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雪荣沮丧的垂下头,把脸颊在他手心蹭了蹭,说兴许是自己多想了。
三天假期,两个人是在家打电动度过。第四天徐明朗正式开工,打卡的时候听到有人在讨论香蕉台准备新出一档音乐节目,有人拿到了内部消息,说有一个超帅的歌手也参与,让大家猜猜看是谁。
徐明朗没当回事,上楼就被小庄堵住了,说他极可能去参与一档新开的音乐节目,让他和周雪荣提前打好预防针,要开展异地恋了。
徐明朗说还是没谱的事,除非合同拍到他面前。
小庄说自己的消息百分百可靠,他亲耳听到BOSS要排他去,要借机给他造势,这一档节目下来混了个脸熟,接着推专,把流量做上去。
徐明朗摇了摇头,该干嘛干嘛去了,回头这事他也没和周雪荣说。
才隔一天,小庄就给他发了一条消息,写着“情报有误,请饭谢罪”。
徐明朗却松了口气。
别人都渴望一飞冲天,他却害怕那种感觉,感觉自己是个引人瞩目的玩偶,被人摆弄着赚取价值。
不管怎样,和小庄的那顿饭他还是赴约了,选了一家价位适中的湘菜馆子,一顿下来吃得很畅快。
吃完饭两人喝了点啤,徐明朗不知怎么,看着小庄就总想问运动会长跑的事。于是他问他还记不记得,当时他蹿肚拉稀有多尴尬,小庄摆着手让他别提。徐明朗捧腹大笑,从心里卸下了什么包袱似的,又说他女朋友当时嫌弃他的样子太好笑,这辈子都忘不了。
小庄锤了他一拳,说真正的爱情都是掺杂了屎尿屁。
“哎,庄啊。其实我总在想,你当时蹿稀是不是我的锅,你记得运动会前天晚上咱俩去吃的那个大排面有多辣吗?你嘴肿得有这么大,肯定是给辣椒激的。”
小庄摇着头喝酒:“那还不是你害得?”
当晚徐明朗忘了两人是怎么散的。但站在路口的等车的寒意却让人难忘。
他们在运动会前夜根本没去吃过什么大排面,更没有拉得闹肚子的囧事。
真正害得小庄不得不临阵脱逃的原因,是因为他和女友在台阶上飞扑拥抱,跌下来把脚崴了。
小庄明明没喝高,为什么这种事都会弄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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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总结下,也就是说,你发现自己身边人记不清过去,而你和周雪荣每每想要出市,就会碰上各种各样的事阻挠你们?”康教授看向徐明朗,“也就是说,你们还被困在游戏里?”
“那天晚上,你是什么感觉?”
徐明朗摇摇头:“说实话,我没什么感觉。”
“你不害怕?”
“我为什么要害怕?只要我没说出口,生活就会一直这样平稳下去,一切都不会改变。”
康教授点点头,问:“可是你周雪荣也发现了对吗?他是什么态度?”
“他反应很激烈,一直在找不同的方法佐证我们所处的世界其实是游戏中的一环。为此,我们时常争吵。”
事实上,徐明朗没有把小庄的怪异同周雪荣诉说,他只是带着满身酒气回去冲了个澡就睡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周雪荣不在家,餐桌上留着一份凉掉的炒蛋吐司。
晚上回到家,他还是没看到周雪荣。拨打电话,到工作室拜访,却都一无所获。
深夜里,他就坐在公寓的大门口,从外套里抽小庄给的烟,一根又一根。
他说不上来,只是心中有种预感,周雪荣没有危险,他很快就会出现。
终于在凌晨,他等到了周雪荣的出现。
周雪荣远远的看着他,就定在了原地。他站起来,香烟掉在地上,然后一步步向对方走去。
周雪荣很憔悴,见了他什么也不说。只是沉默。
那一刻,徐明朗就全懂了。他给了周雪荣一个拥抱。
过了一会儿,周雪荣才在他耳边哭了出来,不停说着“我都试过了”“出不去”“”
徐明朗心乱如麻,只是不断安慰着他,告诉他一切都会好的。
那晚他们疯狂的缠绵着,用相贴的身体去驱散难言的恐惧。
徐明朗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他一觉睡到晌午,连假也没请,小庄在电话那头语气焦急,关心他是不是身体出问题了。
听着电话里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念叨,徐明朗真的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个世界和原来的那个没什么两样。
他说自己急性肠炎,请了一天的假。
周雪荣一直抱着他赖床,是徐明朗说自己饿得不行才去厨房做了点东西。
他确认周雪荣还躺着,然后用家里座机给父母打了通电话。
他们发牢骚不断叮嘱着徐明朗要照顾好自己,忙事业可以但不能太拼了。他拿着电话听着,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他确实可以自欺欺人,假装没有发现异常,可是一想到这样对自己说话的亲人竟然是一个玩偶,某种程序一样的东西,他就感到恶心。
周遭的世界与他们而言,像一个精美的牢笼,楚门的世界。即便想要逃脱,也不知道从哪儿着手才好。
眼下唯一的办法,只有静观其变。
他突然想起奥莉维亚最后向他投以的笑容,似乎别有深意。
第142章 特别篇(上)
徐明朗问过周雪荣:“为什么要为了我玩游戏?”
