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土匪 (喵驰驰)

　　他叫人去请纪霖明天来府上，说是有问题要请教。
　　纪霖差人捎了口信，说已经有约，让他有问题就写下给小厮带回去。
　　小土匪冷笑一声：“倒是不必，我堂堂丞相之子，教书先生是不缺的。”狠话放了，却气得晚饭都食之无味。他想起楚相教他的，要想让一切尽在自己掌控，首先要强大起来。少年阴沉着脸把不知味的米饭狠狠吃了两大碗。
　　入了夜他还在努力，在院中练剑不肯休息。练完让下人打来一桶凉水直接往身上浇，美好的肌肉曲线在月色之下纤毫毕现。他甩甩头上的水，下意识伸手，让下人递毛巾。接过来擦身，此刻却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大晚上这样冲冷水，倒是真不怕冷。”小土匪被他盯得慌乱，下意识挡住自己上身。
　　纪霖眼里微微带笑：“明天这约再推怕是要得罪花魁，但你是头等重要的，所以我冒昧来了。你有什么不懂，我现在就可以说。”
　　
　　【24】
　　小土匪本来就是个聪明人，之前心眼少是因为在山贼窝里长大，那些人也教不了他什么。这段日子跟着老谋深算的亲爹，总算长出一点心眼来。
　　他知道面对纪霖他总是落在下风，他目前尚做不到见招拆招，可伪装出冷漠倒是可以。书生眼带笑意让他提问，他便冷静地应了声好。带着书生进了书房，小土匪擦干身上水珠换了一身衣裳，做这一切都不避讳纪霖。纪霖无端想起从前小土匪对他百般殷勤热烈的时候，明知非礼勿视，却还是不由地多看了几眼，看得眼热心慌。
　　楚越开口打断了书生的绮思：“问题我说了，纪大人，该是你回答我如何去解了。”
　　纪霖盯着他尚未完全系紧的上衣，不禁吞了吞口水，他表现得克制：“这个问题……说来话长。”
　　楚越伸出修长的手指，利落又冷酷地把上衣系紧，穿得严丝合缝坐下来，冷淡道：“那便长话短说吧。”
　　
　　【25】
　　从前楚越粘他的时候完全不是这个样子。
　　他说要看书，拿这借口赶人，楚越便委委屈屈抱住他，头搁在他肩膀上，听话得像一只小狗狗。“我不打扰你好不好？我也不动，我就想看着你。想天天都能见到阿霖。”纪霖甚至回忆得起被那双手臂拥抱住时的感觉，还有小土匪身上比他高半度的体温。
　　可是现在小土匪很冷漠，对他是公事公办的样子，他深夜穿得不像个好人家男孩子出现，小土匪竟什么不轨之心都没表露，反而要他长话短说，竟然像是一点也不愿意跟他多相处。
　　美人儿都有自己的脾气，书生也被伤了心，他压下心底失落，四平八稳给他讲了题。“既然楚小公子已经解了惑，纪某就不打扰了。”
　　“嗯。”
　　他还嗯，竟然还嗯。
　　书生一口气堵在心口，死死盯着小土匪，眼睛还渐渐红了。楚越内心颤颤，可是他不知道怎么应对。纪霖最会骗人了，从前也不是没有对他露出过这般柔软的样子，但到头来一切都是假的。楚越绷着脸，对比之下异常冷静。
　　书生怒火中烧，一把揪住他衣领，踮脚对准他的嘴唇咬了上去。血腥气蔓延进两人各自口中，楚越“嘶”了一声，把他推开。书生抹了一把自己嘴角染到的血，笑得惨淡凄艳，他也努力让自己的眼神冷酷：“深夜教书，就当是报酬了。”言毕也不等小土匪反应，逃也似的离开了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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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土匪还没有完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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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
　　小土匪摸着自己被咬破的嘴唇，对着书生离开的背影出神。自他回来后，纪霖总是表现得仿佛对他有情，可小土匪一朝被蛇咬，自打知道纪霖当初对他不过虚与委蛇之后，就再也没办法相信他。而且他爹的教导让他逐渐明白了一件事，他现在不够强大，根本无法掌控纪霖。纪霖又为什么喜欢他呢？他空有真心，但偏偏纪霖之前最看不上的，不就是他的真心么？
　　楚越生生止住了自己将要追出去的脚步，且当无事发生过。
　　纪霖回了自己家，多半天才平复下剧烈的喘丨息。情绪如此外露，倒真不像纪大人了。小土匪会怎么想？会因为他这份被逼出来的真心而有所触动，还是嘲弄他的自作多情？他其实不怕小土匪因为从前的事恼他，最怕小土匪被伤了心，彻底放弃了他。
