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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云流水 完结+番外 (邵年梦)


  这大娘面上仍是不乐意,勉强答道:“这赏杏,就去华碧楼吧,那左转角的雅间最好不过了,只是那银子……”说着促狭地看了一眼谢流水,“就要看你消不消得起了!”
  “这般赏杏,岂不庸俗?可有那种,山间野林杏花海?对了,你们这卖的杏花又是打哪儿来的?”
  “好你个家伙!原以为你是个游人,不想是来打探消息的!我这的杏花乃临水城最绝!岂能白白就被你知了去,走走走,别碍着我做生意!”
  大娘不耐地赶人,谢流水只得离开,走了几步,没想到先前的翠儿在一旁轻声开口道:“要说杏花林,还是王爷府山后的好。”
  谢流水抬眼询问,只听小姑娘又说:“我随着大姑上山时远远望过一眼,极美的!可惜王府重地,我们可不敢去。”
  “那地方要怎么走?
  “比较近的是从李府正门那条道上山,可现在李府……公子要去,只能绕点道,从天街这条岔口上走,但恐怕公子是去不得的。”
  “为何?”
  “这白天薛王爷都派人守着林子,独夜间才无人。”
  “那不如就夜访杏林,花前月下,岂不美哉?”
  “公子有所不知,据说这杏林,越到晚上越红,及了午夜,便朵朵滴血,是有杏妖作祟的!公子书生儒雅,可去不得那地!”
  谢流水笑一笑,平生头一回被夸儒雅,实是稀罕不已。他朝翠儿道了谢,大步离开。
  楚行云跟在后边,看着谢流水一步步走进岔道,才觉此计将成,转身直奔李家。
  此时,夕阳斜长街燕影,余晖暖青石板路,天云流彩重山默,春水一汀杏花寒。江南水乡的景经夕阳一染,极是动人,可楚行云无暇欣赏,忙将纸条塞给宋长风的属下,让他去通风报信。
  楚行云一路奔跑,耳边风猎猎,沿着李府前门那条道一直走上去,便可在近山之处,与天街的岔道汇合,再往那山上走,就是一汪杏花林,但那杏林前,山径旁,先是一大片眠花地!
  从谢流水的反应上看,这人并不识得眠花,怕是更不会知此眠花地,楚行云见他寻杏心切,便用花童引他上道,既可传书于宋长风,又可于眠花地里,将此贼人一举拿下!
  果然,谢流水的身影已从路口冒出来,此时暮色苍茫,四物昏暗,待谢流水沿着山径绕了几弯,遽然察觉到大片眠花时,已为时过晚!
  夜幕临,眠花开,万千妃金,如阳坠眼。瞬间涌起的花香几欲让谢流水作呕,顿觉浑身都使不上劲……
  霎时间,眠花田里闪出一个皎白身影,飞身扑上,将谢流水掼倒在地,右手瞬间扼住他喉咙,左手猛地就抡到面门上,打了个结实!
  这一拳揍得楚行云心头畅快,直把谢流水整张人`皮面具都打陷下去,对方顺手扯了,露出那刀疤脸,似乎被人掐着喉咙也毫不在乎,仍是流里流气地笑道:
  “看来我杏花妖没招上,倒先惹了眠花精勾人了。”
  楚行云此刻压在谢流水身上制出他,并不理睬这话,右手的力道丝毫不松,左手往腰侧摸去。
  谢流水感觉到身上人的动作,玩味地笑起来:“怎么?我们昨夜一块儿芙蓉帐暖春宵度,楚侠客该不是食髓知味了,今个儿想要试试一树梨花压海棠?”
  楚行云反手抽出谢流水腰间的匕首,抵在他腹侧。
  身下人倒不惧,道:“哟,小花精这是准备先吸人血呢,还是要先采采阳气?”
  楚行云冷笑一声:“肾虚之气,采来何用。”
  这话弄得谢流水脸上微僵,但复又笑极:“此言差矣,我肾不肾虚,楚侠客上面的嘴不知道,下面的小嘴儿可清楚着呢!”
  楚行云眼也没眨,抬手一刀,就扎进谢流水的腹部。
  温热的血霎时蔓延。
  谢流水咬牙,右腹的剧痛逼得他大口喘息,可越是呼吸,眠花香就越是灌进来,整得他脑仁发疼,暗暗运功,丹田不通,近乎武功暂废。
  现在他被身上人压制,腹部中刀,头晕失血,狼狈至极。
  楚行云见身下人挣扎不得,便微微松了点握刀的力道,开口道:“我问你件事,你前夜入李府时有没有什么异状?”
  谢流水低低地笑了一声:“我若说不知道呢?”
  楚行云顿了一会,淡然道:“据说肠子对切割的痛感比较小,对牵拉则更敏感。”说着,左手依旧覆在刀柄上:
  “需要我搅一搅吗?”  

