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都惊呆了——自从他登基以后,就连八王叔都没有再摸过他脑袋了!他傻愣愣地睁大眼睛看着白锦城,觉得他的胆子真是太大。
他本来长得温文俊秀,又有种从容不迫的气度,现在突然这样睁大了眼睛呆呆看人,竟然一下子变得颇有几分可爱起来——起码白校尉是觉得挺可爱的。
白锦城把手拿下来,眉毛一挑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到来自朋友的温暖安慰?”
赵祯回过神来,无可奈何地叹气:“你的心也太宽了。”
他这么一说,白锦城突然想起了之前看热闹的百姓们,也叹气:“你的百姓才是真的心宽呢,我在那里打打杀杀,他们竟然还有心情看热闹鼓掌叫好,完了还全都冲过来企图吃我豆腐,还好我跑得快,否则看情况一定要被扒光。”
赵祯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忍不住笑了出来。
总算笑了,刚才那愁眉苦脸的样子看起来还怪不习惯的——白校尉默默地想:我真是太伟大了,贡献了自己的糗事来哄朋友高兴,简直令人感动!
赵祯突然拿胳膊肘撞了他一下,问:“诶,我要不要给你封个官职什么的?现在大家虽然都叫你白护卫,但没有个官职在身,终归名不正言不顺。”
“想得倒美,”白锦城哼了一声,“当了你的官不就被你绑住了吗?我说你怎么老惦记着把我留下来?我还想到处走走,看看大宋与大唐有什么差别呢。”
赵祯看到自己见缝插针留人的计策没有奏效,只好无奈地放弃了。
该聊的都聊完了,赵祯郁闷的心情也好了不少,便去找包大人了解了一下那些自尽的刺客的情况。
公孙策已经验完了尸,有了几个发现:“这些人都当过兵,而且是经过长期训练的死士,来行刺之前,应该刚刚去过城东甜水巷。”
“怎么看出来的?”白锦城觉得很玄乎。
公孙先生鄙视地看了他一眼,道:“跟你们这种武夫说不清楚。”
但是包大人的面色严峻起来:“城东甜水巷……太后娘家就在那里。”
赵祯点了点头,道:“我先回宫去了,包卿,事情就按咱们商量的来。”
于是这天下午,他的“安抚遇刺的包老夫人”的圣旨就下来了。
陈林和郭槐两个老太监宣完旨,包大人接旨后大喝一声:“拿下!”
四大捕头里最愣的赵虎立刻上前把陈林按倒在地,包大人扶额:“错了!另一个!”
白锦城无语地上前把郭槐放倒,顺脚踹了赵虎一下:“还不把人放开!你没看见这位之前就跟大人眉来眼去的吗?”
陈伴伴也很无语——这小子就是传说中威武帅气机智过人的白护卫?怎么那么二呢?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有姑娘问为什么管陈林叫“陈伴伴”,我就解释一下,“伴伴“这个词是宋朝上位者对太监的称呼,当然也不是每个太监都有资格被称为“伴伴”,像陈林这样有身份有地位的才行。
☆、第六章 这无情的世界哟,让穷人家的孩子怎么办!
郭槐即已拿下,包大人当即开堂审理,还在旁边设了一侧座让陈林坐了。
本来也没白锦城什么事,他就是个来凑热闹的,于是默默站到陈林背后。
包大人一拍惊堂木,喝道:“郭槐,还不将当初陷害李妃,偷换太子的过程如实讲来!”
郭槐矢口否认,一口咬定当初李妃生的就是个妖孽。
陈林淡淡道:“既然如此,为何叫寇珠将太子抱出,用裙带勒死抛到金水桥下呢?”
之前赵祯给白锦城讲的时候没有讲得这么详细,白锦城现在才知道当日情况竟是如此惊险。如果寇珠不是个忠君正直的人,那么赵祯早就在出生当日便死了。
郭槐依然不认,反骂陈林污蔑他,又抬出太后的名头来,说包大人拿住了他,必定要被太后下懿旨斥责。
包大人冷笑:“你要以刘后欺压本阁?你不提她倒也罢了,既然提了,少不得可要得罪了。”于是吩咐左右上刑。
太有性格了!白校尉忍不住在心里给包大人点了一万个赞。
不过不管怎么用刑,郭槐就是不认。包大人就问一旁的公孙策:“先生,有什么好主意?”
公孙先生笑眯眯道:“我知道有一样刑具,名字十分风雅,叫做‘杏花雨’,乃是用铁打就一个大熨斗,却不是平面,上面都是圆头钉,用刑时以炭烧红,把犯人肉厚处烫炙。此法并不伤筋动骨,只伤皮肉,也不用怕郭内侍因受刑不过而死。大人要用的话,我这就画下图样来。”
白锦城抖了一下,觉得公孙先生真是可怕啊……
于是包大人也笑眯眯命人把郭槐押了下去,待明天打出“杏花雨”再审。
陈林便也跟大家告别要回宫去,白锦城自告奋勇去送他,顺便问:“您一个人回去,刘后如果见不到郭槐,会不会心中起疑,然后对官家不利?”
