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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明朗站在窗前,用手指缠绕空气中的光束,想要感受阳光真实的温度。
床上的周雪荣不知何时也醒了,从后面抱住徐明朗,与他耳鬓厮磨。
徐明朗观察四周,发现坐在的房间并不是郊区廉价的出租房,而是明亮宽敞的公寓。房间里被打理得井井有条,就连冰箱里的食物都被规整完好,一看就是周雪荣的手笔。他甚至还拥有一间单独的房间作为工作室,黄铜实木的电脑桌上有一整套MIDI设备,他爱不释手的抚摸琴键,不敢相信这些都属于自己。
“这些本来就是你的。”周雪荣靠在门框上,“这才是原本属于你我的人生。”
在没有被打乱的世界线上,徐明朗已经签约了公司,他的单曲《与共》在网络上引起了不小的反响,他的名字一下子走入大众的视野,甚至有电视台邀请他参与节目,公司也为他接洽了一部都市剧的OST,谁想到歌还没制作好,他就被颠倒了因果,抹去了记忆,投放到一个陌生的世界。
想到这些,他就止不住恍惚,和薛莹莹住在狭小的出租房的日子遥远得像个梦境。他摸着琴键,想到在这个世界的薛莹莹已经死了。
“有空一起看看她吧。”周雪荣说。
徐明朗怀疑他根本就是会读心术,却忽略了恋人之间本来就会有种默契,更何况他们从小长大。
“对不起。”
这句话不仅仅是为了周雪荣为他所做的一切,还包含了他的歉意。他回忆起了薛莹莹死后的那段日子,他日日买醉,却忽略了周雪荣也会难过,他的自暴自弃只是在周雪荣心上又划了一刀,让他痛失好友的同时还要感受被爱人伤害的痛楚。
周雪荣却摇摇头回答:“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
就把那个大雪纷飞的世界里的经历,当做一个噩梦吧。
两人花了两天时间睡觉,养足精神后第一件事是去了医院。虽然记忆可以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化,但伤疤却不会。
当周雪荣脱下衣服,露出一身的伤痕,还有用棉线粗糙缝合的痕迹时,医生都惊讶了,怀疑的看着徐明朗,还以为是被虐待了。
一番检查下来,两个人都有不同程度的脑震荡、软组织挫伤,以及骨裂。周雪荣更严重一些,他用来挡餐刀的手近乎贯穿伤,医生看过一眼带有责怪的问徐明朗为什么早点带他来治疗,徐明朗知道对于一个雕塑家来说,手有多重要,一听这话吓得脸都白了,忙问医生能不能治好。
医生让周雪荣试着握拳,看过后说他运气不错,正中神经,但手掌内局部组织可能愈合形成黏连,除了肌腱手术和神经手术外还要做肌腱松解手术,但也不确保术后能够完全恢复,具体还是要康复训练情况。
徐明朗把周雪荣是做雕塑工作的事说给医生听,拜托他务必要治好他的手,医生却很无奈,并且提醒二人,一定几率上这只手没办法做精密工作了。
徐明朗一下就慌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科室的,倒是周雪荣一直安慰他,说医生的话从来都是往重里说,只要配合治疗肯定会康复的。
徐明朗又问,要是他的手再做不了雕塑怎么办。
周雪荣却笑了,他说自己最初选择考美院,就是想和徐明朗一样,做一个有所追求的人。
徐明朗听着却更难过了。
他了解周雪荣的作品,艺术都是相通的,他当然知道周雪荣对作品怀着怎样的热忱。他这么说,不过是在安慰自己。
周雪荣站在台阶下,日头晃得他眼球都是澄黄蜜色,他回头问站在阴影处的徐明朗。
“如果我真只手真的做不出好作品了,挣不了钱怎么办?”
徐明朗一时没反应上来。
“哥会养我吗?”
徐明朗看着周雪荣玩味的笑脸,看着他的目光里却有坚定的温柔。
“我养你。一辈子。”
第VII卷
第138章 终焉之梦(1)
周雪荣的手术安排在下个周三,而两人的同居生活也正式开始。
卧室只有一张双人床,再不同于第一天筋疲力尽时倒头就睡,现在两人都精力充足,而且理智在线,要怎么睡都是你情我愿的事。
徐明朗其实是有点难为情的。一来是他还不习惯二人关系的转变,二来就是那一晚发生的事太清晰,以至于他忍不住去回想。
周雪荣倒是显得很大度,说自己可以睡沙发,却被徐明朗给拦下了。
两个人同住一个屋檐底下,总不可能像对外人似的,再说周雪荣身上的伤还没好全,这样做显得他太不近人情。
于是两人和衣而眠,徐明朗约莫是一直没解乏,变得非常贪睡,被子一盖就睡死过去,原先预想过的噩梦都绕过了他,身体的疲倦驱赶了警觉的本能。
可周雪荣的情况就不容乐观了。徐明朗被勒着肚子醒了过来,回头一看,周雪荣闭眼拧眉,把他死死扣在怀里,嘴唇嗫嚅,大汗淋漓。
徐明朗好不容易松开自己,把周雪荣叫醒,又倒了杯水看他喝下去。
周雪荣放下杯子,慢慢抱住徐明朗说:“我梦见我妈了。”
徐明朗心里一紧。毕竟周雪荣是亲眼看着周谧把伤口撕开,慢慢疯掉的。这对天底下任何一个孩子来说都是噩梦。他只能摸着周雪荣的背,告诉他一切都过去了。
“哥。你说,她把我从火里抱出去,是真的不忍心看我死,还是像她说的那样,害怕我来世也缠......”
