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暄拿出手机,在便签上打出一连串问号。
“我他妈连拿两千万都不配!”逢暄说。
红灯。乔漠停住车。路灯从乔漠那侧映来,打在乔漠身上。在逢暄这里,灯光便没有了,被窗外的树木遮挡住,一点光点都漏不进来。
“你看,我们就像现在这样。”逢暄半耷拉着眼皮,丧里丧气,“你光芒万丈,我是卑微渺小没有颜色的影子。”
乔漠说:“抽象概念里唯物主义不可取,你在我心里一直闪闪发光。”
逢暄笑出声:“一个人闪闪发光,那像什么?”
“像天上的星星。”
“你土味情话果然有去研究。”逢暄捂着脸安静了会儿,问,“你真的支持我吗?”
“当然了。”转进一条没有标线的窄路,乔漠尽量往亮了的地方开,让那些闪烁的灯光映在逢暄身上,“我的星星要变成月亮,我会看着他变成月亮。”
第50章 拐你走
今晚逢暄去了乔漠家。
乔太太到法国去参加一场艺术舞蹈讲会,这些日子不在家中。乔卓粤自回国后一直住在酒店,这家从没他的身影。
乔汐的房间在乔漠楼上,下楼见到逢暄,打了个招呼。不是很惊奇,她看样子早知道乔漠和逢暄的关系。乔卓粤和乔太太以前在国外发展,受西方文化影响,在这方面的看法一向开明。乔太太虽然思想保守,也非保守到将主流以外的恋爱妖魔化的地步。乔汐和乔漠姐弟俩自小受他们的西式教育影响,从不觉得不同性向有什么离奇特别。
是否继续进修,时间该怎么安排,这些问题逢暄和乔漠聊了好半个小时。
逢暄得到乔漠的鼓励,有了重拾书本的信心。但他不想凭一股脑儿的热血冲动行事。过年这段期间,正好让他冷静冷静,仔细考虑这件事。等过完年这个想法没退却,他便下定决心好好去做。
乔漠摸逢暄的头,如同摸个孩子。逢暄这“兔毛”柔软,他每回总爱揉一把。
“你在哪过年?”乔漠揉完又理顺他的兔毛,问。
“外婆家,我妈回去两个月了。我买了后天的票。”
逢妈连着几天给逢暄打电话,说他外婆想他,催着他一放假便赶紧回去。逢暄起初敷衍着说好,后来逢妈催得紧,要逢暄在网上买了票截图给她看。他只好抢就近日子的票,正好抢到一张后天的。
“不多待几天吗。”乔漠的“不舍”又用平静轻淡的态度问出来。
逢暄说:“要不你跟我回去?”
乔漠安静了会儿:“那我真跟你回去了。”
逢暄一怔。乔漠不怎么说笑,所以这话应该是认真的。他没被吓到,也没抗拒的意思,但仍得问一下:“我把你拐走了,你家里人怎么办?”
“他们无所谓吧。我爸妈不可能一起过年,我爸会去找我爷爷奶奶,我妈今年得在法国待到年后。我姐以前都跟着我妈一起,今年兴许会跟着我爸。”
“以前你一般跟着谁?”
“我一般两地跑。”
这过年方式着实罕见,逢暄不由好奇问了句:“你们一直都是这么过年的?”
“嗯。”乔漠说,“他们以前忙着做生意,忙着跳舞,又是在国外。养成了对节庆日不太在意的习惯。”
逢暄心安了,去勾乔漠的手腕:“那今年你就跟我回去过吧。”
“你要是说真的,我现在就抢票了。”
“快点抢。我还不保证你能抢到。”逢暄催着他。
“你坐的哪班?”
“早晨十点的那班,正好下午到。”
那班火车的车票早已售空,这两天有人退票的希望很渺茫。乔漠点了自动抢票,顺便买了张那天到逢暄外婆家的机票以防万一。
逢暄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半了。他起身说:“我得回去收拾东西了。”
“明天再收拾也不迟。”乔漠搂住逢暄的腰,趴在他肩上,支撑着全身的重力,几乎全部放在了逢暄身上。
逢暄痒得一笑,乔漠吻上他的颈。
“我问你一件事。”逢暄说。
“问吧。”
“我什么时候在你心里成为星星的?”
