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个点才来呀?工作这么忙么?”
“忙也得照顾好自己呀!最近公司业绩怎么样?”
“感情方面有没有什么动向?离过婚不要紧,你有钱有事业,又正是好年纪,大把的小姑娘愿意跟你。”
“我同事家的儿子跟你一般大,二胎都有了,你也赶紧点,别老成天到晚没正行。”
“我同事家的女儿刚研究生毕业,要不然……”
周唯赢听得头都要炸了,但是亲戚有时候就是这样,也分不清是好意还是恶意,没有由来的就看不惯别人跟自己过的不同。周唯赢不能说翻脸就翻脸,只得保持着僵硬的笑容,说自己暂时没有这方面的考虑。
周母说:“你不考虑这个考虑什么?你工作到底是有多忙?忙才需要结婚,要不然都没个人照顾你,回家连口热乎饭都没有。”
“妈。”周唯赢说,“我这么大的人了,能照顾好自己。”
周母说:“你多大?你多大都是我儿子!”她永远是这样不分时间场合地大声发言,周唯赢已经麻木了。他在外面可以雷厉风行杀伐果断,但是在家里,他总是无处释放。他们没有那种歇斯底里的家庭矛盾,大多就是这样的争吵,周父总是沉默的在周母蛮不讲理之后,摆出自己一家之主的架子来做定夺,通常,父母总是跟周唯赢站在反方向立场的。
周唯赢总不能因为这些事儿跟他的父母闹,他能做的只有跟父母保持距离,能少见面就少见面,减少不必要的摩擦。他害怕自己某一天会突然绷不住了,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他的沉默和矜持却不被父母买账,每每都要再念叨他为什么总不回家。
“每次说你你都不愿意听。”周母继续说,“妈还能害你么?”
周唯赢直接把筷子撂在了桌子上。
气氛不对,周奶奶说:“吃饭吧,好不容易都回来了,大过年的……”
这顿饭吃的周唯赢很压抑。饭桌上的话题每年皆是如此,在他和许梦琳还未离婚时,家里人最常问的一个问题就是他俩什么时候要孩子。也许四世同堂是每一个传统家庭所追求的一种完满,但是对于周唯赢来说却不是。
他把责任看的比人伦重要,可惜没什么人买他的账。起初打算离婚时,他的父母极力试图挽回,同许梦琳做了很久的思想工作,但发现对方铁了心要离婚时,态度就渐渐变了。也许每个家长都觉得自家的孩子最好,周母亦是如此,她会在周唯赢离婚之后开始数落前妻的种种不好,比如不顾家,不给周唯赢做饭,结婚这么久连个孩子都没有,她甚至怀疑许梦琳是否有了外遇……种种一切叫周唯赢感觉厌烦,好像父母一辈永远理解什么叫“善始善终”。
周唯赢只是想安静,他坐在年夜饭的饭桌上,看着亲戚们热闹喧哗的肆意聊天。这个城市太大了,平时彼此是不多见面的,唯有这样的节庆时刻,才能聚在一起分享别人的快乐和悲伤。这样的场合中不允许有人游离于人群之外,于是周唯赢不得不拿起酒杯,加入这样一场虚假的狂欢中。
他喝得越多,便觉得自己越迷离,另外一个清晰的意识离开了他的身体,漂浮在半空中,像是一个冷漠的幽灵一般俯视着他。他是庸俗的、市侩的,哪怕再怎么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他也无法扔下筷子走人。因为那样做有失于他的身份,有失于一个懂事的成年人的体面。
喝到最后,他也不大清楚自己是开心还是不开心,父母让他跟着一起回家,他不想,执意要回自己家。周母又是一番絮叨,说他自己回去也没人伺候他,又说他蠢,离个婚房子车子都给人了,自己连个家都没有。周唯赢听了只能苦笑,他父母健在,生活顺遂,没有什么大风大浪,他是很多人眼里的成功人士,可为什么就在亲妈的口中,他仿佛落魄至极,到最后落得“连个家都没有”的惨淡境地?
家是那一个房子,还是陪伴终身的人呢?
