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情 (烧荒草)

他一定会这样做的！
“到时候，你可别连柳承都不如了。”面对他的信誓旦旦，李琪不置可否。拿起酒杯碰了碰他的杯子，挑了下眉说：“反正都分了，要不，跟我试一试？”
“说什么傻话的。”杜白冲他一笑，李琪勾勾唇，将杯子放一旁，探过身子，作势就要吻上他的唇。杜白身子往后一靠，避开他的来袭，伸手拍了下他的头说：“喂，别闹。”
“闹什么了？”李琪勾他，杜白一退再退之后，摁住他的肩膀就将人推回沙发上。“我可是清心寡欲了很久了！别走火了。”
“那可是我求之不得的。”半躺在沙发里的李琪眼神游离的看着他，杜白哭笑不得的捞过一旁的外套，拍了下他的臀/部，笑骂了句，赶紧开溜走人。
他喜欢和李琪亲近，但不代表他想和李琪发生点什么！即便他想和谁发生点什么，那那个人也绝对不会是李琪。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杜白却悲哀的发现自己失眠了。
诺大的双人床上，一个人躺着不免显的有些寂寥。睁着眼看着头顶上的那盏吊灯，处了放空中的脑袋，总有个声音在说着话。他自嘲的笑下，翻了个身，沉默的闭上眼。
不知道何时睡着的人，开始做起了噩梦。梦里自己深陷泥潭，他着急的挣扎着，偏偏越挣扎反而越下沉的厉害，那一团团看不清的黑雾似有重量似的，以一种难以抗拒的力量逼迫过来，胸口有股气压着，犹如濒临死亡的鱼，他张着嘴艰难的呼吸着。心脏跳动的厉害，不知由来的恐惧让他惊慌的喊了声“乔桑”，猛的一个惊醒，才发现是一场梦境。
疲惫的坐起身来，抚了下汗湿额头，他悲伤的发现，自己如此想念乔桑。



那人似乎很忙。偶尔和生意场上的人闲聊时，能听到一些关于乔家二少的传闻。他们这一个小圈子，似乎少了沈河热心肠的喜欢组织聚会后，并没有什么机会能聚在一起的。生意场上也毫无交集，乔桑不喜欢他和一些人往来，久而久之的，也就真的慢慢的，远离了那些乔桑不喜欢的人。到最后，猛然发现，没了卡顿，他和乔桑根本就没有一个交叉点的！
想念这人又怎么样呢？
他转个身，背对着地板上洒上的一袭月光。黝黑的眼眸久久的盯着半米远的枕头旁随意扔着着的手机。
一吵架，一冷战。从不主动来电，连个信息都不会发。在他面前，主动的永远是杜白，那人就连一句“我喜欢你”都从未说过！
伸手“啪”的一声，发泄似的将手机扔到另一旁。再次背转过身，刚酝酿出一丝睡意时，安静躺着的机子却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杜白闷着一口气，伸手够过，睁眼一看显示屏，瞬间睡意全没了！
凌晨将近两点，杜子歌来电！脑袋还未作出反应，心却先沉了下去，划开手机来不及说一句“喂”，杜子歌火急火燎的声音就砸进来———
“哥，叔他晕倒了，你快来市医院！”
杜白下床的脚软了下，连衣服都没换，捞过手机，踩着棉拖就直接出门。
“去哪？”
有人拉了下他的手，杜白手臂一甩，根本就没功夫去看谁，一个劲的摁着电梯键，眼睛盯着显示屏。
“去哪？”
在人窜到电梯里，乔桑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再次问道。
杜白现在哪有心思和他说话，将人拽开，摁着负一楼，眼神着急的等着变化的数字看。一层两层三层....27楼的高度，此时在他眼里变的异常的漫长。乔桑抿着唇，看着他一身棉T家居服和脚上套着的拖鞋，以及那稍微一靠近就能感受到的颤粟感的杜白，电梯门一打开，人就慌慌张张的去找车子。乔桑拉过他的手，只是人才碰到他变被打开“滚。”急切暴躁的声音，十年的同床共枕，乔桑太了解这人的喜怒哀乐了。再次用力拉住他的手，将要往驾驶座钻进去的人拉出来，塞到另一旁的副驾驶。
“去哪？我送你。”
将人塞进车内，刚坐上驾驶座，那人便要下车，乔桑将人一摁，摁回座上，扣上安全带。
“你这样，怎么开车？给我冷静点！”声音慍怒，杜白阴着脸就让人快开车，乔桑问了句“哪？”杜白没好气的一阵吼：“医院，还能哪！”
乔桑闭了嘴，安静的开车。
这会上医院，杜白又是这么一副受到惊吓的表情。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在医院里了。
“没事的。”
将一只手放在他手背上，安抚似的拍拍，杜白手一甩，指着前方就吼：“开啊！停着干嘛？”
“.....红灯。”
杜白转过天，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特么，闯个红灯怎么了？开！”
“你那么急干嘛！”
“我那么急干嘛？”杜白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随后解开安全带就要下车。“你特么，下来！”
“坐着！这不绿灯了！”乔桑一惊，慌忙将人摁回去，回锁了车门，立马将车子滑了出去。
“开快点！”
乔桑加了些码数，杜白盯着前方看的眼神有些吓人。乔桑看了看他，再次开口安抚道：“会没事的，你.....”
“闭嘴。”
杜白在紧张的咬拳头，乔桑伸手拿下他的右拳，柔声道：“你别怕，没事的。”
“都叫你闭嘴了！”杜白赤红着眼瞪他。“什么没事没事的！他都快80的人了！怎么就没事了！”说着说着鼻音都出来了，杜白转过头，催促着他再开快点！
乔桑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欲伸手摸他的头发时，杜白脑袋往椅背上一靠，左手覆盖在眼睛上,仰着头，哽咽道：“他都快80了的人了！这些年，我都在干什么了？！”
“.........”乔桑紧了紧手，也跟着侧回头，不去看他。
“他身体本来就不好，脾气又坏，又不爱锻炼的！妈妈都管不住他！”
他哭了。
乔桑有些燥了，猛踩了下油门，说：“早就叫你回去了，你跟他置什么气的！”
“你以为我不想的？”杜白猛的坐直身子，阴狠的眼神死盯着他看。“就会说说说，叫你跟我回去，你答应了嘛！”
乔桑皱了下眉，直视着前方，车子在快速的移动。看他无话可说，杜白自嘲的笑了下，抹了把脸，在车子拐进医院停车场，还未停稳便解了安全带下车。
“别特么的跟来！”
侧头朝身后欲跟来的人低吼了句。乔桑顿了脚步，眼睁睁的看着那人头也不回的飞奔进去。
果真是，头也不回的。


