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外地了?”
“那倒没有,”秦颂笑笑,“医院躺着呢。”
医院躺着呢。
秦颂的语气轻松到让裴崇远怒火攻心:“医院?”
你老板都去医院了,你还在这儿嬉皮笑脸的?
“他怎么了?”
“谢谢关心哈,”秦颂说,“没啥大毛病,就是割了个小阑尾,得住院几天。”
裴崇远怔了一下,然后松了口气。
还好,只是个阑尾手术。
裴崇远脱力似的坐在吧台边,揉了揉眉心。
“嗯?你怎么了?”秦颂说,“喝点什么?”
“他在哪家医院?”裴崇远说,“我想去看看他。”
秦颂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眯起眼睛,笑得意味深长:“我明白了,你想趁着他生病最脆弱的时候趁虚而入。”
“……方便告诉我他在哪家医院吗?”
“不行哦。”秦颂说,“我跟老板是一伙儿的,我不能出卖他的哦!”
第53章 翻篇
裴崇远想知道蒋息住哪家医院其实并不难,秦颂或者那个新来的服务生晚上肯定还会过去看看,只要他耐心等,然后偷偷地跟上。
但是,他已经跟蒋息说过,租房的事是他最后一次“无耻”,从今往后都用真心换实意。
秦颂不肯说,裴崇远就没再问,喝完酒付完钱,出门了。
他做了一件可能在外人看来有些夸张,只是在自我高潮自我感动的事——挨家医院找。
从离蒋息家最近的医院开始,到住院部问有没有叫蒋息的患者。
这样的事,以前的裴崇远绝对做不出来。
那时候他会觉得,既然有更便捷的方式,为什么不走捷径?为什么要在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上浪费那么多时间?
可是对于现在的他,这并非是无意义的。
在这样的寻找中,裴崇远突然有种感觉,就好像他不仅仅是在寻找蒋息,也是在寻找自己。
那个曾经早早被他抛弃,也真诚纯粹过的自己。
最近裴崇远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就是为什么遇见过这么多人,唯独蒋息让他难忘,难忘到说什么都不肯放了对方。
他其实看得出来,没有他的这几年,蒋息的生活已经彻底改写,对方的人生花名册里已经没有了他的名字。
人家日子过得不错,可他就是不甘心。
裴崇远走进住院部的大门,突然意识到,从前他大言不惭地对蒋息说会守护他的理想主义,然而事实上,到了现在,却是蒋息在把他从追名逐利狡猾现实的淤泥中往外带。
两个人始终都像是在互相拉扯,谁输谁赢,一直没个定数。
这是他走的第三家医院,深冬时节这么折腾,裴崇远非但没觉得冷没觉得累,还有点儿兴奋。
好像找回了年轻气盛时候热气腾腾的信念,他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蒋息是吧?”住院部咨询台的护士查了一下,“嗯,是有一个。”
裴崇远望向病房的走廊,笑了,所以说,皇天不负有心人,虽然只是自我感动,可他确实被自己感动到了。
裴崇远问完病房号,道了谢,放轻脚步往里面走。
这个时候已经不早了,他怕打扰到别人。
医院的走廊很安静,偶尔会有病人和家属路过,每个人都静悄悄的,对夜晚保持着敬畏之心。
裴崇远来到蒋息的病房前,这是个双人间,左右一边一张病床。
他站在门口,从窗户往里面看。
正对着他是一扇窗,窗帘被拉上,看不见月色,右手边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男孩躺在那里拿着手机打游戏,浅色的床帘没有被拉上,而他的对面,帘子拉得严严实实,看不见里面的人在做什么。
裴崇远收回视线,又盯着门边的患者名字看了半天。
蒋息。
这两个字他再熟悉不过,但这么看着的时候还会觉得心动。
当你真的爱上一个人,连他的名字都会显得格外特别。
他轻轻推开门,走进去,右边病床的男孩看了他一眼,他微微点头示意,对自己的深夜打扰表示抱歉。
蒋息一直躺在那里戴着耳机看电影,并不知道有人进来,直到窗前的帘子被拉开一个缝隙,他抬眼看去,然后愣住了。
电影好像突然被人按了静音键,他什么都听不到了,只能看见眼前这个男人走进来,重新拉起窗帘,脱掉大衣挂在一旁,坐在了他床边的凳子上。
蒋息好半天没反应过来,等到他回过神了,立刻暂停电影摘掉耳机,皱着眉问:“你怎么来了?”
