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应弦低低“嗯”了一声。
任燚感觉他不太对劲,走过去蹲在了他身边:“喂,你……”
宫应弦脸色惨白,呼吸急促,额上不停地流下冷汗,目光有些发直。
任燚无奈道:“你何必这么为难自己呢,我扶你出去透透气。”
宫应弦摇摇头:“我要适应,这也是一种治疗。”
“怎么适应?就这么强迫自己?”宫应弦的表现是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这样的“治疗”很可能适得其反。
“对,这是……”宫应弦颤声道,“最好的办法。”
任燚看着他的样子,有些揪心:“你看过心理医生吗,这么强迫自己何必呢。”
宫应弦抬头看着任燚:“如果我连这个都克服不了,我怎么当警和谐察,怎么抓纵火犯?”
任燚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宫应弦努力调整着呼吸,然后站了起来:“没事了。”
“要不今天先到这儿吧,我们提取的一些证物也需要小张回实验室分析,你也需要时间调查住户的社会关系,有必要的话,我们明天再来。”
宫应弦想了想,点了点头。
下了楼,张文先离开了,任燚见宫应弦脸上略有了血色:“你还行吗,能开车吗?”
“没事。”宫应弦看了任燚一眼,“除非你很想给我开车。”
任燚嗤笑一声:“你真是使唤我上瘾啊,行,我现在很想给你开车,你想去哪儿?”
宫应弦拽了拽袖口,低头看了一眼表:“刚刚同事给我发信息,蔡婉的哥哥归案了,刚送到分局,你想一起去看看吗。”
“当然,我巴不得亲自审他。”
“走吧。”
俩人走到车旁边,任燚自觉地伸出手:“来吧。”
宫应弦先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了他的保温箱,然后才把钥匙抛给任燚。
“怎么,你又要在车上请我吃饭?”
“我自己要吃饭。”
“你还没吃午饭?”
“上午忙。”宫应弦拉开了第二排左侧的车门。
“嗯,不行。”任燚一把将车门推上了,“你想让我给你开车,就坐副驾驶。”
“为什么?”
“因为我们聊天的时候我不想从后视镜看你,不安全。”
宫应弦皱了皱眉:“你为什么要从后视镜看我,聊天动嘴就行了,你看我干什么。”
“……”任燚翻了个白眼,“正常人类聊天的时候都有眼神交流,这是习惯,是不可控的。”
宫应弦想了想:“好吧,有点道理。”他绕向了副驾驶。
任燚小声嘀咕道:“有时候看看你的脸,可以提醒自己不要动手。”
“动手?动什么手?”
“……没什么。”
上了车,宫应弦将餐布铺在腿上,小心翼翼地拿出餐盒,不紧不慢地吃了起来。
任燚斜了一眼他吃的东西,简直令人毫无食欲。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宫应弦冷哼一声,“不要以为在心里批判我的饮食习惯我就不知道。”
“你也批判我的,咱俩扯平了吧。”
“还好我们不用一起吃饭。”
任燚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你知道你错过了多少美食吗,火锅啊烧烤啊包子啊,都是滚烫的,就算不吃这些,中国菜本来就以热菜为主,你就不好奇吗,不想试试吗。”
宫应弦摇摇头:“不想,我讨厌高温的东西。”
“多少度算高温?”
“超过人类体温。”
任燚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那你也讨厌人吗?”
“除非要跟我进行不必要的肢体接触。”
“……不是,你的意思是说,你从来不跟人类进行不必要的肢体接触?”
“嗯。”
“那什么叫必要的,什么叫不必要的?”
“绝大多数都不必要,比如握手。”宫应弦看了看自己戴着手套的手,“但为了工作,我只能尽量融入社会习俗。”
任燚咽了咽口水,心里充满了好奇:“那……那个,你,谈过恋爱吗?”问完之后,他心脏突然猛跳了几下。
宫应弦斜睨着任燚。
“谈恋爱,总得……你懂的。”
宫应弦面不改色地说:“最亲密的肢体接触,体和谐液交换,器官摩擦,你是想说这些吗?”
任燚的脸色却是精彩纷呈,一时支吾着接不上话。
“没有,我为什么要跟一个人做最亲密的肢体接触,体和谐液交换,生……”
“好好好,别说了。”任燚尴尬得嘴角直抽动,为了缓解气氛,他目光下移,扫了一眼宫应弦的重要部分,调侃道:“宫博士,你是不是……嗯?”
