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读生 (何为生)

“还不赶紧把书拿出来！都发什么愣呢你们！”班主任这颗八卦的心被满足了，立刻扯着嗓子替人解围，“高三了一点自觉性也没有！你们怎么考得上好大学！怎么考得上一本！能上重点线的有二十个人吗！赶紧收心！”

众人见结果已有分晓，也逐渐从这场小插曲中回过神来，该刷题的刷题，该看剧的看剧，该补妆的补妆。

前桌顾欣蔚回过头好奇的看着楚扬，瞟了瞟崔宁的方向，小声对楚扬说：“来者不善啊楚扬，你有没有听见她是特地来我们班参加考试的，小心你的禹哥被抢走哦。”

从闻禹护过楚扬那次之后，顾欣蔚对楚扬的态度简直是有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变，原本瞧不起楚扬的她现在会和楚扬开开玩笑了，平日里有什么八卦也会回头给楚扬说一声，让楚扬非常无可奈何。

如果是平时听到顾欣蔚说的这句话，楚扬肯定会笑笑随意敷衍一下，但今天他的心情不好，崔宁的到来在他心里偷偷埋下了一颗不安的种子。

他很怕闻禹会移情别恋。

纵使闻禹对他说过再多的甜言蜜语，许多前车之鉴是摆在眼前的，一旦有了别人的介入，楚扬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狭隘的想法，他知道这么想对闻禹来说不公平，可是……

可是闻禹之前的过往对他来说就公平了吗。

楚扬看了顾欣蔚一眼，没说话。

闻禹冷冷的瞥了顾欣蔚一眼，也没说话，搭在楚扬肩上的手慢慢上移，在他脸蛋上轻轻捏了一下。

“别动。”楚扬兴致不高的说了句。

顾欣蔚撇嘴，见他们俩又开始腻歪了，便若无其事的转了回去。

“宝贝儿，你刚才想干嘛？”闻禹面无表情的看着楚扬的侧脸，淡淡的问道：“你真的是想给她让座吗？”

楚扬沉默了几秒钟，抿了抿唇，嗫嚅道：“她想和你坐在一起……”

“她想和我坐一起你就让？那如果她告诉你她要和我结婚你是不是就得主动跟我说分手啊？”闻禹的语气骤然变冷，每一个字都带着凌人的冰渣。

楚扬说不出话了。

他想说，明明是闻禹自己没有拒绝，无所作为，坐在一边慢慢的等，不是在等他为别人让位那是什么意思。可他听见闻禹说的话，他心尖都在颤抖，抑制不住身体对闻禹情绪变化的害怕本能，根本开不了口。

“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

闻禹一时间没想到该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才贴切，他顿了顿，深深吸了口气，继续道：“我是想让你亲口拒绝她，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当你觉得有人会介入我们之间的时候，我希望你是勇敢的站出来表明你的态度，你的决心，而不是一味的忍让！我爱你，我喜欢你，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肯相信？你只要说出来你不想给她让座，我就满足了，我就会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我就会全听你的！你为什么一定要往后退呢？啊？扬扬，你为什么就不能为了我勇敢一点？我只是想让你对我多一点占有欲，你明白吗？”

“你知道你主动给她让座的行为有多伤人吗？你是我对象，是我决定要一直把恋爱谈下去的对象！为什么只是简简单单的一点小事你就可以把我的手放开？你真的在乎我吗！你真的喜欢我吗？还是说一直以来你心里都认为主导权在我手里？”

嘈杂的教室里，闻禹的声音放得并不大，他掰过楚扬的肩膀让他直视自己，皱着眉说：“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我们是平等的，我们是相爱的，不是吗？你的表现让我觉得……你根本就是被我强迫的，宝贝儿，我跟崔宁只是小时候认识，父母是合作伙伴的关系而已，你不用这么担心，我刚才不说话只是想让你自己说出来，不是真的想和她坐在一起，你能不能别……”

闻禹深深叹了一口气，剩下的话他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了。

刚才楚扬主动握住他手的那一刻，他很开心，他不说话的本意是想看看相处这么久，到底能不能改变楚扬胆小的性格。

以前会和楚扬说话的人很少，只要有人请楚扬帮忙，楚扬就基本不会拒绝，他很想知道楚扬敢不敢为了他拒绝别人。在知道崔宁和他小时候认识的情况下，楚扬能不能勇敢的守护住属于他的东西。

