杂乱地垂下来,他穿的是傅海行浅灰色的睡衣,上面还带着一点清淡的雪松味儿。
一米八四的大男人,蜷的那么小一团,像一条刚被捡回家可怜兮兮的流浪狗。
傅海行靠着门框再叹口气。
不知道的还当他傅海行欺负他了呢。
“晏港。”
傅海行沉沉的开口了,清楚的看见死男人肩膀剧烈地抖动了一下。
晏港没抬头,傅海行又说:“做饭去,我饿了。”
抬头了,他脸侧被衣裳袖扣压出一道清晰的红印子。
钝钝地点头:“啊……好。”
晚饭晏港做的很清淡,不知从哪翻出个砂锅,煲了个白菜粉丝海米砂锅,煎了三个鸡蛋,外加薏仁红豆粥。
“我……”晏港吃饭时恨不得把头埋进饭碗里去,语调破碎的像是一张薄纸被撕碎再粘起来,“我原本想订最近的机票回去,可是最近国内天气很不好,飞机都停运了。”
傅海行看着他不说话,很安静地等下文。
“我订了别处的酒店,一会儿就搬过去。”
傅海行还是没说话,晏港僵着不动。
他低着头,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像是个教堂审判的异教徒。
“不是说好去潜水嘛。”
傅海行开口了,他看着晏港发顶的发旋,语气还是很轻松——他想起昏睡前的话了,他说要是晏港真对他做了什么,他就像是躲瘟疫一样躲着他。
可是死男人没做,不管为什么没做,总之算是没彻底辜负他的信任。
一码归一码,罚还是要罚,但也不必那么严重。
“啊……”晏港笑了一下,很勉强易碎,简直就是用尽全力拉拉嘴角,“好啊。”
“后天吧。”
他说,“我今天搬东西,我们后天去。”
“远么?”“不远,”晏港摇摇头,“挺近的,就在街对面的那家。”
又问,“哥,要我来做饭么?”“不必,”傅海行摇摇头,“我自己到外面解决,一样的。”
匆匆地,晏港又把头低下去了:“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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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这两天晏港没再打扰傅海行,傅海行铁了心要冷他两天,因而直到到了冲绳也没去找他。
他没想晏港,胃倒真真切切的嫌弃日食冷,淡,又少,一天早中晚地抗议三回。
傅教授遂又叹气,心想自己当初就不该逞口舌之快——把晏港搞来烧饭,也算是将功抵过,扒流欺凌把貳期`进群的另一种方式。
没和晏港乘同一趟飞机,倒也并非他有意错开,而是晏港搬走的当天在他不知道时就先斩后奏的飞去了冲绳。
小男人心虚,遂躲着他,他感觉的出来。
第二天下午晏港发来短信问他什么时候的飞机,问的克制,多余的话一个字都没说。
傅海行原本没想告诉他,可惜手不听脑子使唤,自行编辑短信发了过去。
他飞冲绳是在第三天凌晨,刚下机就见晏港在出口等着他。
隆冬腊月的深更半夜,男人既不穿秋裤也不穿羽绒服,傅海行看着就冷。
“怎么来的?”他问晏港。
晏港有意往他身边凑了凑,他当做没看见,小男人讷讷地开口:“打的呗……我给您找好宾馆了。”
傅海行有心揶揄他,笑了一笑:“还是一屋?”当然不是:“隔壁,挺近的,就在海边上,明儿去潜水也方便。”
看一下表:“是今天早上了。”
宾馆离海边近,离机场就远些,比不上在东京时住的民宿,可也还算干净整洁。
屋子有点狭小,因而显得逼仄。
每个屋子间的隔断像是用木板做的,隔音不大好,因而一整晚傅海行都能时不时听到隔壁屋子传来的抽水马桶声。
“你昨天晚上拉肚子么?”早上起来时傅海行问了晏港一句。
清晨的阳光混着空中的灰尘打在晏港脸上,可惜现在的脸色有一种怎么暖也暖不热的惨白:“……没有,”他心不在焉的,一副没有休息好的样子,“马桶坏了,一整晚都在往上反味儿,很难闻。”
“还能潜吗?”“能啊,”晏港笑笑,“又不是多大的事儿。”
潜水设备是现租的,因为选择船潜,也就省了呼吸管,傅海行帮着晏港提气瓶时见他还是一副没睡醒浑浑噩噩的样子,没忍住又问一遍:“你真没事么?”晏港摇摇头,像是为了让傅海行安心,那双除去了金丝眼镜的桃花眼隐在面镜后眯了一眯,该是笑了一下。
冬天不是潜水的好季节,潜水的人很少,偌大的湛蓝海域放眼望去只有他们两个天外来客。
海下不属于人间,在这儿出现的人类至多算是无足轻重的闯入者。
水很清澈,因而周围景物也看得清。
晏港不停向下潜,傅海行紧随其后跟着他往下游。
很快,他们的船就变成蔚蓝海面上一个微小的阴影。
潜的足够深了,傅海行抬头向上看了看,绕到晏港身前比了个暂停的手势。
晏港看懂了。
水下太安静,耳边只有呼吸时水泡传出去时发出的咕嘟嘟的声音。
安静得他想做些什么事来打扰这片净土,他没放过这在水下和傅海行单独待在一块儿的大好时机,摆着脚蹼向傅海行冲过去。
傅海行没防备,他又游得猛,没留意被他撞了个满怀,向后退了几米才勉强刹住车。
啧,他瞪了疯晏港一样,死男人这回没接受到他的信息,闭着眼,将自己的面罩和他的面罩轻轻碰了一下。
这算是什么?傅海行看他,有点疑惑。
晏港眉目弯弯地望着他,像是孩子得了心爱的糖果,乞儿得着一个馒头。
上去么?傅海行比手势问他。
晏港摇摇头,又比向下潜的手势,傅海行向他点点头,他便又转身往下了。
傅海行紧紧跟着,和他保持一臂的距离。
又向下潜了五六米,他刚想绕到晏港前面想打暂停的手势,忽然间看见晏港像是脱了力一样的往海底坠去!身体反应快过大脑,已经先他一步做出了预判。
傅海行在脑子宕机之前便下意识地一个猛子扎下去,动作敏捷的像是一尾游艇,他迅速跟上向下坠落的晏港。
水压因为他突然加速下潜的深度而骤然升高,他耳边响起类似于火车轰鸣嘈杂的声响,胸口的压力也在不断加码,像是有山移在他身上,眼前开始迅速炸开烟花,可他顾不上了。
晏港向下落的很快,像是一片秋日干枯没有一点生命力的落叶,傅海行潜的更快,他自从有了潜水证就从没潜的这么快,教练当初很明确地告诉过他下潜或者上升过快的弊端,可现在他统统抛之脑后,脑子在短暂的空白后迅速反应过来,手脚不停的同时迅速在脑海里思考晏港现在的状况和应有的应对措施。
——醉氮。
不像,氧气充足且下潜不深,醉氮可能性极小。
——氧气不够。
也不像,他方才瞥了一样他的指示表,还剩一大半。
最后他不合时宜的想起男人几天前给他讲的所谓死呀活呀的故事。
记得当时男人神情有点落寞,说有的人就算真死了别人也不会太难过,因为没什么人在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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