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溪来是真没想到今天晚上还要赶着进组，难怪今天的练习这么早就结束了，他还觉得曹卷是心疼自己，没想到，是赶着去剧组。
“行吧。”
周溪来说着从地上站起来，沉重地抬起脚步往前走，曹卷立刻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伙子，有精神点，你现在可是最有精力的年纪啊，别无精打采的。”
去剧组的路上，曹卷很兴奋地拉着周溪来介绍这个剧组的配置，上至导演制片人，下至摄像后期道具组，都夸了个遍。
的确，这不仅仅是周溪来演艺生涯所接触到的最好的资源，也是公司这么多年接到的最好的戏了。
足以令人兴奋、激动。
周溪来也逐渐忘记了自己的疲惫，多了几分期待和欣喜。
“哦，对了，这部戏的男主和你蛮有缘的，是何照。”
周溪来忍不住挑了挑眉：“恩？他确定下来了？我还以为是营销号溜人，影帝的团队真的一次次刷新我的认知啊，他可是几十亿票房的影帝诶，跑来演电视剧真的不会自降逼格吗？”
“本来是没有确定下来的，后来我是听说他提出要求必须做这部片子的投资方之一。这部片子原本是百娱影视和导演五五分投资的，导演和百娱影视商量之后还是妥协了，所以何照现在也成为这部片子的三大投资方之一了。”
曹卷细心地解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周溪来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几人抵达剧组的时候，组里正在拍夜戏，导演、制片人全在，忙到无人招呼周溪来等人。
拍夜戏本来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可是组里上下所有人都围看着女主角拍戏，大家的神色是无一例外的严肃，让人不免猜想发生了什么。
“卡！”
“黎黎！我已经重复过很多次了，不要瞪眼睛，要控制你的度，你这样太夸张了，观众看到你这样的表演是会被吓到的！”
“你现在是演一个全家都被杀害的小女孩，在此之前，你一直活在快乐的世界里，你进门之前是非常快乐的，不是一脸有征兆的，仿佛早就知道了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你这样不行的！”
黎黎被五章导演训斥着也不敢说些什么，只是一个劲地低头弯腰：“对不起对不起，我……第一拍戏，我没有经验，再拍一次可以吗？”
好像黎黎还是一个比较虚心好学的人，听到导演这么说，也没有一点的不耐烦，而是要求再来一条。
反倒是五章导演看上去有些无奈，甩了甩手说：“再来。”
“一场三镜38次，action！”
听到这个字数，周溪来是相当吃惊的，他完全没有想到女主角已经拍了这么多条了，而导演依旧不满意。
果然，电影行业出来的导演就是要比电视剧的导演严格多了呀。
周溪来抱着这样的想法站在人群后头，紧张地看着女主角的表演，不过当女主脚步不稳地从远处走来，眼神里全是不安的时候，周溪来便明白了。
这不是导演要求高，是这姑娘真的不会演戏啊。
他刚来几分钟就听明白了五章导演的意思，可是这姑娘还是做错了，或者说她完全不知道怎么改变自己，做出的动作和神情和之前是一模一样。
“爹——”
“娘——”
女孩忽然站定，撕心裂肺地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吓得周溪来一个激灵，他抬眼去看这姑娘的表演，发现她的眼泪鼻涕全出来了，可是嘴巴却张得老大，眼睛也瞪得圆圆的。
明明是一个悲情的片段，看的人怪想笑的。
令他吃惊的是，这次导演竟然没有喊卡，而是任由女孩把这一个镜头的戏演完。
女孩见导演这次没有喊卡，心里顿时充满了希望，继续认真又狂放地往下演，直到演完这一个镜头的戏，才擦了一把眼泪笑开了。
“哎——”
五章导演的叹息声忽然从扩音器里传出，女孩一下愣住了，表情在第一时间僵硬了，她非常恐惧的抬起头：“导……导演……我演的还行吗？”
“黎黎，你不是没有演戏的天赋……”五章导演说到这里，顿了一顿，黎黎便松了口气，但这口气到底没让黎黎松完，五章导演继续往下说，“你是缺少演戏的那根筋啊！”
“啊，那……那怎么办？”黎黎愣住了，她不明白导演的意思。
“怎么办？你还是去做唱歌吧，演戏真的不适合你。”五章导演索性把话说明白了，黎黎一下憋不住落泪了，“导演，我……我可以演的，我还挺喜欢演戏的，我就是没有准备好，再给一个机会试试吧！”
“黎黎，我已经给过你很多机会了。”
五章导演说着看向一旁的制片人，制片人来自百娱影视，这个黎黎就是百娱公司的艺人，被强行塞进来的。