闻禹和崔宁认识好几年了，崔宁的父亲和闻曜昌一起做过生意，每年闻曜昌带着他去拜访的人中就有崔宁的父亲，是商界的重要人物，大多数人只知道崔宁在国外念书，没见过本人。

闻禹十二三岁生日的时候和崔宁见过几面，当时的崔宁性格开朗活泼，难得能逗他说几句话，相处得还算和谐，之后很少在国内见到过崔宁。

闻禹没想到她居然会跑回来参加高考，还特地来了他们班。

刚才看到楚扬眼里的紧张，他是想借故看楚扬接下来的反应，结果失望了。

楚扬一句话都没说，想直接换掉座位。

闻禹也很生气，气得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想问楚扬，是不是随便一个人告诉楚扬关于他的什么不好楚扬就会信，即便那些事根本不是事实，是不是只要一有能离开他的机会，楚扬就会毫不留情的走掉，是不是他在楚扬心里……就真的那么没有价值。

他和楚扬的这段感情中，他一直是主动者，引导者，他知道楚扬没有谈过恋爱，想给对方最好的经历，基本没有冷过脸。

楚扬一开始是被他强迫的，他内心有所顾忌，没有逼着楚扬承认对他的感情，没有逼着楚扬说喜欢他。因为他想着，楚扬肯定是喜欢他的，会脸红，会害羞，会偶尔叫出亲密的称呼，种种迹象都表明楚扬对他是有感情的。

他的一切努力都是有意义的，他们是相爱的。

可就在刚才，他心里有了深深的无力感。

如果真的爱一个人，为什么不会主动去争取？在一起这么久，为什么楚扬还是老样子？他做了这么多，在楚扬眼里，是否真的有意义？

难道一直……是他一厢情愿？

闻禹开始怀疑这段感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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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

楚扬和闻禹一上午都没说话。

这是他们俩在一起以来第一次冷战，就像是一场无形的较量，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

闻禹觉得自己主动了这么久，什么好话都说尽了，楚扬给的回应还是老样子，他不知道继续主动的意义何在。

而楚扬早就习惯了感情里出了问题让闻禹来主动解决，已经形成了一个固定思维模式，事后即使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太过于理所当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闻禹的语气里难掩失望和委屈，楚扬听着不好受，他想主动打破这层冰，但每每侧目准备和闻禹说话，余光就会看到崔宁打量他们两人的若有若无的视线，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他又莫名其妙没有了勇气。

就这么循环往复了几个回合，最后他还是没能开成口。

直到上午放学，学生熙熙攘攘离开了教室，他才主动拉住了闻禹的胳膊，用无辜的湿润的眼睛盯着闻禹，小声说：“我们去吃饭吧。”

闻禹愣了一秒，欣慰一笑，抬手揉着楚扬的头发，在他脑门上亲了一口，“嗯，吃饭。”

楚扬心里偷偷松了口气，挽着闻禹站了起来。

闻禹没有特别生气，还好。

他们刚要走出教室，崔宁就踩着高跟鞋走到他们前面挡住去路，带着歉意笑着说：“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吗？小禹，刚来你们学校，我还不知道食堂在哪儿呢。”

楚扬拉住闻禹胳膊的手指渐渐发紧，嘴唇也轻轻抿了起来。

闻禹挑眉看了楚扬一眼，从校裤口袋里摸出手机按下快捷拨号，特意开了免提，等对方接起电话后，他道：“喂涛哥？你上来带崔宁去一下食堂，她不知道路怎么走。”

楚扬惊讶的看了闻禹一眼。

刚才听崔宁那番话，他还以为闻禹会主动邀请崔宁一起去食堂吃饭，毕竟他们是旧识，闻禹又很少对女孩子有好脸色，理应是该热情带着她的。

他都做好要郁闷一顿饭的准备了，突然看到闻禹的举动，心里顿时暖得不行。

崔宁笑容依旧，脸上看不出有任何一点不爽的表现，她朝楚扬伸出了右手，轻声道：“你好，我是崔宁，没想到你居然是小禹的小男朋友，长得这么可爱这么乖，他没少欺负你吧？”

楚扬像只受惊的小鹿，瞪圆了眼睛看着崔宁的动作，没有做出反应。

老实说……他一点也不想和崔宁握手。

他总觉得崔宁话里有话，古怪得很。

“哎，这是我男朋友，你跟他握什么手，我还在这儿呢。”闻禹轻轻把崔宁的胳膊推了回去，笑道：“他的手除了我能碰，别人都不能碰。”

“wow，不会连这点醋你都要吃吧，你还是我认识的闻禹吗。”崔宁噗嗤一笑，大大方方收回了自己的手，“那总得告诉我他的名字吧，我总不能喂喂喂的叫他，大家都是一个班的嘛。”

“他叫楚扬，介绍完了，你在这儿等涛哥吧，我先带他过去吃饭。”闻禹握住楚扬挽着他胳膊的那只手，把楚扬搂进怀里说：“就先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