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
开什么玩笑,秋哥是这种敢做不敢当的人吗?况且作登记的是他同桌,怎么着也不能让他替自己背锅。
车棚里,毕夏自行车后轮上的锁终于解开了,锁着的另一辆车一不见踪影,大概是回家了。
这车可没有后座,不能载人。
校门口一个租车亭,但秋锒没办卡,用不了。
毕夏推着车走,秋锒在不知从哪捡了跟树枝一路从路边矮灌木上拖着过来发出沙沙的响声。
走到一个十字路口,他们停下等红灯,秋锒扔了手上的枯枝问同桌:“冷不冷,我推一会儿?”
毕夏摇摇头。
“哦,那去买点水果吧。”
毕夏看他一眼又垂眸片刻,秋锒以为他有什么话想说,等了半天,他什么都没说。
不过秋锒意外地领会到他的意思,这次没买那么多。
今天外婆似乎很高兴,在厨房哼着小曲,端冷菜出来时看到他们回来还笑着打招呼:“东东回来了?小秋也在啊,你们先看会儿电视,饭马上就好。”
不知道外公做了什么,毕夏把带回来的水果放进冰箱,没看到饺子包子。
看来是都已经沟通好了。
秋锒带着作业本回来的,他这周作业都写得特别认真,但是夏老先生像是忘了这回事,也或许他说的下次不是这周,他不说秋锒就不主动献丑了。
拖一拖,能救多少是多少。
夏老先生把毕夏叫到书房,从柜子里找出来一个黑皮笔记本。他戴上眼镜对着光翻阅了两页然后交给毕夏:“这都是我学生。”
毕夏看到上面都是名字加以及联系方式。
夏老先生在桌前坐下,冲毕夏招手要他过去。
他指着笔记本上某一个名字回忆了一会说:“这是小周,他现在……”
正如毕夏那天所说的,夏老先生当了一辈子的老师,又是重点中学的校长,真正做到了桃李满天下。
那个时候的学生能上中学已经十分不易,更不要说考上大学,夏老校长当年不知道帮多少人上了大学。
如今这些人都已经成为各行各业的中流砥柱,他不知道他的这些学生们有多少记得他这个老校长,又有多少愿意帮他照看他后人。
总归,他这辈子就没富裕过,毕夏又不稀罕家里的房子,他能给的也只有个笔记本了。
毕夏静静翻阅笔记本,夏老先生又说:“这书房你也在用,这里什么最值钱不用我多说吧?”
“我不需要。”
“我欠文澜的,补偿不了,多留些东西给你们,你就当我图个心安。”
当年的事毕夏了解不多,只是大概知道他母亲因为一些原因耽误了高考于是中学毕业进了娱乐圈。
毕夏出了书房,和秋锒一起回学校。
秋锒不知道他们爷孙俩说了什么,毕夏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外公今天有点奇怪,他总觉自己忽略了什么。
他们走到半途,毕夏忽然停下脚步,他想起来了,他们上周去体检了。
毕夏一眼不发掉头就跑,秋锒懵了一下,懵完赶紧跟上一起跑。
他也不喊也不问,毕夏不是这么冲动的人,嘴上不说其实非常注意个人形象,这样不顾一切地在路上狂奔本身就很不寻常。
不需要多问,一起跑就是了。
毕夏到家后直接奔向书房,夏老先生果然还在。
屋里没开灯,他一个人静静躺在摇椅上不知再想什么。
听到响动夏老先生有些意外:“东东?”
“外公。”
“夏老师怎么不开灯。”
“小秋也在啊,”夏老先生笑了一下,松了口气,不是一个人就好:“躺懒了,你们开。”
“啪”的一声,室内一下子亮堂起来,夏老先生眯了眯眼:“怎么又回来了?”
“体检结果怎么样?”
秋锒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这样着急。
夏老先生似乎是叹了口气,再开口时又是十分寻常的语气:“肿瘤,等化验结果。”
秋锒轻轻搭上上毕夏的肩,无声安慰。
“外婆知道吗?”
“她哪里会看体检报告。”
“为什么不说?”
“如果是良性,一个小手术就解决了,现在说出来平白惹人担心,你外婆这个人你也知道。”
毕夏深吸口气:“我请个家政。”
“胡闹,我是什么人,还专门找人伺候?”