在此之前，五章导演以为自己调～教演员的能力还不错，只要稍微有一点演技的演员，他都可以调～教的很好。
他之前也见过黎黎这个女孩，很有上进心很有礼貌的，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黎黎居然会差成这样，天下掉陨石砸在脑袋上的几率让他给碰上了。
制片人一直沉默地看着黎黎演戏，只要黎黎稍微还过得去，他就能和导演聊聊，打打马虎眼，但黎黎实在是太差了，他都没这个脸和五章导演说道说道。
“可能黎黎不适合演感情这么压抑的戏吧。”制片人开始找台阶下。
五章导演立刻跟上：“确实是这样，也许可以演个青春校园片，那种比较适合她。”
“有道理，我也是这么想的，那黎黎你就收拾一下吧，先回公司吧。”
黎黎见制片人都这么说了，自然无言以对了，只能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回去了。
——————我是分割线，我又来了——————
“那现在怎么办？女主角要重新选了，又要废不少的时间了。”五章导演很是苦恼地看向制片人，似乎是在间接地抱怨公司塞进来的演员太差劲，让制片人不好意思再接着塞自己公司的艺人。
“导演好，我们来了。”
曹卷在这个时候凑上前，五章导演这才注意到周溪来已经来了，忙笑着打招呼：“你们来了啊，刚才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女主的戏要先停一停了，先拍你们的部分吧。”
“五章哥，我有个想法。”
角落里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周溪来侧头看去，才发现坐在黑暗里看不清脸的人是何照，他起身走到灯光下，对着五章导演说：“可以让溪来试一下女主的戏份。”
“what？”
“什么？”
“啥？”
周溪来和五章导演以及制片人在第一时间对何照的想法发出了惊人的疑问。
何照不急不慢地解释：“我的意思是可以把女主这个身份改成男孩，我刚才看剧本的时候就想过了，即便把女主改成男孩，也没有任何的突兀，剧情都还是很顺的。这部戏是围绕保家卫国的信仰为中心的，我和女主之间的爱情戏改成兄弟情就行，我觉得改成兄弟情没有任何问题，可以让剧情看上去更加的热血、澎湃，更加能够抓～住观众们的眼睛。”
五章导演皱着眉头似乎是在犹豫，没有给出回应，何照继续往下说：“据我所知，之前所有的谍战片，只要爱情桥段过多的，就很难让观众给出满意的分数。既然五章哥是第一次涉及电视圈，大可走个创新的路子。”
五章导演听到这里的时候，眼睛不由得一亮，虽然说他之前在电影圈里取得了非常不错的成绩，可是电影圈和电视圈到底是两个不同的圈子，这之前的门道也相差万千。
他也确实没有任何把握《烈火无声》这部片子可以卖出很好的成绩，万一到时候扑地不要不要的，那也确实够丢脸的。
现在听何照这么一说，觉得这也不疑是一个还好的借口，如果扑街了还能找个借口，说是题材没有把控好，要是走红了，就说是大胆的创新。
剧本，马上就可以改。
所以，现在只剩下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周溪来的演技是否足够支撑出演陈栩这个角色。
“那行吧，你把刚才黎黎演的那个桥段演一下。”五章导演终于开口打算试一试。
周溪来听到何照提出这个想法后一直处于懵逼的状态，听到五章导演的话也是同样的懵逼，直到曹卷推了他一把，他从反应过来，疾步走入拍摄点。
“一场三镜39次，action！”
场记喊了一声之后，周溪来便立刻进入了状态，其实他并不清楚女主这一段的戏份是什么，只知道一个从小生活在蜜罐子里的人忽然遭到家中变故的噩耗。
他抬头昂胸地往家走去，短短的十步路程，还摇头晃脑地哼着小调，整个人看起来在那个时代完完全全是小开的代言了。
就在周溪来跨入门框的一瞬间，他脸色大变，尽管事实上面前并没有任何东西，但他的眼神里立刻充斥着震惊，仿佛真的看到了无数的尸体出现在眼前。
周溪来站在门口愣了三秒，这三秒却不是白愣，他的眼睛在发抖，嘴唇在发抖，甚至连四肢都在微微地颤抖着。
刚才还清澈阳光的眼神这一刻已经完全猩红，在震惊眼下的事实和怀疑这一切不是真的之间徘徊、跌宕。
“娘……”
周溪来脚步颤抖地走入院子，蹲下来想要伸手去摸“尸体”，却又触电般缩回手，他的脸在这个时候已经布满了泪水。
他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可是内心已经明白了这是真的，所以泪水无法控制地流下，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