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芝不语,良久后才慢慢拉开一个笑容,对姜玥说道:“现在吗?”
姜玥从她简单的三个字里面听出了陆寒芝的试探,或许还有一点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跃跃欲试。
于是她也笑了,软着声音回答:“现在呀,只要你想,什么时候都可以。”
这两年来一刻不停的努力工作是为了什么?
姜玥想,大约就是时刻准备着迎接这天的到来吧。
想让自己能够给陆寒芝更多的安全感,让她看到自己为了两人未来能不那么辛苦而做出的努力,或许这样会让姜玥收购回姜氏的过程变得更漫长一些,但……未来还有很长。
从十多岁开始,她喜欢陆寒芝喜欢了那么多年。
怎么能在陆寒芝最需要她的时候没点表现呢?
……
陆寒芝定定的看着姜玥。
听见那句“什么时候都可以”的时候,不可否认,陆寒芝心花怒放。
心底那荒芜的原野,原本只偶尔能得到点雨露的灌溉,可就是姜玥的这一句话落下之后,陆寒芝一刹那就看见了漫山的鲜花盛开,连鼻尖都好像闻见了那沁人心脾的芬芳。
她不想高兴的太过明显,因为理智告诉她现在并不是合适公开的机会。
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弯了弯眼眸。
姜玥见她眼底重新漫上笑意,略微松了一口气,顺势就想往下说:“那就今天——”
陆寒芝摇了摇头,又将人抱的紧紧的,压到沙发上的时候,低声道:“我要是说,现在还不合适,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渣渣?”
话是这么说,她的声音里却带着被取悦的愉快。
姜玥眨了下眼睛,近在咫尺地凑过脑袋,亲了亲陆寒芝的下巴,蜻蜓点水般的动作,一下又一下,声音里闷不住的笑:“倒也不会,毕竟你现在这部剧还在拍着,要是公布了,所有人都会以为你爱上的是女二,那我多亏啊。”
“你要是想渣我,那你可得想清楚了,现在想跟我结婚的人可是在后面排了一长串呢?你只要一走,他们就有机会了。”
陆寒芝捏住她的鼻子:“所以你是连备胎都准备好了,就等本宫让位了是吗?”
姜玥声音嗡里嗡气地回答:“倒也没有。”
“不过,以本霸总聪明伶俐的气质以及现在的身家来看,若是想扶贫,想必是不会有人拒绝的。”
陆寒芝恶狠狠地咬了口她的下巴,声音故意粗了几分,凶道:“想的美。”
“本宫一日不死,他们终究都是宫墙外的屁民。”
姜玥笑的整个人都在颤抖,偏偏又被陆寒芝按着亲,推又推不开,最后只能满脸通红地发出唔唔的声音,也不知道那颜色究竟是羞的、还是憋闷出来的。
……
先前那些沉闷的、难以言说的气氛渐渐散了。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钻牛角尖的时候觉得自己过不去这个坎,整个世界都是灰暗的颜色,左右看到的都是高墙,就想闷头往前撞个出路来,好像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在墙那边似的。
结果不知哪一刻倏然后退,或是被人拉的,或是突然就想开了,总而言之,等那高墙外的日光重又降临的时候,人就会忽然眯起眼睛,发觉困住自己的也不是什么太难的路。
换个方向走,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陆寒芝不知怎么去形容自己那刹那解开的心结,整个人都重新有了生气,她想:
是啊,即便自己喜欢女人又怎么样呢?
那也不意味着她和翁以然是一样的人。
她的母亲因为认人不清,太早将自己的一生托付给了一个男人,虽然途及时撤开,却留下了一辈子都绕不过去的阴影。
因为那影子颜色太过浓重,所以陆母始终觉得,只要是像翁以然一样就是错的。
进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错。
喜欢同性也是错。
但凡跟那个男人一样,就都是罪无可恕的。
可陆寒芝清楚知道,自己跟翁以然不一样。
进入娱乐圈,是对他的一种抗争、也是对母亲的一种抗争,如今她在圈内也算是一线,在旁人眼□□成名就,但陆寒芝没有被这繁华迷了眼。
她永远不会像是翁以然那样放纵。
更不会抱着新鲜或者可有可无的态度去碰同性。
她喜欢姜玥,想和姜玥一起走下去,不是因为姜玥是个女人,只是因为她喜欢这个人,仅此而已,无关性别。
……
“是不是觉得开心了一点呢?”