  ☆、第八回 齐天算4

  谢流水一寒,只好老实回答:
  “我没有发现什么异状,只是……”
  见对方故意停顿,楚行云威胁性地紧了紧刀口。
  “楚阁下,您能不能先把玉手给撤了,我怕我一说完,没了利用价值,您小手一抖,就给我搅烂了。”
  “我不杀人。”
  “晓得,楚侠客您是什么人!江湖腥风血雨走,双手不沾半点红,所以我谢某就是该死,也不劳您皓腕轻扬,只要您放手,我立马从实招来。”
  楚行云犹疑了一会,便把左手撤了。
  谢流水右手扣进土里,喘匀了气,再道:“我进去的时候李府并无什么异状,不过……或许也是我多心,我总觉得李府的夜,太静了。”
  行云还想再细问,远远地传来一阵马蹄声,似有一拨人正赶上山来,此时视野被茂盛的眠花茎秆遮了去,正待抬眼去看,谢流水右手猛地挥了一把土,楚行云被那马蹄音分了心神,一时不备,视野一糊,谢流水趁此空隙,迅速弹身而走,一狠心,遽然拔刀,向山里逃去。
  谢流水心里感念楚行云这一刀扎得极巧,避开了内脏,刀尖全进肉里了,除了疼痛失血,并无性命之忧。可惜他捂伤而逃,行动终是不快,还没出眠花地,就被楚行云逮了个正着。
  谢流水立刻化被动为主动,回身右手佯出刀,却提左拳击腹部,然被楚行云一眼拆穿,微侧身,四两拨千斤,右手扣住他的左拳就是一拗,谢流水忍痛,左手反扣行云的手腕,再往前一拉,同时右脚前迈,顶入对方胯间。
  楚行云干脆顺势而为,被扣紧的右手拽着谢流水往上一提,趁他负伤下肢不稳,正准备来个漂亮的过肩摔时,对方却霎时察觉,猝然放软力道,转而将一身的重量朝楚行云压下来——
  两人一同摔进眠花地里,瞬间,谢流水举起右手的刀,朝身下人脖颈处挥去——
  而楚行云出手如电,一下捏紧身上人的喉咙,同时,谢流水的刀已横在了他脖子上。
  又一次僵持。
  相对无言,此时谢流水压在楚行云身上,竟又不禁想起昨夜种种,他俩一般高,现在胯顶胯地靠在一起……
  楚行云见谢流水痞子样地笑了笑,不知心里转了多少龌蹉心思,他扣紧这家伙的咽喉,谢流水了无惧色,附耳低声道:“看在我们昨夜一日夫妻百日恩的份上,我给你一句忠告……
  “那块残玉,你最好别戴。”
  一语中的!楚行云猝然起身,根本不顾横在脖子上的刀,谢流水啧了一声,连忙撤刀,却失尽先机,被楚行云掐着咽喉摁在地上。
  “什么意思!你认得这玉!在哪见过!”
  谢流水轻笑一声:“恕我无可奉告。”
  楚行云此时心急如焚,十年了,了无线索,好不容易捏住一个,怎能轻易放过,登时就抢过谢流水手里的刀,对准他肚子上的伤,冷冷地问:
  “说,还是不说?”
  “你就算再捅我十刀,我也还是一样……嘶——”
  楚行云没跟他客气,一刀扎下去再拔`出来,疼得谢流水整张脸都皱起来。
  “说不说?”
  “……我不落平阳……猥亵奸`淫很在行。可推人进火坑这事做不来,我已是局中人……自不可脱,你要捅死搅烂,那也悉听尊便……”
  楚行云听此,掐住谢流水喉咙的手倒是松了点,冷笑一声:“你既知我对这残玉如此执着,若真不想推我进局,何必又引出这些话头来!”
  “好心当成驴肝肺。”谢流水无奈地笑笑,“我忠告到这里,至于如何取舍,由你定夺,我干涉不了,不过……”
  他略微撑起身,用气音暧昧地吐息道:“楚侠客要是真想知道,也不是不可以,让我进你身子里再好好捅一捅,爽了,肯定有问有答!”
  楚行云举刀,这次,谢流水突然抓着他的手主动向自己的右腹伤口处捅,楚行云一惊,只见他手上动作虽在拉着自己往前带,身体却立刻左闪后退,再迅速卸了力道,旋身而起。
  谢流水正待逃,却仍是慢了一步,楚行云右手从后背一勾,往伤口处一抓,生生把人摁下,谢流水疼得神色扭曲,右手直扣住楚行云上臂,接着抬脚踩在他右脚上,再猛地整个人往后一压──
  此时,月东升。
  谢流水在往下摔时,一种坠崖般的失重感猛地攫住了他的心脏,顿觉天地倒悬、万物崩摧,而先前夜空分明云遮月,此时却似有满华银辉笼大地,四方皆朦胧……
  骤然间,那如华月光,便突地化作万千银针,直扎进谢流水瞳仁里来,疼得他抽气不止。紧接着,一股无形的、不可抗的吸力紧缚着他,刚欲挣扎,肚脐眼传来一阵剧痛,像被一丝银针贯穿,他双腿一软,直往身后陷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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