裴崇远比了一个“嘘”,示意他小声一点。
“别吵到人家。”裴崇远笑着低声说,“来看看你。”
蒋息眉头紧锁,把手机放在了一边。
“昨天晚上我听见你出门,还担心你是出去约会了。”裴崇远说,“虽然这么说不厚道,但是相比于你跟别人约会,现在这个结果显然更让我觉得踏实。”
“……你会不会说话?”蒋息本来心气儿就不太顺,好端端的突然切了个阑尾,切了就切了,还必须得住院,他怎么想都觉得烦,结果裴崇远这人还不好好说话,大半夜来气他,要不是对面还住着别的病人,蒋息真的想骂人。
“说实话都不行了?”裴崇远笑,“不过说真的,我今天是有点吓着了。”
他垂眼,看着蒋息搭在窗边的手,想去握住,又不敢。
他以前不会这样瞻前顾后,想牵手就牵手,想接吻就接吻,他始终自信自己可以驯服他想要的人。
但是现在不了,不是没有那种自信了,而是把很多权利交到了蒋息的手里。
如果说以前他是心机深重的钓鱼大师,会根据不同的情况选择不同的诱饵引得蒋息上钩,那么现在,他就是一个心平气和的垂钓者,鱼钩甚至都是直的。
他不再用任何所谓的套路去对付蒋息,只等着对方被他的诚意感动,心甘情愿地走过来。
他们之间必须也只能这样了,否则将不会再有未来。
这个过程或许会很久,裴崇远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蒋息看着他,什么都不说。
“我下班回去看见门口的饭盒跟纸条都没了,还开心了一下,以为你终于被我给感动了,”裴崇远笑了笑说,“结果看见佟野他们把你家的狗给带走了,我一琢磨,你肯定有什么事儿了。”
他抬眼看向蒋息:“昨天晚上自己过来的?”
“是。”蒋息坦然地看着他。
“挺难受的吧?”裴崇远说,“怎么不叫我?”
蒋息笑了:“为什么要叫你?”
他说:“就算要找人帮忙,佟野、荣老师、秦颂,我可以找的人很多。”
很多,但就是没有裴崇远。
“裴哥,你还没看出来吗?”蒋息轻声说,“咱们俩早就完了,彻底完了,我也不需要你了,不想要你了。”
蒋息难得平心静气地跟裴崇远说这些:“我以前非常热烈地爱过你,把你当成我的天地,把这份感情看得无比重要,我也想过,其实那个时候的我偶尔会很执拗,包括我们分手。”
他突然很想抽烟,然而此刻是不行了。
“我后来有想过,如果那时候我不是那么冲动直接和你分开,而是愿意坐下来冷静地跟你聊聊,我们的结果会不会有什么不同。”蒋息说,“但那时候的我就是那样,冲动,尊严大于一切,这在一些人眼里或许可笑到无法理解。”
“我能理解。”裴崇远说,“我能理解。”
他真的能理解。
蒋息所谓的尊严大于一切,其实未必大过了对他的爱,正是因为太爱,太全力以赴,所以更无法容忍对方的欺瞒。
一个很难去信任别人的人,终于打开了自己,不遗余力地去爱去奉献爱,结果突然被告知,他的信任在对方那里不值一提。
无论是谁都会无法接受。
裴崇远了解他,所以也理解他。
“我说这些并不是想为自己过去的行为辩解什么,也不是在跟你怀念从前,”蒋息说,“我只是想说,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那场高烧都已经退了,我的病痊愈了。”
“可我的还没有。”裴崇远还是狠了狠心,握住了他的手,“小息,我不急,你也别急。”
他说:“我不急着让你回来,你也别急着拒绝我。咱们俩的事儿不是说翻篇就能翻篇的,其实你心里清楚。”
蒋息沉默着。
他垂眼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然后一点一点抽了出来。
“我真的翻篇了。”
裴崇远看着他抽走的手,叹了口气。
对于蒋息的话,他丝毫不觉得意外,因为对方就是这样的人。
果断,说分开一点余地都不给他留。
狠心,对自己对别人都是。
“好,那就翻篇吧。”裴崇远说,“过去的事儿翻篇了,那就新写点故事。”
裴崇远站起来,穿上了大衣。
“碎了的镜子是拼不起来的,就算再怎么仔细去粘上,裂痕也还是在。”裴崇远说,“在你心里,咱们俩这块镜子估计已经碎成了粉末,想拼起来是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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