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是成心的 (草魚禾)

　　程星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去拿了一条围巾放在副驾驶上。
　　越晨一拉开车门，就看到了座位上的围巾和一个焖烧罐。程星目视前方，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越晨拿起围巾攥在手里，想了一下还是围在了脖子上，低头看着手里的焖烧罐，应该是程星做的粥或者别的什么。
　　越晨指尖摩挲着焖烧罐的盖子，从来不知道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被自己的助理晾在一边，竟然还想要主动说点什么来缓和一下气氛。
　　越晨感觉自己很久没有这么紧张过了，酝酿了好久也没想出能说些什么，如果两人刚一见面就说句早上好的话会不会好一点，可是现在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再说早上好的话就太刻意了吧。
　　“去建安的机票订好了吗？”想了半天的越晨最后问出口的只是这样一句不咸不淡的公事。
　　“嗯，十九号下午三点。”程星说的毕恭毕敬，不带任何情绪。
　　只是这样的语气却让越晨心凉了一大截，握在焖烧罐上的指尖都因为用力过度而有些泛白。
　　“好。”
　　越晨有些不知所措，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一颗心因为他的一句话而七上八下的。
　　出发前一天，程星提醒他建安很冷要带件厚些的衣服。
　　越晨有些惊喜，毕竟这是几天以来，程星第一次主动跟他说除了公事以外的事，“好，你也是。”
　　程星盯着手机看了半天，直到自动熄屏才放到一边。
　　他不是不想跟越晨说话，相反，他竟然非常想要跟他说点什么。可是只要对上越晨的眼睛他就什么也说不出了，因为脑袋里想的全都是要如何克制自己不对越晨表现出非分之想。
　　程星那天离开的时候想，算了，管你胃炎还是胃癌都跟我没关系，可是第二天闹钟还没响程星就睁开了眼睛，脑子想的竟然全是越晨蜷缩在床上脸色煞白的样子。
　　他不是青春期的小男孩，更分得清关心和喜欢之间的区别。
　　自己对越晨的关心已然过了头，越了界。
　　程星把脸埋在枕头里，颓然地想，还有什么比喜欢上自己上司更惨的呢。
　　......那一定是想睡自己的上司了。
　　为了不让自己做出什么断送前程的事，程星只好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重新退到安全线之外。
　　出发当天行政的人开车送他们到了机场。
　　程星拉着两个箱子走在前面，越晨快走两步上前从程星手里拉过一个箱子。
　　“谢谢。”程星说。
　　“谢什么？”越晨不明所以。
　　“这些都是我该做的。”
　　“没关系。”越晨说。
　　程星找了位置让越晨休息，自己去换登机牌办理托运。
　　越晨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前世千百次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而他和程星的关系显然不止擦肩而过那么简单。
　　况且，他也不是没主动过。
　　那么，再主动点是不是也没关系？
　　越晨想起他和程星的第一次见面，程星显然并不记得那一段一闪而过的记忆。
　　那是六七年前，越晨的公司刚起步，作为主办方之一参加了一个全国院校的比赛。越晨被邀请去宣讲，其实就是讲讲自己的创业过程在会大一些同学们的问题，比较轻松。
　　程星大概是参赛的学生团队负责人，跟越晨进行了一个简短的交流，提出的问题角度很刁钻，越晨甚至迟疑了一下才做出回答。
　　后来散会的时候，越晨被学校领导请去吃饭，好巧不巧外面下起了雨。越晨只好被一位学校老师陪着在报告厅的侧门等人来接，程星看到了，把自己的伞给了越晨，说是谢谢他的解答，对他帮助很大。
　　越晨正想拒绝，程星却已经转身跑掉了。
　　