陈林呵呵一笑,“白护卫放心,刘后这几日大约是因为知道李太后回来了,日夜难以安寝,前两天还梦到冤死的寇珠了,这两天正病着呢,哪儿有心思管郭槐在不在呢?况且官家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在宫里被算计的。”
“那倒是,那家伙精明着呢……”白校尉小声嘀咕。
陈林脚下一个踉跄——管皇帝叫做“那家伙”?有没有搞错?可是一想起他出宫前他们官家的吩咐“对含章要客气点,也不要跟他计较什么规矩”,他又只好憋屈地忍住了要脱口而出的话。
送走了陈林,看时间也差不多该吃晚饭了,白锦城就去喂马。马厩里没什么人,他给妞妞刷了毛,喂了两把皇竹草,愁眉苦脸地说:“妞妞,爹爹打听过了,这个世界竟然没有皇竹草,连甜象草都没有呢。”大唐的马草有四种,皇竹草是最高级的,其次是甜象草,然后到紫花苜蓿,最后就是百脉根了。
妞妞大惊,眼睛里都冒泪花了。
“好在还是有百脉根和紫花苜蓿的,我试试能不能把剩下的皇竹草种一下,如果种不活……你就只能吃这两种了,”白锦城叹气,“可是百脉根和紫花苜蓿也很贵啊,你看看你隔壁小红,每天吃的都是豆渣饼和干草,你吃得下吗?”
妞妞含着眼泪点头,看起来可委屈。
白校尉心疼死了,“爹爹舍不得让你吃苦啊!我们还是去买紫花苜蓿吧!贵点就贵点了……唉,好不容易认识个皇帝,居然那么穷,我都不好意思宰他。如果芳璟在就好了,宰芳璟我一点压力都没有。”他的好友叶芳璟少爷可是个超级大土豪啊!
妞妞也想起了那个每次跟爹爹见面都会给它带好多皇竹草的金灿灿,顿时十分想念。
“要是能回去就好了……”白锦城长叹一声,“等这边找到合适的人,我们就离开开封府,去大理走一趟吧!看看从苍山跳下去能不能回到大唐,如果不能的话,我们就真的只能父女两个相依为命了。话说回来,苍山的地形应该没变吧……只过了两百多年,我觉得我们还是能找到我们掉下来那地方的。”他听他的好友叶芳璟说过穿越经历,当初这位少爷就是从同一个山洞里去到别的世界又回到大唐的,说不定他也能从同一座山上跳下去然后回去。
父女两个凄凄惨惨地互相安慰了一会儿,白锦城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马厩去吃晚饭,收获厨房大娘特制红烧蹄髈一大盘——为了犒劳他今天在街上大发神威——总而言之他已经收获了开封府老老少少的女性的一致拥戴了。
第二天对郭槐的审讯白锦城没有去围观,因为据说场面会非常残忍——公孙先生真的把那个“杏花雨”做出来了——虽然在战场上什么血腥暴力都见过,但是对于这个东西他还是想想就觉得发毛。
等他在自己屋前的小草坪上开出一块地,把放在包裹里依然保持被挖出时的新鲜状态的皇竹草种下去之后,就听说郭槐还是没有招供,然后公孙先生想出了一个奇招,但是这个奇招目前谁也不知道是啥。
到了五天之后的夜里,大家终于知道了。
公孙先生在这五天里,让看守郭槐的狱卒假装巴结,用好酒好菜麻痹了郭槐,终于在这一天把他灌醉,然后让府里胆子最大心思最灵的丫鬟小玉扮成了女鬼寇珠去吓唬他。
其实单单吓唬的话,郭槐还不一定会招,但是公孙先生太机智了,他让小玉对郭槐说,只要仇人向阎罗王坦白罪行,寇珠就会放下仇恨去投胎,太后已经跟寇珠上阎罗殿对质过了,阎罗王已经放了太后,郭槐和太后一样阳寿未尽,所以只要坦白交代了,还有几十年好活,寇珠也不会再缠着他要报仇。
于是郭槐就老老实实地跟着小玉上了“阎罗殿”。这个阎罗殿其实就是包大人的公堂,只是不点灯,东西都用黑布糊起来,只能隐约看见黑暗中的一些狰狞恐怖的鬼脸,偶尔还有阴风吹过——其实那个风是用手摇大风车吹出来的——总之看起来可恐怖了,然后郭槐吓得就一五一十地招了。
第二天包大人上朝,把郭槐签字画押的供状呈上御前,大臣们纷纷震惊。赵祯和大家商量了一下,最后结果就是郭槐斩首,刘后罚入静室修佛永不得踏出房门一步。但是等他拿郭槐的供状去给刘后看的时候,还没来得及说留她一命呢,她自己就胆裂魂飞气堵咽喉,生生把自己给吓死了。他也只好命人以妃嫔礼草草葬了,传旨打扫宫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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