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音乐家居然有这么大能耐,能够在一个海岛上建造出自给自足的乌托邦?
不过考虑到海岛上土地价格并不像大都市内那么可怕,倒还真有这个可能。需要花费大量财力人力的应当是建筑外的那层玻璃,以及整座建筑的造价。
如果此时领着他进来的是大卫,也许已经体贴地开始为沈笙介绍一些室内的小设计。可惜他的向导是一位除了音乐之外对任何事都淡漠无视的艺术家,毫无一点情商可言,只知道快乐地拉着他的灵感源泉,如同刚掠夺完金银珠宝的恶龙一般,要将沈笙带回自己的房间里。
蔺先生倒很清楚他的外孙有多么喜静,分给了他一个位于建筑内最深处的房间,要走过来必须要先从前厅绕到后厅,再乘坐电梯直达五层。
“到了。”顾艾伸手将门推开,有些迫不及待地把沈笙拉进了自己的小世界里——
在踏进这个房间的瞬间,沈笙便立即察觉到了,这里并非只是一间普通的客房。摆放着许多黑胶唱片的置物架,床头柜上的相框,半掩着的、被塞满的衣柜,一切都充满了生活气息。
“你经常来这边住?”沈笙有些好奇地问道。
“每年一次。”顾艾快速地回答了他,随即又嘴角向下,做出一个有些嫌弃的表情,“他们总是说要让外公帮我补课。”
世家少爷的暑期补习都这么厉害的吗?别人的补习是上补习班,而他就是直接出国飞到岛上?沈笙很好地掩盖了自己的震惊与汗颜,忽然又领悟到蔺先生之前所言的“学生”为何意。
自己的孙子自己教,说一句学生倒也不为过了。再联想到之前就主动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顾茜,不是沈笙自恋,他忽然发现今天他与顾艾的见面并非巧合。
然而面前的人一派天真单纯,仍旧沉浸在见到自己的惊喜之中,沈笙默默地把那句“你家人对你真好”给咽了下去。
不知者无罪。
不过沈笙实在非常好奇他这些神通广大的家人,仍旧开口问道:“你外公在这边定居很久了吗?”
“具体年份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他就是在这个岛上。不过那时候还没有外面的那层玻璃,”提到这个,顾艾忽然皱起眉头,“明明没有比较好。”
玻璃是隔音的,从顾艾的房间往外望去,沈笙甚至能看到玻璃之外的密林叶子正在晃动,却连一点声音都听不到,静谧得接近真空。他大概也熟悉了顾艾的习性,知道他偏爱自然声音,也能理解他此时的不满。
“毕竟这边要录音,”沈笙笑道,“不安静一点不行。”
“……所以你今天也是来录音的?”顾艾定定地盯了他一会儿,忽然变得更不满了起来,“为什么不和我说?外公最喜欢钱——他肯定不会免费的。”
想起了楚总那句“朋友介绍半价”,沈笙也只好无奈地回以微笑。“是啊,不过我们有公司报销,没关系。”而且实际上这笔钱还包括了被名师指点的课程费,也不算太亏。
不过……“你外公喜欢钱?”沈笙失笑,“你这话说得。”
“他最喜欢的就是钱。”顾艾摇摇头,“妈妈经常说他一点也不像个歌唱家。如果你是慕名而来的陌生人,这边的收费项目和游乐园一样多。”他忽然伸出手指,一根一根地数了起来,“包括参观费,体验费,如果吃饭住宿的话也都是要收钱的。”
敢情蔺先生在岛上种菜是为了做一个海盗农家乐吗?突然发现了真相的沈笙哭笑不得,而站在他面前,正毫不留情揭外公短的这位亲外孙仍旧认认真真地比划着,“所以,下次你来要和我说。我直接把你带过来。”
他的目光真挚极了,沈笙不忍拒绝,只应道:“好。”
听到他的回应,顾艾瞬间绽放出单纯笑脸,笑呵呵地又去拉他的手,“不要说他了。我想让你听听这个。”
像给最亲密的朋友分享自己最喜爱的玩具一般,他掠过黑胶唱片,从置物架背后上拿出好几盘一看就很有年代感的磁带,又翻出一个老旧的录音机。沈笙凑头去看,立即注意到磁带上贴着的纸已经泛黄,上面的字体有些幼稚,只标注了日期,与两个小小的“乖”字。
“乖乖?”他忍不住念出声来,立即察觉到了什么,笑道,“这是你的小名吗?”