被吓着的杜老夫人一见杜白来了，一头扎进儿子怀里，强撑着的情绪一下子就崩溃了，揪着儿子的衣服，哭红了眼。
“妈妈，别哭，有我在呢，没事的。”
“宝，你爸爸他，他...呜呜。”
杜白轻吻了下她额头，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后背。杜子歌疲惫的坐在长椅上，扯了下嘴角说：“中风。”
杜子歌收了手机放兜里，杜白看了眼紧闭着的治疗室。护士从里头推门出来，摘了口罩对着杜子歌说话。杜白侧头看了会，心酸了下。明明他才是为人之子，却让他人背负起他该尽的责任。
“这次算运气好的了。”和护士交谈结束的杜子歌抬眼看杜白。“再有下次.......”他没说话了，杜老夫人脸一侧，埋进杜白胸口里，低声垂泣着。杜白抿了下唇，拍了拍妈妈的肩部，将人交给一旁的鹅姐，上前几步，隔着玻璃小窗，看着里头，挂着点滴，安静躺着的杜老爷子。
“田教授不在？”杜白侧头问杜子歌。杜子歌说：“外省公会去，已经通知了，明早赶回来。”
“北爱那边几位专家也联系下，明天也让他们看下。”
“好。”
“把他烟酒禁了，一把年纪的，还以为自己是年轻人！”
“就叔那脾气，我可不敢。”
杜白回头看他，杜子歌难看的笑了下，说：“哥，家里也就你能管管老爷子了。”
“宝。”杜老夫人朝他伸手，杜白上前一步，握住。“妈妈真怕了。”
“没事的，妈妈。”
“你爸爸他，呜呜，倔的很，我都劝不住的，他都上了年纪的人了，身体哪能如他愿，随意折腾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会看着爸爸的。”
“他好面子，不愿意开口叫你回来。但妈妈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宝，算妈妈求......”
“妈妈！”杜白开口制止他。这是他妈妈，他怎么能让她开口求他！
“宝。.........”
“妈妈，我知道了。您别怕，爸爸和我都会在的。”
“好。”
杜老夫人拭去眼泪，依进他怀里。杜白难受的揽了揽母亲的瘦小的身躯，巨大的内疚感压迫过来，让他也想痛哭一场！
为了安全起见，还在昏睡中的杜老爷子被推入ICU病房里，杜白让鹅姐带母亲先行回家休息，杜老夫人说什么都不愿意，非得守着杜老爷子。杜白只好依了母亲，让其在病房套房里先行休息，嘱咐鹅姐回家弄些膳食过来。杜子歌扒了下头发，嘟囔几句就要窝沙发上睡觉。杜白笑骂了下他，横了眼一旁的床塌说：“去睡吧，我守着。”
“啧，是该让你尽尽孝。”
杜白笑笑，将薄被轻轻盖在熟睡中的母亲身上，看了几眼逐渐老去的母亲，抿了下唇，退出房间。
“吃点。”
ICU病房外的走廊里，乔桑递给他一个打包袋。杜白看了眼他，再看看递到跟上的外卖。勾了下唇，继续透着玻璃，看着里头孤零零躺着的老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