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未说完,就被文思凛拍了一下手,说:“松手。”
文思恬不动,怔怔地愣在那,说:“我今天……大伯说……”他脑子里一时间也不知道想说什么,他本想第一时间在文思凛身上吸点精气重拾对爱情的信心,可被这一屋子的人打断了。
但抱一下也是好的,无论别人怎么样,文思凛还是要他的。
见他不懂,文思凛抓着他的手把他扯到一边,皱着眉头低声道:“家里有人。”
他楞楞地看着被打开的手。
是啊,家里有人,所以他又要变得见不得人了。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不知做什么好,宝真姐进来帮忙,他被赶到一边看他们忙碌。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他们也是一家人,他却总觉得自己像个异类。
多了三个人,餐桌显得很拥挤,大伯坐在了文思恬平时坐的位置上,他正在犹豫,被大伯母一把拉到身边按下。
文思凛开了酒,与大伯交谈,大伯母和宝真姐则不停地把肉类和海鲜涮好堆到他眼前,他一肚子乱七八糟的情绪全被堵在里面。
他们看他的表情,不止有疼爱,更多的是一种悲悯,认为自己理所应当该去填补他失去的父母的位置,他听着文思凛和大伯谈就业、谈读博、谈出国,甚至谈到贸易顺差,涉及到自己的问题,被文思凛轻飘飘一句“他还小呢”带过,好像他们正常轨迹的人生跟自己毫无关系一样。
他是宠物吗?为什么文思凛不肯把他也规划到自己的人生里去?
他机械地往嘴里塞食物,听到大伯清了一声嗓子,说道:“……恬恬不想来大伯这里吗?”他抬头茫然地问:“什么?”
“毕业了来大伯这里上班啊。外面社会很混乱的,就业也困难,你读的那个什么中文专业,能找什么工作啊。”大伯说道。
宝真姐不满地蹙眉小声道:“又开始了……”
“我也觉得恬恬回来比较好,你妈妈最心疼你了,家里什么都有,何必……”大伯母说道,摸了摸文思恬的手。
“他……”文思凛开口刚说了一个字,就被文思恬突兀地打断道:“哥哥也回去吗?”
文思凛眼神瞬时凌厉起来,警告地盯着文思恬,他倔强地不去看他,继续说:“我哥不回去,那我也不回去。”
“你哥哥……你哥哥念的专业不一样,回家乡来没什么好的发展啊。”大伯母继续说,转向文思凛,“你上次不是还说想申请新加坡的大学吗?”
文思恬猛地转向文思凛,哥哥要出国?他为什么不跟自己说?
“……没确定,就随便一说。”文思凛看到文思恬的目光,皱着眉头转移话题。
火锅的热气也蒸不热文思恬的心了,文思凛去跟大伯一家讨论出国的事情,也不愿意告诉自己?是打算在某一天早上拎着箱子直接道别吗?
“那你去哪我就去哪。”文思恬说完这句话,手微微发着抖,把筷子下,餐桌上一时间无人出声。
“……你也不能跟着哥哥一辈子啊,对不对?”大伯母见气氛不好,忙打圆场,“这事情以后再说吧……”
“我不用你们帮我安排……!”文思恬没说完,嗓子就发酸,被文思凛冷冷训道:“文思恬,你怎么说话的?”
宝真姐踢了他一脚:“凶什么?早说了不让你们瞎管。”
“行了。”大伯说了一句,终结了混乱的局面,扫了一眼文思恬,道,“吃饭吧。”
文思恬埋头吃饭,眼泪一颗一颗往碗里掉。
他们还在讲就业、讲并购,讲女朋友、讲张三李四家里的婚房,他插不进嘴,也不想去讨论哪家的姑娘配得上文思凛,恨不得跳进火锅里淹死自己。
大伯临走时,特意叫了文思凛跟他单独说了两句话,文思恬则像个乌眼鸡似的从宝真姐的臂弯下盯着他们看,随后大伯一行人便坐进车子离开。
他们站在楼下的寒风里半晌,文思恬耳朵都快被冷风吹掉时,被文思凛拉住手腕拽回了家。
“你是要做什么?”一进门,文思凛就把他扔在沙发上按住,一副阴沉沉要发火的样子。
文思恬转开脸不说话,倔强地越过文思凛深邃的眼睛去看他脑后的吊灯。
见他不说话,文思凛用手扳了一下他的下巴,压着火气问:“文思恬,你是怎么想的?你今天晚上说那些话,是怕大伯他们看不出来吗?我有没有人跟你讲过,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文思恬咬着嘴唇装哑巴。
“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让你把这些都扔到脑后去了?”
