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博斯将一叠邀请函放在他桌子上:“后天晚会的邀请函,给你个派送的任务。”
许南竹把邀请函拨到自己眼前,一手斜撑着头,歪着下巴一张张翻看:“会津路……鼓楼路……这都城南城北了,这么远,叫我一个人送啊。”闲闲的语气,看也不看张博斯,却像似是而非的亲密埋怨。接着他翻到了某张格外关注的请函,手指一顿,抬起头:“张处,怎么只有您是一个人呢?”
张博斯居高临下看着许南竹,少年气十足的美丽脸庞微微扬起,下颌绷出一道优美流畅的线条,蜿蜒进衬衫领口,敞开的衣领露出一截精致的锁骨。他顿了顿,视线移到许南竹红润的嘴唇上,听见许南竹在问:“您的夫人呢?”
“我没有结婚。”张博斯冷淡的声音回答。
就是这句话。
就在这句话音落定。
辛洪体会到陈束身上骤然改变的气质。从进场前就显得疏离冷漠的气质有了改变。虚与委蛇的暧昧眼神收敛了,似是而非欲拒还迎的语气也变了,许南竹终于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真的吗?那您这么多年独身,又是在等谁呢?”
许南竹双手托腮,歪头看着张博斯,眼睛里有着克制而真心的喜悦,却不靠近,只是隔着一张桌子冲张博斯笑。
那样干净的,仿佛终于捧出他那颗戴了不知道多少张虚伪面具的真心,却小心翼翼不敢交出的许南竹,叫张博斯终于忍不住,倾身握住了他露在袖口外的细瘦腕骨,包在掌心紧紧暖住。
“卡!”
制片人鼓掌:“终于来了个看过小说的了!这一段的背景分明是张博斯和许南竹已经有了暧昧后,许南竹得知张博斯已婚,开始单方面冷战。之前来的那些毛头小子,全给演成了活色生香,个个恨不得贴身十八摸。这是解除误会后复合呀复合,不是鸭馆招客!”
导演也很高兴:“□□也好复合也好,都行,主要是得来一个勾得动咱们张博斯的角儿。辛老师,这可是你自己选的小陈哦!”
辛洪已经状态切换,半边屁股坐在书桌上,一手插在兜里,趁机歇一会儿:“是我选的啊,就陈束了。我都连轴转一上午了,不演了不演了。”说完又对陈束笑:“你要接吧?你可得接住啊,要不你哥我还得跑好几场相亲呢!”
在场工作人员都跟着笑起来。
陈束也笑了笑,笑到一半开始打哆嗦。
辛洪一把揽住他肩膀,把他拉起来往门外推:“我先送老许过去穿衣服,别给我好基友冻坏了。”
身后又是一阵哄笑。
走出门槛反手关上房门,还在静悄悄的走廊里,辛洪感到手心下陈束的肩背一片冰冷:“这么拼,又是脱衣服又是提前入戏的?”
陈束连笑都笑不出来了,牙齿直打颤:“我看、看辛老师送、送焦哥回来,还以为、要不拼一把就、没机会了,好冷好冷好冷好冷……”
辛洪戳穿他:“是你看到的吗,那不是人许南竹看到张博斯吗?借机让自己进入许南竹吃醋冷战的心理状态,你小子不愧是童星出身,经验挺老道。”
陈束拉开对面房门,迎接他的是满屋子暖气和小彭向他迎面张开的羽绒服外套:“哪里哪里,未来几个月还要请辛老师多多指教了。”
☆、第 6 章
试戏那天“美丽冻人”的发挥果然导致了感冒后遗症,之后整一周陈束都窝在被子里一边擤鼻涕一边读小说。小彭则在厨房二十四小时熬姜汤,并坚持熏醋消毒,导致陈束近期只要吃到带醋味儿的菜就条件反射想吐。
“陈哥,”小彭带着口罩推开卧室门,“来把药吃了吧。”
室内空调开到二十八度,热得人只想光膀子,陈束却裹着厚实的羊绒被,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瞧见小彭进来,颤颤巍巍露出一个指头,指着小彭怒道:“彭不帅你怎么回事,我是普通感冒,不是流行性感冒,你嫌弃个什么劲儿!”
“我叫彭帅我很帅,”小彭站在两米开外,用一根疑似垃圾钳的取物夹,夹着锡箔药片递过去,“小心为上嘛,老板感冒可以休假,打工仔可只有休书——哎哥你拿稳了,一次吃两粒,杯里还有水吗?”
陈束掀开被子一角,露出里面五脏俱全的小书房——被里焐着张床上桌,桌上摆着笔记本电脑、一本半掌厚的小说和一个保温杯。
刚吃完药,电脑响起邮件提示音,陈束抖着手指点开。
“呜呜呜,”陈束委屈巴巴,“为什么又被毙了???”
