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真狠啊,不声不响离开,用最沉默的方式惩罚我,你明明知道我离不开你,知道我和你是绑在一起的,但你却选择用这种方式惩罚我,知道你活着,却要为你担惊受怕每一天,害怕子弹不长眼睛,你在下一秒要死去,然后让我后悔内疚一辈子,到最后都不留给我解释的机会。”
他在试图激怒余温,与其一直不温不火的尴尬着,不如浇上一桶汽油点爆。
“对不起啊。”
“你再说一句对不起我听听,我用的着你跟我这么生分吗?”杨帆生气的过去摇余温,声音都喊破音了。
“那我能怎么办,人家让我待哪里,你以为我不想回来啊,我他妈不想你啊,我以为就一两个月,谁知道是一两年,两三年啊,我也怕死啊,我要死到那头,你爸不得那刀砍了我啊。你以为我好受啊,什么都是你挣得,房子是你买的,车是你买的,你走到哪里都有人认识你,我拼死拼活挣得钱不够给你签个名挣得多,还有长得那么帅的人屁颠屁颠的跟着你,你让我怎么办啊。”
两人说着说着争扯起来,正是动手动好机会,正好两人都攒着劲没地方撒,杨帆一拳痛在余温脖子上,余温仗着个高,一只胳膊架在杨帆的脖子上,往地上拖,三年的气,积攒已久的矫情劲,通通爆发出来,直到耗尽最后一丝力气。
打不动了,不再是二十几岁年轻的时候了,两人脸上挂了彩,躺在地上呼呼的喘气,余温的衣服上破了个洞。
余温爬起来,走到冰箱前找冰块,裹在毛巾里递给杨帆,杨帆躺在地上,一扭头,不接,两个人下的都是死手,杨帆鼻尖通红,脖子也是一拳印,余温感觉自己浑身都快散架了,也看不到背后的情况,估计整个后背都青了。余温盘腿坐在地上,右手拿毛巾敷在自己脸火辣辣的地方,左手拿毛巾敷在杨帆脖子上。
这一场架,仿佛让时间倒退了十几年,回到两人二十出头搁出租屋打架的场景,意见不合的两人对视一眼,直接对决起来,胜者为王。只不过过了十年,再也没有人强忍着痛双手举起宣告自己的胜利。
杨帆头扭在一边,忍不住笑了。
打完了,打完也就舒服了。
余温也忍不住笑了。把毛巾搭在杨帆脖子上,并排躺在杨帆扭头的方向。
“滚一边去,别在我这儿卖萌。”
“不是自己鼓的,真的是被你打肿了。”
杨帆举起手戳了戳余温的脸,跟个发面馒头似的,笑着说“没事,挺好看的。”
余温躺在杨帆边上,静静的拿冰块敷脸,这几拳下去,脸都发麻,头脑子晕的总感觉又小人在脑门转。“你是下死手啊。”
“我早就想打你了,从机场见你就想打你。”
“我看到你了,裹着个大帽子,大口罩的,你又不过来。”
“我草,你他*看我了不过来。”
“你不也没过来,又坐回去继续玩手机了。”
“滚。”杨帆推了一下余温,刚才打架太用劲了,浑身的筋都颤动,小腿上的筋不停的抽搐。
“地上多凉,回床上躺着去吧。”余温爬起来,费劲的架起杨帆,拖着杨帆往床上走,两个啪嗒一下倒在床上,浑身筋骨全都散了架,呼气的时候肺都疼。
杨帆伸手去摸余温的手,扣在指缝攥起来,太累了,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杨帆醒来的时候,看到余温正在看自己,笑起来,咧嘴时嘴角一阵酸痛,直接
刺激清醒了。“你看我干什么,脸上有花啊。”
“你撒手啊,我得起来。”余温晃了晃自己的手,把手抽出来,贱贱的跑到外面举着镜子进来,“你看,你脸上真有花。”
杨帆的嘴角一圈青,还外带着点说不出名字的红,右眼淤青,跟涂了层淤泥一样。余温脖子上一道道红印,背上开了染房,乱七八糟的颜色往上拼凑,各种颜色发酵了一晚上,都挨个登了个场。
阳光从洒进客厅,杨帆伸懒腰活动僵硬的身体,本想打个哈欠,撕裂的疼痛让杨帆闭嘴吸一口气,气的杨帆又从背后锤了一下余温
杨帆撕掉贴在车上的条,送余温上班,余温坐在副驾驶上,杨帆时不时朝余温的方向望几眼,余温开心的看着前方的路说:“好了,我知道你想说对不起,我原谅你了。”
“哎呦我去。”杨帆一个白眼翻上去,对着余温说:“第一,我在看后视镜;第二,我没错;第三,你现在笑的跟个傻子似的。”
丁盛的妻子知道了自己同妻的身份,站在葬礼前,直视余温,“他有多爱你?”