姜玥模糊感觉到陆寒芝的心境变化,从下方看去,总忍不住被陆寒芝那修长嫩白的脖子吸引,于是忍不住凑上去用鼻子挨挨蹭蹭。
陆寒芝有些痒,抱着她的动作不禁紧了紧,笑着威胁:“别闹。”
“再蹭我就不客气了。”
姜玥好了伤疤忘了疼,这会儿已经选择性遗忘了晚饭前自己的丢人模样,跃跃欲试地对陆寒芝眨眼:“千万别跟我客气,随便吃。”
陆寒芝:“……”
等她动作才刚开始,姜玥懒洋洋地躺着,忽然冒出来一句:“对了,有个事情我觉得我还是告诉你一声比较妥当。”
陆寒芝轻松拉起她的衣摆,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示意她开口。
姜玥慢吞吞地启唇:“如果我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怎么办?就是我永远不记得十五岁到二十三岁这个阶段发生的事。”
陆寒芝起初并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同,准备耕耘的动作都不带停的,只相当随意地开口:
“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何况那时候两人怎么也不能算是真正的在一起,远远没有现在这种抓心挠肺的思念,陆寒芝从那段几乎约等于单相思的时间里,最多的感觉是苦涩。
她不知姜玥怎么又提起这个话题,但不论怎么说,她是不介意的。
姜玥却笑了一下,又换了一种问法:
“假如,我是说假如——”
“如果我就是十五岁的我,突然去到了二十三岁的我身上,那请问你喜欢的到底是哪个我呢?”
陆寒芝动作一顿。
她掀起眼皮,眯了眯眼睛,目光有些危险地看着姜玥,尔后才幽幽道:“你非要在这时候给我出题吗,姜小玥?”
姜玥却难得没主动撩她继续,甚至还按住了她的手腕,对她弯了弯唇:“说吧。”
“说对了我才考虑让你继续。”
陆寒芝:“……?”
她问:“你是最近公司开不下去了,想转行去写小说吗?”
姜玥:“你先回答问题,我再告诉你。”
陆寒芝这下认真了,哪怕姜玥说的是个玩笑话、又或者是不知哪里看来的测试题,她也是准备认真思索作答的。
可她想了好一会儿,发现很难。
她说:“这件事,假设和真的发生是两码事。”
假设的话,她能说出许多天花乱坠的、姜玥想听什么都行。
可要是是真的……
陆寒芝难免想到姜玥的性格变化,联系了一下这番天方夜谭的假设,她愣是拧起了眉头。
姜玥:“是真的。”
她说:“虽然有句话叫做人不可能真正了解自己,但我想,我突然失忆,只记得十五岁的事情,对于现状来说有什么用吗?假设是二十三岁的我因为承受不住什么刺激,忽然失忆,只让十五岁的自己面对这情况,那十多岁的我能比她处理的更好吗?我还不是要面对突然失去的父亲和姐姐。”
同样的伤害,二次甚至比一次更严重。
如果姜玥是承受不住这个的,她在十五岁记忆醒来的时候,就会再次受刺激失忆。
直到完全接触不了这个事情。
但是她没有。
“而且这一两年,我一直在调查当初我失忆前后的事情,很正常,很平静,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是说,没有任何一个点能够让我突然失忆。”
“或许对别人来说,穿越到未来很玄幻,可对我来说,我觉得我穿越到未来的可能性比突然间不明不白的失忆靠谱多了。”
“因为十五岁的我的记忆是连贯的,我清楚记得昨天的事情,也记得第二天醒来的变化,我还做了心理测试,我没有什么隐藏的人格,也没有人格分裂的征兆。”
一切正常,就是最大的不正常了。
姜玥说完这些,又笑眯眯地看向陆寒芝,问道:
“你的答案是什么,想好了吗?”
陆寒芝:“……”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方才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都消散了,千言万语只剩下一句:“让我静静。”
姜玥点了点头,一副相当宽容大方的样子,甚至还不嫌事大地说道:“你好好想,不信的话,我再跟你去做个测试?说不定其实我是妄想症什么的?”
陆寒芝:“……”
陆寒芝:“闭嘴。”
姜玥:“哦。”
她想起身去倒杯水喝,又被陆寒芝抬手拉回怀里,埋首到颈间。
姜玥:“?”
陆寒芝正儿八经:“吸一口老婆,可以帮助我更好的思考。”
姜玥想了想,附和道:“也对,毕竟你要是回答不对,这可能就是你最后一次抱老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