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那里是江宅的禁区。
Omega抖着身子站在原地,在前往禁区和回去实验室中纠结,最后选择了后者。
他宁可再被江谭折磨,也不要遇上传说中的怪物。
那是江谭的禁忌。
...
乔屿走在千篇一律的旋转楼梯上,皮鞋踏上柔软的织金红毯,与下面三层一模一样的狭隘长廊出现在眼前——
窄窄的长廊间隔地罗列紧闭的雕花木门和画,唯一的光源来自尽头的彩色玻璃窗。
窗上砌的是属于江谭自己的创世纪。
这一层砌的是《原罪》。
他没来过这里。
乔屿看着尽头的玻璃窗,悠扬的大提琴声隐隐约约地从尽头的房间传来。
他仿佛被吸引般往前走了几步,才听清了旋律。
是《萨拉班德》。
“......谁?”
乔屿低声问了一句,回答他的是大提琴中自己的回音和皮鞋落在地毯上发出的声音。
以为他来这层的时候都是夜晚,竟然都没有发现这一层的奥秘。
而且竟然还住着人?
乔屿的皮鞋声停在倒数第三幅画,长眸眯起,狐疑地听着那连贯流畅得让人怀疑是不是人的大提琴声。
“咪。”
一声猫叫引起他的注意。
乔屿低头看去,是一只黑猫。
黑猫粘人而自来熟,从黑暗中走出来,要不是那双柠檬黄的眼睛,他差点没有发现他。
柔软的猫球在他鞋面打滚,看他不理,还碰瓷般蹭他的小腿。
乔屿,“......”
这是什么新型Omega吗。
他像是被自己荒谬的想法逗笑,“嗤”笑一声,鞋跟踏了踏地面。
“咪?”黑猫一下跳开,看了他好一会,才在前面走着。
乔屿看着它走进了最后一幅画,继而跳进来画里。
乔屿,“......?”
他缓步走过去,停在那幅画面前——
那是一幅等身自画像。
和其他画不同,它本身似乎就取代了雕花木门的存在,成为了一扇门,只是除了一个孩子手腕粗的“狗”洞,什么都放不进去,也没有把手。
更重要的是——
它是空白的。
乔屿看着画框上自己浅浅的反光,听到屋内的大提琴声随着猫咪的入侵戛然而止,声音没什么感情,“你也是江谭派来的?这招不错,至少我上当了。”
“你新来的?”画后传出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判断不出真实的年龄。
像是从遥远星川以外小心翼翼发来的信号。
乔屿,“......?”
这什么塔楼里的长发公主吗?
从那天开始,乔屿的囚禁生涯多了一个“狱友”。只要江谭不在,他就会坐在那幅自画像外,和里面不知道男女不知道年龄的人互怼。
“你为什么没分化?之前勾引我的都是Omega。”乔屿明知道他不是江谭派来的,还屈膝倚着玻璃窗坐在长廊尽头,和门里的他瞎侃。
里面的人似乎在磨松香,随口回他,“哦,可能他想换种手段看你喜不喜欢吧。”
碳碳再次表演液体黑猫穿过那个狭隘“狗”洞的杂记,乔屿已经见怪不怪了,伸手接住了它,边撸猫边道,“我还挺喜欢的。”
“......”里面的人不理他了,只有大提琴发出了刺耳的一声。
“咪。”碳碳不解地抬头瞧那幅自画像,看到自己的倒影好奇地伸爪子去抓。
乔屿恶趣味地拎着它的爪子点了下画框,“你也是被关在这的吗?”
“不,我主动进来的。”里面的人的语气仿佛大写的“你在说什么废话”。
他都能想象那人翻了个白眼的表情。
乔屿难得在没“人”的场合笑了下。
从小到大,乔屿身边的人要么“熟知”他的完美温柔假象,要么就了解他狠辣的本性,根本没人会惹他。
也就只有门里的人会这样和他互怼。
他看不见门里的人,却因此更接近他的核心。
两人从各自的喜好聊到厌憎事物,有时候从屋里那些奇奇怪怪的艺术品聊到他们的原型,有时候又只是幼稚地猜测彼此的特征。
长此以往,乔屿对他的印象已经从“长发公主”,变成了“脑子有洞的傲慢Beta长发公主”。
又是一天。
乔屿靠着那幅自画像,“你长什么样?”
奶气的声音回答道,“我?一米七,壮汉,一个打十个那种。”
乔屿,“......”