“不,我们只是朋友,仅此而已。”余温说完后看着她怀疑的眼神,举起手掌发誓:“我们没有做过什么伤害你的事,他只是来找我喝了几次酒,试图像我倾诉衷肠,可我最近太忙了,没有注意到他情绪的变化。”
事情发生后,余温仔细回想,终于发觉出丁盛的不对劲。
丁盛拿着红酒来的那天晚上,借着醉意问余温:“哥,你是用家庭的责任和绝对的理智压制天性的痛吗,你知道醒酒后,用清醒的头脑去违背本能的苦吗?”
余温不想回答,岔开了话题。可一切都晚了,想到那晚,除了懊悔,什么都做不了。
“那个医生呢?”女人不死心的发问。
“我没见过他,我不清楚。”
“那我呢。”女人指着自己的胸口,诚恳的等待余温的答案。
“不好意思,我真的不知道,我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真的无法回答。”余温想安慰她,却不知怎么安慰,说什么都多余,说什么都不对。
女人走了,她还有其他的事要处理,没有太多时间伤心,余温看着丁盛的遗像,有点鄙视丁盛,不能大大方方的承认自己的身份,葬送了了自己妻子半辈子的青春和幸福,临走的时候还要死在别的男人怀里,带给女人致命的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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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晚上,余温坐在客厅地板上,回想起这些年,想起丁盛这几天频繁找自己喝酒说的话,望着窗外出神,杨帆悄悄的从门口进来,寻思吓余温一跳,余温呆呆的回头看着蹑手蹑脚靠近的杨帆,眼神温柔的笑起来,杨帆站在余温身后,摸着余温蓬松的头发,扎起一个小揪揪,开心的玩着。
“想什么呢。”
“上学时就被教育要珍惜当下了,但真正知道这个道理后,我们好像失去了更多,不是吗?”
杨帆没有回答,把手扶在余温脖子上,靠着余温盘腿坐了下来,前几日打架留下的印记愈发明显,杨帆盘腿坐下时,一条腿还痛。余温握住杨帆的大拇指,来回摩挲。
“我们都这样了,都还没有失去对方,实在没什么可失去的了。”杨帆躺在余温腿上,抬头望向余温,大家都变温柔许多了。
“定个规矩,以后无论怎么样,都要说出来,哪怕打一架也行,别这么矫情,见不着面说不上话的。”
“行,知道自己错了就行。”杨帆摸了摸余温的脸。
余温把脸抽走,“我说的就是你,矫情。”
“对啊,说的就是你。”
丁盛的离开让余温陷入了对同性群体存在的沉思。二十年前,在嘈杂混乱的讲堂里,杨帆不安的来回挪动,发誓会找到同类,下一秒回头就撞上丁盛躲避的目光,就那一瞬间,杨帆恨不得跳动起来,丁盛游离脆弱的目光时不时瞟向杨帆,杨帆大胆的盯住他,想结识这个同类,可丁盛并不是这个想法,他想结识的不是朋友,而是恋人。
可二十多年过去了,丁盛没有找到恋人,他身后有太多的羁绊,父母,家庭,名利,前途,没有人愿意把自己的小孩送到一个同性恋的家里上课,丁夫丁母为了培养这个孩子,吃了太多苦,他们可以不期待丁盛成为赫赫有名的音乐家,但最起码,要成为他们眼中健健康康的人。丁盛来找余温喝酒时吐槽过这些事情,可那时,余温正在为自己的工作和杨帆发愁,压根就没听见丁盛的这些话。
余温回想起丁盛年少的模样,拘谨,沉闷,木讷,偶尔调皮中二,瘦的跟个麻杆样的身体披着肥大的T恤。丁盛的理想是三十岁是和最心爱的人去欧洲看看,看看音乐家的家乡都长什么样子。
丁盛三十岁之前就去过很多次欧洲,孤身一人。
余温搬到杨帆的大房子里,里面空荡荡的,一个客厅比余温房子的面积总和都大,杨帆给余温买了个大书橱,大书桌,还换了张大床。杨帆坐在大书桌上,看着来回搬书的余温,问:“你这么多书,都看过吗?”
“差不多吧,也有没开封的。”
“厉害,我之前有阵失眠,吃药也不管用,我就抱着平板看数学课,有时也听听物理课,那些符号就在我眼前旋转旋转,一会就能睡着。”
“你怎么失眠了,没去看看医生?”
“没事,想你想的。”杨帆从桌子上跳下来,拍拍余温的肩。
“咦。”余温被恶心的抖了抖肩,“三十好几了,说话稳当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