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及此,一股伴着雪后寒冽的晨风忽地涌进了卧室,吹地专注拼接断篇儿回忆的高天宇打了个哆嗦,随即诈尸一样弹了起来,有些紧张的问道:“福公公,我昨晚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被称之为福公公的人姓付名锦堂,早年赴德留学,学了个那时在国内还未兴起的管家专业,原想落地扎根,后因家中变故回了国,在最困难的时候遇到了柳涵知。那时的付叔还年轻,不知金饭碗难端,家中又急需用钱,因此在双方都很满意的试工之后一口气签了五年的合同,再之后便被柳涵知打包送进高家本宅接替告老还乡的老管家去了。
那段满是辛酸血泪的职业生涯,硬将一名绅士味儿十足的高级管家攀折成了任劳任怨的福公公。公公的辛酸苦累一言难尽,若非柳涵知太会做老板,开出的薪资委实优厚,付叔早就撂挑子不干了,侍奉那个专注闯祸一百年的太子爷,还不如被高利贷砍死来得痛快。
如今祸事篓子长大了,不再年轻的付叔也已百毒不侵,应对有方。叫殿下起床直接拉窗帘、开窗户、让雪后的阳光和寒风涌入温暖的卧室,跟着便要收走被子拿去阳台晾晒。殿下忽然诈尸一样弹起来,付叔也没有被打乱步骤,一边有力却不失优雅的与之夺被子一边有条不紊的答话:“老奴不知,先生只差老奴叫您起来扫雪。”
扯着被子不松手的高天宇一愣,抬眼望向呼呼往里灌冷风的窗口:“下雪了?”
付叔趁着他愣神儿的当儿一把抽走被子,利落的折了两折,搭在左臂上,对床上只穿着条小裤衩儿打抖的殿下道:“昨晚下的,雪还不小呢。老奴把雪铲找出来了,您先铲一遍再扫,能轻省些。”
高天宇打着哆嗦咬牙切齿:“公公真是越来越周到了!”
付叔不卑不亢的笑笑:“分内之事,谬承褒赞。”
高天宇:“……我夸您呢?!”
不管夸不夸,付叔都是很周到的,把被子交给佣人之后,又转身回来帮殿下搭配了一身便于劳动的衣服,轻轻扣响了浴室门:“衣服给您放门外了,前院后院都要扫,您多穿点,别冻着了。”
高天宇在哗啦啦的流水声中吼:“你给我走开,别气着我玩儿了!”
付叔不卑不亢的应了一声,赶在殿下蹿出来咬人之前退了下去。
高天宇一边冲澡一边拼接他那断了篇儿的回忆,半晌忽地拉开淋浴间的门,随便擦了几把就披上浴袍往外跑。湿淋淋的凉拖鞋踩在地板上有些打滑,冲到楼梯口差点滚下去,噔噔噔地冲下楼,一边左顾右盼一边扯着嗓子喊:“鹿鹿,鹿鹿,你还好吧?”
饭厅里的季灵霄手一抖,看了看把全麦吐司嚼出咯吱声的高闫和微微蹙起眉毛的柳涵知,尴尬的放下险些打翻的咖啡杯,站了起来:“我吃好了,二位慢用。”
说完就低着头出去了,不敢再看两人是何表情。外面那人大呼小叫急着找他的架势,分明是把他当成误入龙潭虎穴的麑鹿了,两位昨晚就被折腾的不轻的主人会有好脸色才怪。
高天宇闻风而至的猎狗一般冲到饭厅门后,抓着季灵霄上下打量,见人完好无损仍不太放心的样子:“老高有没有难为你?有没有跟你瞎说什么?”
季灵霄紧着使眼色,示意他不要乱说话,可惜关心则乱的人注意力根本不在这里,自顾自的安慰着:“他爱说什么说什么,你甭搭理他,他管不着咱们的事儿……”
饭厅里当啷一响,似乎是什么人把沉甸甸的餐叉扔进了盘子里。
季灵霄也顾不得使眼色了,连忙拉着人回了二楼客卧,锁上门才开口:“那种话怎么能当着高先生的面说?你还嫌昨晚气他气的不够吗?”
“……气他?这么说我没有酒后失言?”高天宇露出个松了口气的表情,“这我就放心了。”
想起昨晚这人像撞开一块拦路石一样撞开自己的父亲,醉醺醺的冲下楼来一把拥住自己,豪气干云的奋呼:“有此贤后相佐相伴,朕何惧不能另辟一片疆土?”一手点指他的父亲,“昏君,抱着你的江山和妖后受苦受难去吧,朕才不稀罕!”
季灵霄满心的一言难尽,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您在放心什么啊陛下?您昨晚不光失言了,还失态了,昏君和妖后都憋着收拾你呢。”
作者有话要说: 鹿皇后惆怅地:本以为收养了一只同病相怜的小弃犬,怎料弃犬变皇子,入得似海宫门,余生安宁何在?