周雪荣的回答是:“因为我们能在一起,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是啊,他们几乎花了全部勇气才换来一世相依的机会。
只是忘掉这些却太过容易。
2008年9月24号。徐明朗永远记得那个放学午后,全都是因为一张电影票。
操场上被斜阳染成一片金黄,塑胶跑场上还能看到男生们拖得老长的影子,这时候的北京已经开始有点冷了,但这毫不影响男生们肆意挥洒汗水,像要把一辈子的热情都透支在周五放学。
“哎球传我!这边儿!”
“看给你能的,我传你你倒能接着!”
“你几个意思?!”
“呦,球打得烂,脾气倒挺大。”
“丫再说一遍!”
“说一百遍都行!!”
操场外的栏杆前,徐明朗正推着自行车经过,耳朵因为才打的耳洞还没长好,此时一涨一涨的难受,再听这些猴子似的吵吵声更烦,扯着嗓子冲操场喊了一嗓子。
“董明春来了啊!”
此人正是他们学校的教导主任,平时手里总拿个小木棒,看见单肩背包的还有发型校服不和规矩的,女的就是一顿“批评教育”,要是遇上男生,少不了一通棍棒。
此话一出,操场瞬间回归寂静,一时间只能听见运动鞋底摩擦橡胶地面的“啧啧”声。除了校队训练的,其余打篮球的拿了包就跑,跟看见城管似的。男生们之所以跑这么快,就是因为最近要评选个什么“市区优秀高级中学”,学校领导严抓放学后留在操场上打球的,说是被外校看到了容易树立起不良形象,对校风也是极大的伤害。
徐明朗每每在升旗台下听见这番狗屁理论,直想把董明春揪下来,再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把他假发薅走。但看在这句话这么有成效的份上,徐明朗心里还有点暗爽。
迎面走来一名个头很高的少年,手里也推着个自行车,看见徐明朗的推了推铃。
徐明朗再一抬头,就看见樟树下的周雪荣,穿着四中的黑白款校服,最大号在他身上穿了也只是刚刚好,但裤子明显短了一截,露出骨感的脚踝。
“朗哥!”周雪荣以为徐明朗没注意到自己,又喊了一声。
“哎!在呢!”徐明朗推着车小跑两步。
周雪荣待在原地摘下耳机,细心的卷好,连同随身听一块塞进裤兜里。几个简单的动作看得徐明朗心里一阵痒痒,他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反正他就觉得周雪荣这样特待人亲,处处都跟别的男孩不一样。
他的衣服永远是洗的干干净净的,待人接物和气,用东西也仔细,有时候比女孩还细心。别的男孩嘴上都恨不得挂个公厕了,但他从不说脏话,要不是长了个能进NBA的个头,看上去倒也斯文。
“跟你说多少次了,放学直接回家,绕这么远多费劲。”
“不费劲。”
周雪荣说这话的时候还看了徐明朗一眼,但徐明朗反应过来时,只捕捉到周雪荣低头的一抹笑。
特羞涩那种笑。
要是别的男的敢对徐明朗露出这种笑,他上去就是一脚,但换做周雪荣来做,有点欺男霸女的快感。徐明朗嘴上说着不用找他,心里却觉得俩人往回家走才有劲,不然一路多无聊。
周雪荣的高中在两条街对面的四中,是市里数一数二的重点高,论学习,徐明朗比不了周雪荣,中考只考了五百出头,最后落在第七高。七高也没什么不好,除了董明春忒他奶奶个熊的烦人,就是这校服太丑。
艳蓝色的麻袋校服就算了,校徽还是红色刺绣,校名用黄色,胳膊两边还各摆三道白杠,弄得一个个跟蜻蜓队长似的。为此徐明朗不止一次觉得自己的青春都叫这丑玩意玷污了,严重拉低了他的颜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