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暑假,徐卓晏每日都来找那个名叫夏黎初服务员做生意,每天都点芋圆,好像一年到头喝三百六十五天都不会腻味。
第81章
夏黎初点了一堆饮品,徐卓晏一一给他做了出来,夏黎初最后只吃了一份芋圆豆花,剩下的都分给了保镖。
书吧内安静而静谧,温和的灯光映在两人脸上,他们对视几秒,不约而同地笑出声。
夏黎初撑着下巴,笑眯眯地问:“你是不是那时候就喜欢我了啊?”
徐卓晏挑挑眉,说:“或许,不过这么说总显得我很不正经,你那时候才多大啊。”
徐卓晏在一个夏日与夏黎初遇见,这里只是徐卓晏无意闯入的一个地方。那时夏黎初还是瘦瘦小小一个,年少的男孩儿眸子清亮又倔强,每日都穿着水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又听老板说他才念高中。
几个误会掺杂在一起成功让徐卓晏认为夏黎初是个勤工俭学、家庭困难的孩子。
徐卓晏起初只把夏黎初当弟弟,他向来欣赏勤奋上进的人,不了解就算了,了解之后徐卓晏便想方设法帮助夏黎初,以至于夏黎初在书吧当个小小的服务员月薪能拿六千。
后来徐卓晏才知道夏黎初家境极好,什么水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完全是因为夏黎初皮肤敏感,只能穿特殊材料极其柔软的衣服,阿姨给他故意洗旧了穿的。
夏黎初趴在了吧台上,抬眸看着他的徐先生,“我小,可是你年龄也不大啊,我觉得你特别有心机,你诱惑我,搞得我一念大学就想跟你谈恋爱。”
徐卓晏觉得他这分明就是颠倒黑白,“初初,明明就是你,是谁故意找人气我,还乱吃飞醋。”
夏黎初振振有词,“我年龄小啊,又是个书呆子,好不容易遇见个那么喜欢的人,肯定心里很慌乱啊,胡闹是我不对,但你也没有教好我,你有责任。”
徐卓晏只觉得夏黎初可爱极了,哑然失笑,说:“行行行,都是我的错。”
夏黎初推推他的手臂,眼睛泛光,“我想吃奥尔良鸡翅,还想吃凉面,要多辣多醋多花生多香菜多葱,还想吃份水饺,你会做吗?”
今日把人带到这儿来,自然是有万全准备。徐卓晏样样都会,店内什么食材都有,他让他的小客人先等等,眉眼带笑地去处理食材了。
徐店长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做出来的成品颇为完美。徐卓晏准备了两人的量,他坐到夏黎初身边,问:“好吃吗?”
夏黎初吃了一大口凉面,酸辣的味道在口腔中爆发,他忙不迭点点头,竖起大拇指,“好吃,超好吃!”
接着又塞了几大口,是真的太好吃了。
两人一直待到九点半才离开,夏黎初还有些不舍。
上车后,徐卓晏把人搂入怀中,说:“以后我们可以再来。”
夏黎初收回视线,握着徐卓晏的手,认真地说:“好,等我卸货。”
徐卓晏被他逗笑,小家伙听到了爸爸在说话也胡闹了会儿,在肚子里轻微地打了个转,像一尾小鱼。
孩子已经七个月,这对夏黎初是个不小的负担,沈若说夏黎初应该还有一个半月就会生产,这时候最好不要随意走动。
夏黎初没想走哪儿去,于文曼像是把工作全丢了似的,拉了个行李箱住进了别墅,说是她来看着心安些。于文曼是个有分寸的人,并不会让夏黎初夫夫二人有压力,所以也就随她去了。
比起于文曼的热情,徐父的存在感就要低许多。
徐父与于文曼二人都是在外面胡来的人,但都有底线,没给徐卓晏多个弟弟妹妹,徐卓晏是他们的唯一的孩子,到底还是关心。
出于性格使然,徐父没来见过他们,但将手中的股份移交了一部分给夏黎初。
夏黎初还有些为难,徐卓晏直接让他签字,冷笑道:“这是他欠你的。”
夏黎初抿抿唇,徐卓晏不提这一茬,他都快忘记了当年夏父也是同谋,还真是什么时候都存在感很低啊。
徐卓晏还是小孩子心性,宝贝似的抱着芋圆,又摸着夏黎初的圆滚滚的肚子,“还有这些,一个都不给他抱,不道歉就别想听孩子喊他。”
徐卓晏本来就跟父母不亲近,因为当年的事儿,他到现在都对他们心存怨念。
夏黎初听完后笑出了声,“你真是……我真是要笑疯,你怎么跟小孩儿似的。”
徐卓晏听这话还委屈上了,说:“我就是记仇。”
芋圆拍拍小手,眼睛亮晶晶地说:“小爸爸撒娇!你又撒娇!”
徐卓晏把他嘴捂住,用眼瞪他,这孩子怎么尽拆他台?