声音不错。
黑猫从洞中钻出个脑袋,见到乔屿还歪了下头,才继续出来。
乔屿伸手把它抱在膝上,“你怎么可以养猫?”
“贵妇必备啊。”里面的人应该是在收拾东西,时不时发出碰撞声,偶尔还因为撞到东西而闷哼。
“你怎么大白天的都能撞。”乔屿摸了下黑猫的脑袋,对上那双黄澄澄的眼睛,“它叫什么名字?”
里面的人直接跳过了他的吐槽,道,“挖煤工。”
“咪!”
黑猫叫了一声,姿态温驯,不像是生气。
里面的人改口道,“......碳碳。”
里面是怎么样的呢。
乔屿想起之前里面的人描述的。
诗集,鲜花,精致的廊柱,大提琴,谱架,还有黑猫。
他说这话的语气像是个骄纵的小少爷,尽说着各种娇生惯养的描述,虽然声音有时候听着疲惫,却不影响他语气的戏剧性。
乔屿看着那小小的门洞,背后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忽然问,“你缺东西吗?有人给你拿吗?”
里面安静了一会,忽然问,“我要的话,你给我拿吗?”
“可以啊。”
“那我要《麦田群鸦》里的颜色,《星夜》里的天空,梭罗在瓦尔登湖的房子,唔,再填上我门口的自画像然后给我看一眼吧。”里面的人想了想,又加上,“我还想看看主卧的仙女棒。”
乔屿,“......行。”
里面的人明显是在耍他,没想到得到他的回答,最后像是叹了口气,“算了,不和你玩了,给我拿主卧的新弓毛吧。
乔屿对这房子了如指掌,却问,“主卧是哪一间。”
那边安静了好久。
久到乔屿以为他识破了自己的目的,打算不说话了。
在他踟蹰之际,“狗”洞里忽然吐出一张纸条。
乔屿接过来,隐约感觉到手的主人的力道,那轻轻的牵扯仿佛扯着他的心,让他心中一悸。
只是手的主人比他还敏感,感觉到纸条被碰到了,瞬间就放了手。
乔屿摊开纸条,里面画着主卧的位置,旁边还有简短的解释。
秀美的瘦金体以钢笔写就,墨迹未干,撇捺翘起来的样子优雅中透着俏皮。
乔屿身体靠在自画像,耳尖地听到了里面机械元件拖动的声音,“为什么有机械声?”
那声音的主人似乎就离他不远,“哦,我喜欢s/m,你要试试吗?”
乔屿低笑一声,“你敢我就试试啊。”
“......”里面的人不理他了。
...
主卧是以前的女主人房,只是江谭的妻子病逝后,就一直空置着。
乔屿还真没找到他说的仙女棒,弓毛倒是一眼就看到了。
翌日。
乔屿把弓毛连着一根小铁链也塞了进去。
里面的人一开始还顺口“谢”他,后来估计是看到铁链了,如他所想般炸了毛,惹来乔屿的笑。
黑猫爪子从里头伸出来。
乔屿伸出食指和它碰了下肉垫,“明明不喜欢,就不要瞎说了。”
接着黑猫就被主人抱回去了。
乔屿笑了,还真是小气啊。
他想起放满大提琴配件和奖杯的女主人房,问道,“如果你能出去,你想去哪。”
里面的人随口道,“我想?去维也纳学琴吧。”
显然是没想过要出来了。
只是过了一会,他又问,“......你呢?”
乔屿学他道,“以后我把你门口的画画满吧。”
没想到他没生气,还难得问了他,“你是学画画的吗?”
乔屿垂了垂眼睫,最后望向密封的彩色玻璃窗,“......嗯。”
他还想问他为什么学大提琴,机械声从走廊尽头的旋转楼梯传来,乔屿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了——
江谭来了。
...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麻醉过去的了,更不记得在底下实验室的细节。
他只知道他的意识沉寂了好久,直到他从漫长的黑暗中醒来,熟悉的天花板映入眼帘——
又是一层的房间。
乔屿从床上坐起来,陌生的Omega在门外窥伺着。
又换了一个人。
他仿佛没感觉般出了门,径直上了四楼。
“你还在吗?”
许久,久到乔屿都以为江谭把他处置了,琢磨着怎么对付江谭,里面才传出声音,“......你没死啊?”
那声音奶气而柔软。
乔屿瞬时松了口气。
“你一定很好看吧。”里面的人说,“他就喜欢收集好看的。”
乔屿视线落在自画像上,玻璃上少年英俊的倒影回看着他,开口道,“一般吧,妈哭爸爸嫌那种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