周唯赢不想争执,他话也没说一句,出门招手打了辆车走了。司机问他去哪儿,他下意识说回家。司机冷漠地看了一眼后视镜,闻着味儿都知道这哥们儿喝多了,所以没周唯赢计较,而是问他家在哪儿。周唯赢愣了一下,酒精让他的大脑成了一团浆糊,他也比自己和别人所能看到的醉的严重。他想了好半天,那个熟悉的地址如同空气中弥漫的猫毛一样,你能感觉到它的存在,可就是抓不住。
最终,周唯赢无奈,很用力地在手机里找到的方浣的联系方式并拨通,方浣接了电话,懒洋洋地问他干嘛。
“我家在哪儿?”周唯赢问。
第33章
方浣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周唯赢在说什么。周唯赢又解释说他不记得自己家住哪儿了,方浣更是满头问号,他问周唯赢是不是被人绑架了,可转念一想,周唯赢那个体格被人绑架还是有点难度的。再说了,谁要绑架一个大老爷们儿,又不是他这样的如花美娇娘。
最后,周唯赢才说:“我好像喝多了,我在出租车上,不记得地址了。”
“……”方浣无语,喝多了还能说话如此有条理?周唯赢怕不是在给他开什么新年玩笑来嘲讽他孤家寡人?不过,周唯赢似乎也不是个爱开玩笑的人。方浣半信半疑地说了家里的地址,然后一直在门口徘徊。十几分钟之后还不见动静,方浣心里没底,裹着衣服就下了楼,仿佛一个踩点的小偷似的,在瑟瑟寒风中等了半天,才远远看到一辆出租车过来,果然是周唯赢的。
可是周唯赢迟迟没有下车,方浣干脆拉开车门,见到周唯赢十分认真地在滑自己手机屏幕。每次调出来密码之后,他就把手机对准自己的脸,能解开锁才怪。方浣无奈,干脆给周唯赢结了账,把周唯赢拉下了车。
周唯赢外表看不出来一丁点异样,但身上的酒气很重,方浣问:“喝多了?”
“嗯。”
“哟,过年这么开心呀?”方浣风凉地说,“年夜饭好吃么?怎么这么晚了还孤零零地自己跑回来?跑回来就算了,还不记得自己家门。周叔叔,好丢人哦!”
周唯赢沉默。
方浣觉得外面太冷了,说:“走吧,回去吧,傻站着干嘛?”他走了两步,可周唯赢没跟着他,还在原地站着。方浣皱眉,干脆跑回去,推着周唯赢走,“你真的好皮哦周叔叔,难道要我抱着你么?我哪儿抱得动你?”
周唯赢只是行动迟缓,但还不至于失去自理能力,一开始方浣只是半拉着周唯赢,怕周唯赢摔倒。可是等电梯时,他看周唯赢那样儿,心中起了一些捉弄的心思。电梯门一开,他就站在了周唯赢前面,就双手抱住了周唯赢,好像要拖他一样。周唯赢没站住,他又比方浣沉太多,直接就把方浣压在了墙上。
“哎哎哎……”方浣叫唤着用自己的胳膊拦在周唯赢胸前,周唯赢一只手掌撑在方浣耳侧的墙上,低着头,慢慢说:“你……想干嘛?”
“我只是想把你弄进电梯里。”方浣说,“我怎么知道你突然扑过来?你是不是想非礼我?还学人家玩壁咚……你以为你十八岁哦!”
周唯赢觉得头疼。还好电梯门开了,他勉强扶着墙壁慢慢地出来,站在走廊里,他分辨了一下左右,准确地朝着自己家门的方向去了。他沉默地开门,方浣见周唯赢不理自己,不服地跟了进去。周唯赢脱了外衣瘫在沙发上,他身上酥酥麻麻的,头也晕。方浣在旁边围观了一会儿,说:“真喝多了?”周唯赢闭着眼睛不吭声,方浣就蹲下来,恶作剧一样的去捏周唯赢的鼻子。
“干嘛?”周唯赢弹了起来,“你想我死啊?”
“呸呸呸,大过年的说什么死不死的?”方浣说,“我跟你说话你都不理我。”
周唯赢看着方浣,忽然问:“你为什么在北京,怎么没回家?”
“我家就在这里呀,我回哪儿去?”方浣问。
周唯赢说:“重庆。”
“……”方浣现在知道周唯赢是真的喝多了,他原来是绝对不会问这样的问题的。那他该如何作答呢?也许可以随意说,周唯赢大概酒醒了就不会记得了。“我在重庆没有地方去。”方浣说,“我就一个人。”
周唯赢问:“为什么?”
“因为我是仙女。”方浣回答。周唯赢没有如往常一样嘲笑他,而是仿佛在认真地思考着这个问题。他稍稍抬起手,用手指戳了戳方浣的脸颊,自言自语地说:“仙女的脸也是热的吗?”于是,他又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方浣目瞪口呆,嘴巴张着不知道说什么。他上次见周唯赢喝多时,周唯赢是直接喝倒了,宛如个死人一样什么反应都没有。现在这是什么情况?直男醉酒是这个样子的吗?周唯赢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可怕?大哥你今年都三十五了!不要装十八岁萌萌哒的少年了!难道这才是你的本我么?
“……还是先喝点热水吧。”方浣汗颜。
周唯赢家里除了暖气,没有任何跟温度有关系的物件,方浣觉得烧水麻烦,干脆从自己家里端了杯热水过来。周唯赢半梦半醒,方浣扶着他给他喂了点水。水从周唯赢的嘴角里流出来一些,方浣还得拿纸巾给他擦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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