还挺可爱的——这家伙平常不发病的时候,倒也蛮衬这两个字。
在这样轻松愉快的气氛之中,沈笙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贴得太近了,即使只是轻轻一声,也能丝毫不漏地传进顾艾的耳朵里。
他握着磁带的手立即就僵住了,整个人停滞在原地,喉结紧张地不断上下滑动。顾艾垂下头,有些艰难地应了一句:“……嗯。”忍耐。要忍耐。不能扑上去。会被讨厌的。绝对不能被讨厌。
那个时间距离今天已经是二十几年前,沈笙算了一下时间,那时候的顾艾大约才四岁。他四岁的时候在做什么?恐怕还在公园里玩沙子吧。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就是这么大,沈笙笑着叹了口气,又见他仍是握着磁带静止不动,疑惑道:“怎么了?不是要放给我听吗?”
顾艾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松开已经僵到发白的指尖,磁带啪啦一下掉在桌上。他垂头丧气地背过身去,闷闷不乐道:“我不想放了。”
“为什么?刚刚不是还好好的?”这性格也变得太快了一点,沈笙有些担心他是否又开始犯病,刚想询问,便听到他比刚刚更气馁一些的声音。
“因为我突然发现,”顾艾深呼吸了一口气,“什么都没有你的声音好听。”
他自己写的曲子也好,他收藏多年的珍藏磁带也好,世界上所有的风声、雨声、嫩芽破土而出、乌云之间雷点炸裂、烟花的尾巴如流星一般划过夜空——对他而言,这所有的一切,在沈笙的面前都不值得一提。
沈笙愣了一下,他总觉得顾艾对他的评价实在是过于夸张——他的声音明明再普通不过,就算放在人群里也未必能让人过耳不忘。他何德何能能让一位才华横溢的音乐家如此推崇?
可每一次顾艾总是非常坚定,更让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他的无措与犹豫导致了这一小会儿的沉默,反倒让顾艾误以为这是沈笙对他的纵容与默认。他突然便转过身来,头却没有抬起,而是仍旧深深地垂在胸.前。
明明刚见面时还能非常自然地拉住沈笙的手,然而这一会儿,他出于紧张与激动,有些颤抖的双手往前伸去,却只紧紧地捉住了沈笙的一片衣角。
“我……我……”顾艾垂着头,开始了奇异的、断断续续的喃喃自语,“对不起……我,我……我又没办法控制住自己了……你、你能不能,再让我咬一下——就一下就好 ……我会很乖,很听话的。”
有时候沈笙真的觉得他像是藏着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单纯与疯狂,古怪与天真,凶狠与乖巧,复杂而又对立的情绪在他身上几乎是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沈笙还记得他第一次要求自己为他说话时的直白强硬,甚至称得上无礼。
可面前这个几乎快哭出来,只求他叫一下小名的顾艾又是哪位?
他可不记得顾艾有这么软弱的一面啊?
到底是什么地方变了?是因为自己上次的严肃拒绝?还是因为接触时间长了,这才是他真实的一面?
百思不得其解,沈笙只好把这一瞬的疑惑藏在心里。好吧,至少这次他进步了,没有直接就上来咬人,沈笙叹了口气,伸出手将那两只几乎快把自己衣服揉皱的手给掰开——对方明显不愿意放开他,沈笙不得不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救出自己的衣角。
做完这一切,沈笙发现面前的人更是一副沮丧到失魂落魄的可怜模样。他忍不住问道:“我的声音真的这么好听?”
“全世界最好听。”顾艾毫不犹豫地回答,瞥了他一眼,忽然又伸出手去想抓回那片衣角——自然是被人从中途拦截了。“为什么……”他闷闷不乐地开口,几乎将自己下唇都咬出血来。
“好吧,”沈笙叹了口气,“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的话——你可以用手摸摸。咬的,不行。”他稍抬起下巴,像是对凶狠野兽毫无察觉似的,天真地露出了自己的要害。
他已经察觉到顾艾的病情非常不稳定。因为把他当做朋友,沈笙也想为他做点什么,而不是每一次见到顾艾时,都把他惹到精神崩溃的状态。当然让他咬脖子是不行的,只是说说话,或者摸一摸,还在自己的接受范围之内。
“真……真的吗……”被巨大惊喜砸中,愣愣的几乎无法反应过来,顾艾整个人都傻掉了。
见状,沈笙也不再多说什么,直接拿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喉结上。
“摸吧,不要抓我的衣服了。”
他无奈却温柔的声音就在自己的掌心下响起,手心所感受到的那阵细微颤动,就仿佛他直接触碰到了沈笙的声音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到底哪里变了】←从值得收藏的声音变成想要咬在嘴里确认的人当然转变巨大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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