宇皇:梓童莫怕,朕定会护你周全……
不是先皇是太上皇:护个屁!就凭你那不着四六的德行,自个儿都他妈护不住!你等着你妈打死你吧!
宇皇有恃无恐地:母后他向着我!
太后悠悠地:我不是妖后吗?
福公公适时呈上雪铲:殿下还是先把雪铲干净吧,兴许会死的好看一点。
第35章 媳妇儿还是自家的好
高天宇所谓的酒后失言其实是指酒后吐真言,对终于低下倨傲头颅的老高坦承,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道听几句闲言闲语便满心愤恨不甘的傻小子了,他长大了,可以辨别是非善恶,学会了释怀和感恩,也能想见一对同性恋人在那个年代必将遭遇的不理解和不得已。
我不恨你,只是不知如何接受你迟了十几年的关心和掺杂着愧疚的父爱,不知道该怎么和你好好相处……
这样的话高天宇暗自想想都觉得矫情不能忍,要是借着酒劲儿说出来,以后还怎么混?
正当高天宇暗自庆幸没有“酒后失言”的时候,付叔带着会心一击走来了,和眉顺目的问道:“您想起昨晚在书房说过些什么了吗?老奴刚刚听说了一些,老奴复述给您听?”
当然,你要不要听是你的事,奉旨前来不让你小子好过的我要不要说是我的事,你不听也得听。
“干嘛弄这么可怜?我只是不待见你,没有恨那么严重。”付叔一本正经的念起了很有乃狗之风的台词,“实话告诉你吧,我初恋是个挺漂亮的学姐,虽然只发展到亲嘴儿的阶段就分了,但也算有过异性恋的经历。上大学之后,有个挺帅的学长追我,对我特上心,我这不是缺爱嘛,就跟他处了一段时间……”
连叫三声打住也没能制止什么的高天宇囧着脸道:“付叔,您能不能别用这么正经的脸说亲嘴儿这么轻浮的词儿?太诡异了!”
付叔充耳不闻继续念:“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天生不直,还是被学长掰弯的。我现在也不排斥女人,和我公司的女同事相处也挺融洽。”
脸皮比城墙还厚的人竟然羞恼的没脸听了,一边大声反驳:“不可能的事儿,我绝对不会跟老高说这种话,打死我都不可能!”
一边扛着雪铲往外跑,然后在还没有铲到的院门口摔了个狗啃雪。
付叔准备好的台词刚好念完了,见状提醒道:“当心点,别把栅栏拉坏了。”
拽着栅栏门试图爬起来的高天宇脚一滑再度跌了回去,然后对上前查看栅栏是否安好的付叔叫道:“您先关注下我成吗?尾巴骨都要摔折了!”
付叔这才伸手去拉太子殿下,同时好声宽慰:“不会的,您正长个子那年从房上摔下来都没伤筋动骨,老奴对您的骨韧度有信心。”
高天宇嘴角抽搐:“我谢谢您了!”
落地窗前的柳涵知收回视线,转身面向高闫,眉目温润,音色徐缓:“据我对你儿子的了解,前面那些应该是铺垫,接下来才是重点。说说吧,他是怎么刺激你的?”
“提起来就生气!”高闫没个好脸色的骂道,“那混小子说,他不排斥女孩儿,但他更喜欢把他当成孩子包容,也愿意被他当成孩子爱护,重点是生不出孩子的美人儿叔叔。你听听,这是人话吗?那小畜生纯粹是想气死我!”
强势半生的人低下倨傲的头颅又如何?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反之呈现又如何?就算你把可怜掰开揉碎糊朕一脸,也打动不了朕拿你气你当乐子的心。
柳涵知用叙述的口吻推测道:“他没气死你,但把你气糊涂了,你威胁他跟小季分手,不然就剥夺他的继承权,让他一毛钱都拿不到。”
高闫老脸有点挂不住,他也知道用继承权威胁不肯认他更不屑做他继承人的儿子很可笑,可正如爱人所言,他当时气糊涂了,结果威胁不成反被混小子奚落了一顿。
柳涵知轻叹:“有生之年我大概看不到你们爷俩给我意外了。”
高闫瞥了眼窗外装摔伤撑着雪铲耍赖的小王八蛋,心下冷笑:“他骂你妖后你不意外?”
“别拿我当枪使。”柳涵知回了老王八蛋一个冷眼,随后交待进门回话的管家,“院子不用扫了,叫他进来抄经书。”
中午时分,被司机接回来吃饭的季灵霄看到父子俩人手一支笔、一方砚、一卷经,背对而立。老高笔法遒劲,力透纸背;小高笔走龙蛇,张牙舞爪。事实上,骂继母妖后的小王八蛋抄得是生无可恋,给儿子使坏拿老婆当枪使的老王八抄得是悔之不及。
不做妖后不当枪的柳涵知坐在一个监考官的位置看书喝茶,舒暇慢语:“大雪屯门,去哪里都不方便,在家看书喝茶再合适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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