小彭用长柄钳夹回药片,保持在一米外的距离:“怎么了哥?”
“就是黄导要我写的人物传记嘛,都三稿了,他一直不满意。”陈束极度郁闷。想他童星出道,戏龄超过十五年,什么角色没演过,又是业界盛赞的天赋型演员,怎么会有揣摩不了的人物类型!
小彭问:“那导演又说是什么地方不对吗?”
“说了啊,就是因为我俩对角色的理解不太一样嘛,”陈束困惑不解,“小说里的许南竹,靠美色与社交技巧诱使别人为他做事,和感情骗子有什么区别?可黄导说许南竹欺骗的并不是感情,而是别人的大脑。你说,什么叫欺骗大脑?”
小彭:“……”
小彭在口罩后瓮声瓮气地嘿嘿两声:“陈哥,我还是去做晚饭吧,你继续加油!耶!”
黄导在来信里委婉指出,陈束对许南竹的理解浮于浅表、对抗战时期潜伏工作的难度过于低估,主要原因是对文中一些细节描写的理解出现了偏差。
比如,某次许南竹偷进张博斯办公室翻找逮捕名单,出来时被行动一队队长撞见,许南竹为了不打草惊蛇,请求一队长当作没看见。
原文的描写是——“许南竹紧紧盯着裴觉的双眼,用低沉而果断的语调说道:‘裴队长,我刚刚是从走廊拐角出来,迎面就撞见你,张处的门一直紧关着,对吧。’”
依照陈述的想法,如果不是裴觉有意袒护,这种明目张胆的谎言根本没有价值。
但黄岛却认为许南竹做的这些事是有意义的。
“你听说过催眠吗?”黄导在邮件里问陈束,“紧紧盯着对方双眼,利用压迫感使大脑产生疲劳,引人进入一种类似半睡眠的状态,在这种情况下,无论你对他说出什么真相,他都会坚定不移地相信。”
又是催眠。
陈束想起上次被要求陪丁阑去看医生,就是因为丁阑对催眠治疗心存隔阂,认为这是一项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操控人心的禁术。
陈束对催眠术也是一知半解,陪丁阑去过咨询中心后,也没有深入了解的兴趣。没想到有一天会接到一个善用催眠社交的角色,人生际遇真是处处有伏笔。
如果陈束不了解催眠,对许南竹的理解就始终是肤浅的,甚至可能最终无法还原许南竹的特殊气质。
黄导决定给他开个小灶——带陈束去旁听一场最近在医大二附院举行的一场小型催眠术表演。本来是闲人免进,但因为主讲人是黄导的老朋友,给开了个后门。
直到当天,陈束由黄导带着谨慎避开人群进入医大二附院的精神卫生中心,推开主任办公室的门,才知道所谓的小型表演倒底有多小型——除去正在做场景布置的三人,办公室里只有七个人。
一开门,里面头发花白、一身学究气质、正满面肃然地观察场景安排的老专家们,纷纷扶着老花镜看过来。
口罩挡去大半张脸、帽子低得眼睛都快看不见的陈束:“……”突、突然乱入?
布置场景的三人中有一位看见门口的黄导,打了声招呼:“先坐下吧,马上就开始了,过程中要保持绝对安静。”那是个中年男人,突出的眉骨上眉痕浅淡,眼角向下,颧骨突出,下巴略尖削,嘴唇很薄。黄导的老朋友,心理学专家,项东。
中年人旁边有两个年轻人,正协力把一个肖似床头柜的厚重小柜子抬到与另一个相隔约一米左右的位置放下。
一人剔着刺刺的寸头,挽着毛衣袖子干活。
另一人约莫是因为办公室里暖气充足,只穿了件衬衫,俊朗却冷淡的一张面孔。陈束认得他——是周叙。
周叙专注地和同伴比对柜子的相对位置,没有抬头。
黄导蹑手蹑脚带陈束经过三人身边,走到办公室内部,然而四处也找不到椅子——沙发与办公椅都坐了人。
办公椅上坐着的一人小声对黄导说:“要不您去隔壁找把椅子?”
正在此时,搬柜子的两个小年轻退到了门边上,办公室中央只剩项东。项东打了个响指,将众人目光吸引过来,然后对办公椅上那人说:“请您来到我面前。”
那人依言照做。
开始催眠表演的项东仿佛气质变得有些不一样,因为高颧骨、垂眼角,原本就是有些高深莫测的长相,此时眼神减少了游移,看谁都直视对方瞳孔,令人感到压迫与震慑。
黄导拍拍陈束肩膀,示意他看仔细了。而陈束此时感到对面有一束视线落到自己身上,大概是终于看见了他的周叙。
项东紧紧盯着那人的眼睛,突然大喝一声:“立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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