宫应弦顺着他的目光扫了一眼,然后瞪着他:“你在暗示我是不是男性生和谐殖功能有障碍?”
任燚顿觉面皮发紧,他真怀疑自己犯贱,为什么自讨苦吃,如果尴尬能杀人,他早没气儿。他并不是一个脸皮薄的人,平时开黄和谐腔也毫无心理负担,但是这种事,必须有来有往的,他抛了一个乒乓球,宫应弦回他一个保龄球,太过分了。
“我身体各项指标都很健全。”宫应弦道,“我不用,不代表不好用,如果你觉得没有性和谐行为就可以质疑我的性和谐功能,那我也可以质疑你的。”他也故意扫了一眼任燚的地方,发出一声嘲讽地哼笑。
任燚瞪起了眼睛:“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什么意思我就什么意思。”
“我、我也很好用的好吗。”
“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的也跟我没关系啊!”
“那你为什么要问,吃饱了撑的?”
任燚被堵得哑口无言。
宫应弦露出一个得意地浅笑,收起了饭盒。
任燚不再说话,他怕自己再嘴贱送人头。
但隔了一会儿,宫应弦突然说道:“你好奇心很重。”
“啊……可能吧。”
“任何在你看来我不同与常人的地方,你都喜欢询问或质疑。”
“有吗。”
“有,你对我很好奇。”
任燚顿时有些心虚:“先声明啊,我对你好奇没别的意思,就是……”
“但是,你却从来不问我,我为什么讨厌火、讨厌医院、讨厌温度高的东西。”宫应弦微微偏过头,双目深邃而明亮,仿佛能穿透一切。
任燚沉默了。
“你已经知道了吧。”宫应弦平静地说,“从别人那儿打听来的?”
“我、我没有打听,没打听太多……”
“无所谓,我没有刻意隐瞒,你问过我为什么当警和谐察,确实是童年的经历让我决定当警和谐察的。”宫应弦道,“不过,我不喜欢跟任何人谈论,你虽然好奇心很强,但没有提过,很好。”
任燚在心里暗叹了一声:“谁都有不愿意提的故事,朋友之间,这点尺度还是要有的。”
宫应弦微怔了一下,他谨慎地说:“我们是朋友了?”
任燚也愣了:“呃,是吧,咱们隔三差五见面的。”他说到最后,口气越来越不自信。
宫应弦直直地盯着前方,沉默了。
任燚心中忐忑不已,他已经许久不曾有这种十来岁少年般的羞涩感,他深吸一口气:“你不愿意跟我做朋友吗?我看你的管家和你妹妹都挺支持的。”
宫应弦耸耸肩,转过脸去看着窗外,故作轻描淡写地说:“好吧,那我们就做朋友吧。”
任燚偷瞄了宫应弦一眼,突然有些想笑,嘴角也真的牵出了一个微笑。
第27章
任燚再次来到鸿武分局,连负责接待的女警查都认识他了,他也很自来熟地一路打招呼,比宫应弦还像在这里上班的。
进了审讯室,邱文和另一个警查已经先到了,桌子前铐着的显然就是蔡婉的哥哥蔡诚。
此人贼眉鼠眼,不敢用正眼看警查,一副畏缩的模样,仅是看着就很可疑。
宫应弦点点头:“邱队长。”
任燚也打了个招呼。
邱言道:“任队长,这个案子你费心了,多亏了你们的坚持,才将这个人缉押归案。”
任燚笑道:“我后面也没帮什么忙,都是宫博士在默默付出。”
“他说是你鼓励他不要放弃的。”邱言朝宫应弦眨了眨眼睛,“对吧。”
宫应弦轻咳一声,不置可否。
邱言转过脸去,看着蔡诚时,美眸瞬间变得冰冷而犀利,“他在老家被捕的时候就已经交代很多了,现在他承认那笔非法所得是他父亲和妹妹让他去拿的。”
蔡诚马上叫道:“但我不知道那钱不干净,我以为是他们挣的。”
“你没有怀疑过钱的来源?”宫应弦道,“你对你以前的家庭收入没有概念吗?”
“我没问。”蔡诚再次低下头。
邱言看着他:“你想坐牢吗?”
“我不想坐牢。”蔡诚惶恐地说,“我又没偷没抢,我爹给我的钱,我怎么就犯法了?”
“你花的是赃款,这就是犯法。”邱言冷笑着吓唬他,“而且你花的还是饭毒、杀人的赃款,我们怀疑你也参与了这些犯罪活动。”
“没有,我没有!”蔡诚慌张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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