　　爱情不爱情的，纪霖从前根本没想过。但一个人曾经得到过最炽烈真诚的爱护，就无法再忍受走进一个人的孤独里面。
　　次日他又到相府去找楚相，碰巧楚越也在。楚相看到儿子嘴角破了，询问他原因。小土匪看一眼书生，眼里带了些淡淡嘲讽，心说我要是当着爹的面说出实情，你怕是又要跟我撇清关系了吧，总是演戏，总是假装。楚越平静道：“昨儿喝茶的时候不小心磕到了杯子，不打紧。”楚相哦了一下。纪霖轻哂一声：“我看不像，这分明是一个咬痕。”
　　一语既出，四座皆惊。
　　
　　【27】
　　小土匪愣在当场，两人视线交缠，已过招好几个来回。
　　如果换了小土匪从前时候，巴不得他跟纪霖这点狗男男之情全世界都知道，但现在不是，他一点自信也没有，也不希望被楚相看出什么端倪来。纪霖开了这个口，他也不接这个茬。恭恭敬敬朝楚相施了个礼：“是儿子一时孟浪，昨天……”他恰到好处停在这里。
　　换纪霖被气了个半死。好嘛，说得像是不经意去喝了个花酒，好像昨天自己的冲动情迷一点都没在这个人心里留下点什么。
　　纪霖哼笑一声：“贤弟果然是年轻气盛。”
　　楚相倒是很开明，颇为感慨地看着儿子：“是我疏忽，你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又转向纪霖：“阿霖你也帮着看看，是该给越儿找一门好亲事了。”
　　纪霖一口老血卡在了嗓子眼，他才不想当楚越的什么好兄长，死也不会去给他找什么别的好亲事。
　　
　　【28】
　　但小土匪怎么说呢？
　　小土匪人模狗样朝他看过来：“如此，便有劳兄长费心了。”
　　纪霖恨得牙痒，看着他嘴唇上昨夜被自己咬破的地方，后悔怎么当初没下口狠一些。“理当是我份内之事，不知贤弟喜欢什么样的？”
　　楚越开口：“要当妻子的，自然是温婉贤惠为好。”言下之意，艳绝京华什么的，真是太不宜室宜家了。纪霖微微色变。
　　楚越又说：“要通情达理，识字倒是不用太多。”好么，又把他给排除在外。
　　纪霖咬牙切齿：“还有什么？”
　　楚越道：“待人真诚，要过长久日子，就不要那种喜欢骗人的了。”纪霖肝胆俱碎，这么一句直戳他的心窝子。他原来眼里那点威胁和恨意一瞬间褪去，反而有些茫然无措。
　　也是，他对楚越做了那些事，楚越不要再喜欢他也是正常的，可是他能怎么办呢？
　　纪霖借口有事，匆匆离开。楚越也愣了一会儿，心说我刚刚的话是不是太过了，他看着有点伤心。可他的伤心是真的吗？楚越也不敢肯定。
　　
　　【29】
　　书生有两天没有主动撩拨小土匪了。
　　来楚相府上吃饭也是克己守礼的样子，没在桌下偷偷撩楚越的袍角。楚越有时朝他看过去，书生也不接他的眼神。第三天书生连来也不来了。
　　楚越装作不经意地问他爹是怎么回事，楚相呵呵一笑：“我就知道你们兄弟二人平时看着经常有不对付的时候，其实又很气味相投。”小土匪板起脸：“谁要跟他投。”
　　楚相却严肃了些：“阿霖这孩子，前几日操劳过甚，生病在家。”
　　小土匪不咸不淡“哦”了一声，眉头却蹙起来。楚相又说：“待会儿你跟我一起去看看他，这孩子也可怜，身边没个人照应，听下人说药也不肯好好喝。”
　　小土匪脱口而出：“是不是没给他准备蜜饯？喝完药他总要吃点甜的。”
　　楚相狐疑地看向自己儿子，那句“你怎么知道”连问都不必问了。
　　
　　【30】
　　楚相：“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么？”
　　楚越抿了抿唇：“现在没有。”
　　楚相沉吟片刻，努力让自己显得委婉开明：“我知道你纪霖哥哥有才华，生得也好看，最近不是都传他什么，艳绝京华。你这年纪，容易被美色迷了心分不清男女也正常，但你要知道那也是纪大人，万万不可唐突了他。”
　　楚越：“……”
　　“爹，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对纪大人，没有任何不轨之心。”他说这句的时候又像是在说服自己，纪霖对他无心，他不知道自己所有心动是不是在对方眼里都幼稚得可笑，所以说话时的表情难免悲痛。
　　落在楚相眼里，老人家不免多想。他走上来拍了拍楚越的肩膀：“爹没有阻止你的意思，能失而复得把你找回来已经是老天开眼，你喜欢什么，想追求什么，爹都会支持你。”
　　楚越：“……”
　　楚相诚恳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眼中隐有泪光闪烁：“走，不等吃完饭了，现在我就带你去看纪霖，路上你买点蜜饯，不是说他就喜欢吃这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