“不会的。”徐明朗紧紧抱着他,“你真正的妈妈一定很爱你。如果她真的那么恨你,是不会隐姓埋名扛着舆论的压力带你一起生活的。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你相处才好。”
“她也许时疯时醒,压抑不住内心的疯狂,但到了最后,她一定做了她认为对的选择。”
徐明朗捧着周雪荣汗津津的脸,用拇指摩挲着,两个人靠的很近,就连鼻息都能感受得到。
“说起来我还得谢谢她。谢谢你妈妈,把你带到了我身边。”
微黄的小夜灯下,这句话被徐明朗富有磁性的嗓音诠释得柔情万分,又充满了爱意。
其实他并不擅长说这种话,他是那种死鸭子嘴硬的类型,要从他嘴里撬出一句软话不容易。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周雪荣脆弱的样子,他就想把所有温柔都给他。
一瞬间周雪荣觉得过去的那个朗哥又回来了,浓烈的爱意瞬间填补了他心里的空洞,那一刻,他感到了安全感。
接下来,呼吸交融,双唇相贴,原始的荷尔蒙代替了恐惧,他们急不可耐的接吻,用感官代替问候,十指游走在睡衣下,带给彼此战栗。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似乎都是顺理成章的事了,徐明朗被压在床头,看着周雪荣充满**的脸,那一刻,他恢复了清明。
气氛突然冷却下来。周雪荣反应很快,把被子掀开站起来,正了正睡裤松紧带,伸手要拿喝完的杯子。这一连串动作中,他都没有和徐明朗有视线接触。他不是在生气,只是不知道该以什么表情去面对。
徐明朗抓住了他的手腕,看着他的侧脸说:“给我点时间,好吗?”
周雪荣低头露出一个有点尴尬又有些不知所措的微笑,他其实很想和徐明朗解释,他并不是急着要和他发生些什么。
“我们重新开始吧。”徐明朗有些讪讪的,目光却很真诚,“虽然我的记忆找回来了,但总有种雾里看花的感觉,和你之间的很多事都像是上辈子发生的。”
“你愿意带我重温一遍吗?”
周雪荣愣住的空档,徐明朗还以为是自己表达的不够真挚,重重的在他嘴上亲了两口,用行动来证明诚意。
周雪荣摸着嘴唇,笑了。
“好呀。”
日子虽然变得恬淡了,但过去的一切却萦绕在二人心头,比如徐明朗的睡眠变得不好,时不时会做噩梦惊醒。而周雪荣睡觉本来就轻,夜里经常要起来照顾徐明朗,徐明朗对此非常过意不去,周雪荣却叫他不要在意。
他以为周雪荣足够强大,突然发生的一件事却让他很快发现,周雪荣患上了分离焦虑
那天正好是周雪荣手术完第二天,周雪荣在卧室里看书,徐明朗在照猫画虎的做午饭,抽油烟机开得震天响,好半天才听到外面传来的门铃声。
周雪荣很警惕的看着门,让徐明朗也有点紧张了。
他轻轻走到门前,对着猫眼只看了一眼,就把门打开了。
门外站着的正是他的老同学,也是同一工作室的小庄。
小庄看着又胖了,脸上冒出来的胡茬让他看上去有点憔悴,徐明朗激动地想给他一个拥抱,却被上来一通劈头盖脸的数落。
“你怎么了你?电话不接,微信不看,你要死啊你!”小庄不由分说的拨开一脸懵逼的徐明朗往家里进,嘴里还跟连珠炮似的说,“我倒要看看你这些天都写出来什么了,你倒是一人吃饱全家不愁了,我还有对象要养呢。”
小庄这人从小就是个话匣子,从鞋柜到工作房短短距离间,他就把徐明朗从头到尾批判了个遍,说他们赶上了个好时候,市场逐渐培育出版权意识,没有十几年前做音乐那样举步维艰了,他能靠着《与共》在互联网平台上小火一把更是老天给的机会,应该好好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