　　☆、第 14 章

　　“走吧。”程星办好了托运，回来到越晨的身边，把证件和登机牌递给他。
　　越晨起身和程星一起去排队安检。
　　“饿不饿？”过了安检，越晨问。
　　程星中午应该没来得及吃午饭。
　　“还好，等落地直接吃晚饭吧。”程星把刚买的咖啡递给越晨，在他身边坐下。
　　“好，想吃什么我请你。”
　　程星笑着看了一眼越晨，“什么都想吃。”
　　“想吃什么都可以。”越晨微笑着看着他的眼睛。
　　程星被他的眼神烫了一下，仓皇地移开视线并且下意识地把身体偏向远离越晨的那一侧，心想，真的想吃什么都可以就好了。
　　越晨好像没察觉到似的，跟着靠到了两人之间的扶手上，“说起来，建宁那边你应该挺熟的吧？”
　　座椅就是座椅，再宽敞也不可能变成床。越晨的靠近让两人之间的距离急剧缩小至零点几公分，程星避无可避。
　　越晨好听的声音拍打在程星的耳膜上，呼吸似乎就贴在耳边，程星清了清嗓子，“嗯，也还好，上学的时候去过几次建宁市里，开会的地方倒是第一次去。”
　　“你家离建宁市里远吗？”越晨看起来对程星的家很感兴趣的样子，一双眼睛盯着程星，眼神愈发深邃。
　　“不算特别远，坐大巴一个小时左右就能到。”程星被他看得不自在，刚好显示屏上提示登机，程星急忙起身拎起随身的手提包到登机口排队，“有机会可以带您去看看，风景还不错。”
　　越晨跟在程星后面，挑起一侧眉毛，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那……择日不如撞日？”
　　程星心尖儿猛地一颤，有些意外地看他一眼，随后笑着说了句，“只要您有空就成。”
　　到建宁大概要飞上两三个小时，飞机起飞后没多久程星就靠在椅背上睡着了。越晨向空姐要了个毯子，轻轻地搭在程星身上。
　　程星的头向一侧歪着，靠在机舱壁上，双手无意识地搭在腿上。睡着的程星回到了一种十分平和的状态，像是夜里偷偷开放的花朵，安静又迷人，是越晨从来没有见过的。
　　越晨的视线顺着程星长长的睫毛，滑过直挺的鼻梁落到他的嘴唇上。
　　睡着的程星呼吸平稳而绵长，鼻梁上的银边细框眼镜把因为寸头带来的凌厉的气势柔化掉了一些，让程星看起来更像是一只执意要装成小白兔的大灰狼。
　　越晨看着程星的样子，又想起他平时不经意露出的一些可爱的小表情和撒娇的语气——尽管程星并不觉得——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
　　突然程星动了一下，大概是一直维持一个姿势太久有些累了，换了个方向刚好靠在越晨的肩上。越晨扬起的嘴角还没来得及收起，心上人就来“投怀送抱”，一时间心情好的不行，整颗心都雀跃到了万米高空，好不容易克制住想把人直接揽到怀里的冲动。
　　越晨的视线落到了程星手上，那双给他倒水喂药煮粥的手就在他的手边，只要他轻轻动动手指就可以碰到。
　　程星的手指比自己的还要细一些，越晨把一根手指轻轻地放进程星的手心，然后是两根、三根……最后终于握住了程星的右手。
　　露在毯子外的手有点凉，越晨轻轻地扯过毯子的一角盖住了程星的另一只手。
　　越晨的动作很轻，生怕惊醒程星，万一程星醒了那自己倒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直接说喜欢他？那大概会吓到他吧。
　　趁着人睡着的时候偷偷地握一下手，已经是越晨平生少有的大胆而随心的举动。安静的机舱里，除了耳边程星的呼吸声似乎只剩下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那么深刻那么铭心。
　　都是因为眼前这个人，让早已经忘记心动是什么滋味的越晨得以有机会复习一下心动的感觉——还是很好的嘛。
　　过了一会越晨悄悄地抽出手，把程星的手塞回毯子下，开始专心致志地做一个人形靠枕。
　　直到越晨的左边肩膀僵硬的几乎失去知觉，程星才醒过来。
　　睡醒的程星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枕在越晨肩上，蓦地坐直身体，“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越晨活动着肩膀轻笑着说，“没关系，你太累了。”
　　程星胡乱的摸着自己的嘴角，“我没流口水吧？”
　　“没，”越晨帮他叠好毯子，“跟一睡美人似的。”
　　程星小范围地活动了一下胳膊，瞥了越晨一眼，看到他脸上淡淡的笑意，心情也不自觉地跟着好了一点，“您可真会说话。”
　　“那当然。”越晨得意地看了他一眼，一边活动着左侧的胳膊。
　　但越晨带来的熨帖似乎只能维持一小会儿，很快程星还是陷入了“爱你在心口难开”的沼泽里。
　　程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越晨，每一次两个人之间的接触都会让他忍不住去幻想去渴望去奢求那些他认为不属于他的东西。
　　于是接下来的半段旅途程星只好靠在一边看着窗外翻滚的云层安静如鸡。
　　到最后，天空暗的看不到云了，程星也还是固执地望着窗外，不肯给越晨一个眼神甚至余光。
　　程星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越是喜欢就越是想要远离。
　　在越晨肩膀贪睡的片刻，已经超出了他的安全线，他需要迅速整理好自己，不再贪恋越晨的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