“你发光照亮我的时候。”
“又来。”逢暄开玩笑似的说,“那当年你和你的星星分别,是不是世界都黑暗了啊。”
乔漠默了默。声音小下去,极轻的,像跟自己说一样的说了句:“是啊。”那时世界没了星光,月亮和太阳失去颜色。身边的人,都像形色不一的黑影。来去迅速,模糊不清。
第51章 从这刻开始等待
学校禁止学生用手机,教学楼下的小卖部有公用电话。平时学生需要电话联系谁,拿着钱到小卖部去打。
小卖部简陋的收银台上贴了许多商家小卡,卖教材的,送餐的,周末补习班的。店长收了人家钱,把这些小卡放在显眼位置。订制蛋糕的小卡夹在其中,红色金边的电话号码显得比别家的喜庆,一眼便能吸引到学生注意。
乔漠结束体育课后来买水,班上两三个学习优异的女同学跟在乔漠身后。她们总是在课间休息时看见乔漠在哪里就往哪儿凑过去,认为好学生就该跟好学生结成一个圈子。而乔漠,一定要在她们的圈子里,这样这个圈子才能显得有水准、高级。
她们在乔漠身后聊天,聊到一件事,便会不时问乔漠的看法。乔漠的寡言少语让她们觉得没什么人情味,但她们依然锲而不舍地与他交流。她们甚至认为沉默不语的乔漠更有气质,太爱说话的男生缺少青春少女喜欢的那种忧郁,她们反倒不是很愿意理会。
乔漠拿了一瓶矿泉水到收银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五毛。目光扫过收银台上贴着的那些小卡。
学习委员娇小的手指指着蛋糕店的小卡:“我们班最近有谁生日吗?可以订个蛋糕来庆祝。”班上的一些小活动都由他们班干部组织,偶尔他们也会趁着晚自习结束后十分钟的空档,热情地为某个学生举行小小的生日庆祝会。这是展现他们领导力的机会。
高考将近,这段时间学生们压力大,神经绷得紧。一个不太花时间的小生日会,可以让大家轻松轻松,老师也会同意。
“好像有,我看看。”生活委员记录全班同学资料,她从口袋里摸出粉色小本子,一页一页翻,“有。这个月十三号逢暄生日。”
学习委员热情一下减退了:“哦。可是我们和他不是很熟,而且他一定不缺给他过生日的人吧。”她将逢暄这种带来不良风气的学生划分在圈子外。一群班干部给一个成天逃课打架的坏学生组织生日会,岂不好笑。
女生们才这么聊着,刚打完篮球,穿着黑色背心,露着颇有肌肉线条的手臂的逢暄带着俩跟班走进小卖部。
他拿了瓶饮料,扫了几包零食放收银台上。
老板清点他的东西,说:“二十三块。”
逢暄在口袋里摸了摸,随即向乔漠挑眉丢去一个眼神:“乔班长,帮个忙呗。”
乔漠拿出二十三块给老板,替逢暄把钱付了。
逢暄抬起一只手,大力揉了下乔漠的头:“谢了。”抱着零食带着俩小弟走了。
“他怎么这样。”一个女生替乔漠不公,“你怎么真帮他付钱了啊,班长?”
“看看他的样子!”学习委员瞪着逢暄的背影义愤填膺,“他完全不懂得尊重人,真不明白怎么还有那么多女生喜欢他。”
生活委员发表她的看法:“喜欢他的只是肤浅的外貌控。再不然就是什么《花火》《爱格》看多了,就喜欢这种……这种什么来着。她们心目中有个性的反叛少年。”
这些班委希望能引起乔漠的共鸣,不约而同要去看乔漠的反应。不想乔漠早不在她们身边,人已离开小卖部,走出许远。
十二号晚上,乔漠回了一趟家。第二天来学校,背着重重鼓鼓的书包。他把抽屉里的课本都放在身后空置的桌子上。又鼓又重的书包放进抽屉里。目光扫过逢暄的座位,他看见逢暄趴在课桌上,盯着前桌竖起的文具盒上的反光镜,无聊地做鬼脸自娱自乐。
同学们不知道今天是他生日,他的那几个跟班也不清楚。前些天知道他生日的那几个班委没来跟他说生日快乐。
逢暄有意不去提自己的生日,因为他要保持冰冷霸气的“大哥”风范,一过生日这人设就要破功了。所以他不和自己的几个跟班说生日的事,并告诉他们只有小孩子才需要过生日,男人不该把这矫情玩意儿当回事。
上午下起淅淅沥沥的雨,课间操时间学生们在教室自习。没人愿意冒雨去小卖部买零食吃。
乔漠走得太急,下楼的时候忘记带伞。雨没特别大,也说不上小。他们的教室在三楼,跑回去再跑下来,动静很大会引人注意不说,宝贵的课间操时间也要浪费去大半。
乔漠似乎压根没想过再回去,他靠着附近能勉强遮雨的建筑,半淋着雨跑到小卖部。
他站在矮小简陋的收银台前,雨水滴在溅到泥土的鞋尖。
老板看他一身狼狈,视线从悬墙的电视机,移到乔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