文思恬眼圈迅速红起来,梗着脖子嘴硬道:“不让其他人知道?你在电影院里怎么不怕被人看见?运动会的时候在更衣室你怎么……怎么……”
他看着文思凛冷下来的眼神,慢慢收了声。
“这不是你想要的?”文思凛的手指在他股间毫不怜惜地用力捅下去,他浑身一激灵,缓缓磨蹭着想往外爬。
“你要是不愿意,随时可以走。”半晌,文思凛盯着他通红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用家里的钱给你买了一笔信托,找了我在香港做金融的师姐,下个月就可以签合同,足够你未来的生活。”
什么信托?那是什么东西?他们对视着,文思恬慢慢反应过来,打着哆嗦说:“我不要信托,我不要钱,哥哥……”
文思凛有的打算,有的是花样,随便挑出来一个都可以有理有据地把他扔出门外。
文思恬开始害怕,他不敢再问下去,竭力摇着头,在文思凛的压制下微弱地挣扎着:“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只是太没有安全感了。
没有人懂得他有多么恐惧那些看似善意的举动和有条件的示好。
文思凛松开手,他忙不迭地爬起来钻进文思凛怀里,哽咽道:“为什么你们都要我走……”文思凛身体一动不动,道:“没有人要你走,没有人要害你,你为什么总是被害妄想?”
文思恬语无伦次道:“没有人要害我……没有人……哥哥你别离开我……”
他们都只是想,尽力地把这个长歪了的自己扭正而已。
他拥有的东西那么少,一个也不想再失去了,他要好好克制自己,不乱讲话,不乱发疯,尽可能长时间地保留住他的生活。
第二十三章
文思凛似乎并没打算这么快就原谅他,文思恬能感受他的冷淡,他不再在任何场合与自己偷情,除了偶尔文思恬纠缠不休之下在卧室里发生的情事,他们规矩得好像所有普通的兄弟,好像前几个月蜜罐似的生活已经把文思凛的宠爱透支了一般。
好像那些甜蜜到骨子里的亲密无间都是假的,都是文思凛的一时心血来潮。
他不敢再去过分索求了,他每一次想尝试进一步,都会适得其反。
“文思恬文思恬~”刚出教室,刘苗苗戴着一顶白色的绒线帽,抱着课本从后面追上来,笑盈盈地说,“下个礼拜我过生日,想请大家去唱歌,你要不要来?”
她跟文思恬同学两年多,很少与他讲话,自从暑假一起出去玩回来,文思恬明显要外向了一些,也愿意参与集体活动了,少女的情愫终于有勇气生长起来,便借着生日的机会来找他玩。
见文思恬稍有犹豫,她不懈地说道:“来嘛来嘛,许青杨也来,你不是跟他关系很好吗?带家属也行,你有女朋友没?”她虽然觉得文思恬不像有女友的样子,还是问了一句。
“呃……”文思凛能算在“女朋友”的范畴里吗?文思恬心里想到,不知如何回答,又见刘苗苗高兴,不想扫她的兴,便笑着说:“好吧,你想要什么礼物?”
刘苗苗双眼飘出桃花,脸颊都热了起来,她刚想说不用礼物,可又十分想收到来自文思恬的心意,于是小声说:“什么都行,我都喜欢。”说完,便打着哈哈跑掉了,也没注意到,文思恬并没回答她关于女朋友的问题。
刘苗苗生日的当天,十几个人闹哄哄的差点把包厢掀翻,有一半都是文思恬不认识的人,一边吆五喝六掷骰子,另一边声嘶力竭高歌《精忠报国》,还有三两少女互咬耳朵,议论文思恬送的礼物,怂恿刘苗苗去跟文思恬唱首歌。
文思恬五音不全,连带着把刘苗苗也带跑调,唱了一首便不好意思地想让出话筒,许青杨本来在摇盅,见状来解围接下话筒,被刘苗苗白了一眼。
“你干嘛坏我好事……”她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谴责许青杨。
“哥哥我是为你好,他……”许青杨提起这事还是很郁闷,“他有对象了。”
但他最近看上去还是闷闷不乐,一点都不想刚陷入恋情的青少年。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
“啊……”刘苗苗脸顿时垮了,拖腔拉调地发出一声哀嚎,“你怎么知道的?咱们学校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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