徐父做的事儿让夏黎初心中有点别的想法。他已经见了徐卓晏大部分的亲人,徐卓晏也见了他这边大部分亲人,不过情况差挺远。
唯一算得上正常的只有邓婵,这算见过母亲了,那还有父亲。
次日清晨,夏黎初睁眼第一句话就是,“我带你去见我爸爸,好不好?”
徐卓晏眼睛一亮,“好,你说,我好安排。”
陵园虽然平日里人员稀少,但还是日日都会有人。
夏黎初眨眨眼睛,说:“不用安排,我有别的法子。”
次次都要安排那也太过麻烦。
当夏黎初把自己所谓的法子展现在徐卓晏面前时,徐卓晏一个没绷住笑出了声,他抬腿站定在夏黎初面前,捏捏他那齐肩的假发,笑得不能自己。
带上假发的夏黎初还真是有几分雌雄莫辨的感觉。
夏黎初脸已经通红,但他还是强撑着瞪着徐卓晏,凶巴巴地说:“不好看吗!”
徐卓晏清清嗓子,憋笑道:“好看,就是在想你怎么能写出这个法子。”
夏黎初扬扬下巴,得意地把玩着自己的假发,“这是演员的基本素养,我不想每次都那么麻烦,扮扮女孩子无所谓的,再说又没让我穿裙子什么的。”
“那你不怕出现那种「惊!徐氏夫人首现身,已怀胎七月」这种标题?”徐卓晏问他。
夏黎初不以为然,“怕什么?到时候就说是你姐姐妹妹好了,那群记者好搪塞的很。”
只要不被拍到正脸都无所谓,再不济就让大家瞎想也行。反正徐卓晏是他的,别人再编排也跑不掉。
从夏父去世后,夏黎初每年都会来看他,哪怕被迫离开海市的那几年也会偷偷过来,只是做得隐蔽且他不会进入市区。
两人是上午去的,夏黎初带上了口罩和墨镜,一头齐肩的短发,休闲打扮,除了个头高了些之外,就像个怀孕的女人,一路走来遇见了稀稀落落几个人,没人投来探寻的目光。
保镖都在山下等着,夏黎初怀中抱着一束鲜花,嘴里不停地跟徐卓晏说着夏父的往事。
“我的童年在爸爸去世之后就不存在了,虽然衣食无忧,但真的没有再感受到过多少爱意,夏家有一个阿姨对我很好,但是在我高考那年也回老家了。”夏黎初云淡风轻地说着,徐卓晏面上没有特别的表情,心却在一抽一抽地疼。
夏黎初倒是想得开,开着玩笑说:“我好歹没拿着个小破碗出门要饭啊。”
那也是因为夏父很早之前就立了遗嘱,属于夏黎初与邓婵那份才没有被全部夺走,夏雄旭会好好养着夏黎初也是目的性极其强,他那时正在上位的关键时候,养着夏黎初正好可以给他一个好名声。
夏父的墓碑在一片寂静之处,夏父眉目英挺,是个英俊的男人,他目露着危险,容颜永远停留在了那个年轻的年龄。
夏黎初把花放下,拿出方巾擦了擦墓碑上的尘土,眉眼弯弯地说:“爸爸,你看我把谁带来给你看了,我跟你提过超多次的,这是我的爱人,徐卓晏。”
徐卓晏像是真的见到了本人似的,表情无比正式,眼神真诚,“爸爸,我是卓晏,是黎初的爱人,我没有别的想说的,只想说一句,我很爱他,会竭尽所有把最好的给他,请您放心把他交给我。”
一阵微风吹过,像是夏父在回答他们的问候。
夏黎初十分明白自己如今的人生与夏父设想的相去甚远,可他知道夏父一定会理解,也一定会支持。
身旁突然传来动静,夏黎初抬眼望去,是邓婵。
邓婵穿着素雅,头上别着一朵白色的绢花,她看了眼夏黎初的肚子,眼里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
“好巧,你居然也这个时候来看你父亲。”邓婵缓缓走近,她神情有些憔悴。
夏黎初轻声答道:“嗯,很巧。”他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对我这情况一点儿都不好奇?”
邓婵轻笑一声,施施然把花放下,“好奇说不上,有些惊讶而已。你舅舅就是这样的体质,他比你年长十岁,因为和男人在一起被赶出了家门,你比他强,至少没有十八岁就挺着个肚子。”她又笑了笑,“但你们都挺幸运,遇到了对的人。”
邓婵只是来简单的放上一句鲜花,她没说一句话,大概是因为有夏黎初和徐卓晏在没法子说。
放下花后,邓婵在原地站了两分钟,转头对两人说:“我先走了,再见。”
夏黎初两人与她告别,邓婵走出一小段距离后蓦地回头,眉眼中似乎闪过一抹深重的爱,她缓缓说:“好好过日子,一定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