秋锒适时插嘴:“这怎么叫伺候,夏老师,我奶奶也请保姆,人家凭劳动赚钱。”
“家里这些事都是你外婆在做,请了,她怎么想?这事以后别提了。”
毕竟是给他请,他要是执意不要,毕夏也没办法。
“等化验结果。上山下乡,生离死别,我这辈子什么没见过,你上学去。”
夏老先生躺回摇椅,似说似叹:“回学校去吧,该迟到了。”
他们离开书房的时候秋锒分明听到夏老师说:“小秋,帮外公看着点儿东东。”
“夏老师您放心。”
夏老先生冲他挥挥手:“去吧。”
第65章
教室里有人在说话,声音还有点耳熟,大晚上的还上数学课?
他们推门而入时高主任拿着一份名单正在说着什么,他俩这情况显然是迟到,还迟到了将近一个小时,高主任却什么也没说,顿了顿继续讲值周的注意事项。
高主任亲自讲解,据说这是只有高一第一次值周的班级才有的待遇,之后都是胡老师简单交代几句。
高主任讲得十分清楚,偶尔还停下来留给大家提问的时间。他是八班的数学老师,同学们和他接触多,相处起来也没那么拘谨,时不时就有人故意搞怪地提问。
比如阳台倒水的问题,怎么抓人;又比如吃饭路上不许跑,但要是违规同学跑太快追不上怎么办。
一般这个时候肯定少不了秋锒,但今天他安静得出奇。
高主任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发现毕夏比他更不在状态,他收回视线继续给同学们讲解,心里却琢磨着要找老班了解了解情况。
毕夏没少看书,阅读是他为数不多的爱好,或许是受夏老先生影响,他看的书大多是文史类,医学方面涉猎不多,书架上即便有相关的书籍也都是科普读物。
他很少有这种触及知识盲区的无力感,心不在焉听着高主任说话。
秋锒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这个时候说再多的好话都是空的,结果不出毕夏不可能放心。
他自己爷爷走得早,没见过,外公是小学时候走的,癌症。
现在夏老师也……
秋锒叹口气,检验结果没出来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不对,秋锒看看同桌,他答应夏老师要好好看着东东的。
根据值周安排,他们晚上要检查教学楼,这个任务都派给男生了,检查的人需要多留几分钟在各班都关门之后去检查教室门窗情况。
他们检查高三教学楼,秋锒二楼毕夏三楼。
秋锒看着毕夏这副灵魂出窍的样子毫不怀疑他下一刻就能从楼梯上栽下去,于是拽着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一起走,我怕黑。”
秋锒始终记着当初因为桌板扣分的事,他不单检查门窗,还用手电往教室里扫,看别人的桌板。
“我怎么就看不出来翘没翘?”
毕夏知道秋锒是想让他说话,他往教室里看了一眼:“4-2,7-6。”
秋锒趴在床上仔细看了看,还真有点翘。
那么问题来了,都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一直觉得这个规定很变态,扣分单还写不写?
毕夏已经往下一个教室走去,秋锒拉住他,把纸笔往他手里一塞。
“你发现的你决定。”
毕夏不想趴在墙上写字,没接。
“那就算了。”
“真算了?”
“你自己写。”
秋锒果断道:“还是算了吧。”
检查工作结束他们回到宿舍时熄灯铃都快响了,好在今天没有人监督他们的熄灯情况,盥洗室也很空旷。
不紧不慢收拾完东西上床已经十点半,毕夏心里存着事,辗转到一点才堪堪入睡。
一整晚接连不断混乱不堪的梦让人疲惫,毕夏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看手表,五点二十,还没到起床时间,但也不够睡回笼觉。
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五点半一到立刻起身穿衣。
秋锒今天没等他喊,毕夏在门口咳嗽的时候他正好推开门出来。
秋锒怀疑毕夏这一晚上根本没睡,眼底一片青黑,虽然眼神清明却透着显而易见的疲态。
“你几点睡的?”
“一点。”
“你这样,夏老师……”
“我知道,我会调整。”他说完就开始咳嗽,断断续续咳了一分钟才停下,秋锒听着都揪心。
他有些担忧地看着毕夏,他同桌这病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秋锒看着桌上的半罐枇杷膏发愁,真·治标不治本,但还是要治,打水去。
站在操场上行注目礼的时候秋锒才想起来,他的值周任务里面有一项就是升旗来着,怎么没人喊他的?
穿着制服升旗,哪个男人不想?秋锒看到任务安排的时候就觉得他们涵哥太有眼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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